隨著新一天的太陽在東方緩緩的升起,遼闊的天際微微泛白。這是新的一天,這世界的每一個角落都發生著新的事情。然而對於南卿而言,今天最大的事情莫過於離別。
離開城市,回到老家的這幾天,他的生活有了別樣的體驗。從出生到現在的九年裡,他身邊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在無數高樓環繞的城市中度過的。這裡的生活和他過去印象中的生活有著天壤之別,這裡的人,這裡的事。古怪也好,詭異也好,哪怕說是離譜,南卿不覺得他初次踏足的這片土地,對他有多麽的排斥,多麽陌生。至於自己的家族身份,以及所謂花岸的人設,他對此並沒有多大的深刻印象。
心裡自然是有那些花妖的。
在望卿湖畔見面時,他並不在社稷的范圍內。只是心裡有些模糊。想著那個令自己印象深刻,又牽腸掛肚的人,現在到底怎麽樣了。
奶奶用一頓一如既往豐盛的早餐作為他對自己親孫子最好的送別。青楓雨和她的師妹、師哥三人,還有許多鎮子上的人,都來送別南卿。
南卿臨走前和青楓雨告別。
其實該說的話,昨天晚上也都已經講過了。臨別時嘴邊掛著的,也就是一些不要緊的話,反覆反覆的說著。
汽車移動起來,身後的一切漸行漸遠。南卿的心好像被什麽非常重的東西壓著,甚至都不敢回頭看。總覺得自己像是有什麽事情沒做完,或者說根本就不舍得離開這裡。這當然只是存在於他潛意識裡的一種感覺,沒有任何依據也不足以操控他的身體做出任何的決定。
車窗兩側的景色是山連著山。已經開出了數公裡,還是能遠遠地望見望卿湖的萬頃碧波。
“這次回來,感覺還不錯吧?”
駕駛座上的父親一邊目視著前方,一邊嘴裡說著。母親你微笑著轉過頭來。
“話說回來,這幾天實在是太驚險了。雖然這裡條件不差,景色也好。但是畢竟周圍都是荒山野嶺的,太危險。不過也沒有什麽關系了,畢竟我們以後可能再也不會回來了。”
母親說。
南卿聽著這些話,內心默默的難受。
汽車已經完全離開了山區,望卿湖的最後一點點影子消失在了遠處,變成一個小點。南卿坐在車裡,眼睛呈45度角仰望著藍天,兩行淡淡的眼淚從他眼睛裡面莫名的流下來。
一切都結束了……
“花妖”這一概念會始終存在於南卿的腦中,只不過是那些很細致的觀念,已經沒有了。這段時間經歷的一切,也已經隨著人們的漸漸遠去,開始褪色,變得模糊,漸漸從記憶裡淡去……
這些就是南卿9歲那年在老家楓林墟的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裡經歷的一切。
……
時間已經過去了將近十年,再過幾天,南卿就要成為一個高三的學生。
他和所有的高中生一樣,過著充實平淡的生活,住在鋼筋水泥組成的繁華都市當中。
南卿沒想到,當年離開楓林墟時奶奶送別的背影,居然是祖孫倆的最後一次見面。初三時,15歲的南卿得到了老家那裡,奶奶因病去世的消息。回了楓林墟送奶奶最後一程,也是當晚就返回,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那天青楓雨不在楓林墟,兩個人也沒能見面。
更多關於青楓雨的事情也沒有什麽了。是10歲生日當晚和中考之後,南卿收到了兩封手寫的信,是青楓雨親筆寫的,上面也大都只是一些祝福的話。
現在的南卿已經是一個18歲零2個月的大男孩。不同於9歲時的自己,因為他有了更加高大且強壯的身體,擁有了更加充實且豐富的閱歷,還有一個高中生應有的疲憊和青春向上的朝氣。
似乎是活成了一個普通人的樣子。
不知不覺的,他在平淡且乏味的生活裡等著時光流逝。現在,已是十年後夏天的一個黃昏。
夕陽的光輝籠罩著城市,一幅安詳且靜穆的畫面……
坐地鐵回家只要兩站路,剛剛關掉手機,南卿就隨著人流一起走出了地鐵。
整個過程中,他都沒有摘下過自己的帽子。就好像拚命的想和這個汙濁沉悶的世界隔離開來,但是又不得不置身其中。
去到地面需要經過一個路口,這個地鐵站,現在的時間段剛好人比較少。放眼望去,只有稀稀拉拉的幾個身影。
迎面走來的一個人和他擦肩而過,她同樣也戴著帽子,看不清臉。然而,剛走了沒幾步,南卿停住了。
“南卿。”
背後傳來女生的聲音。
南卿緩緩地轉過頭去,展現在自己眼前的,只是剛才經過的那個人。她一邊看著南卿,緩緩地摘下她的帽子,把自己的臉毫無保留的展現在南卿面前。
南卿愣住了。
熟悉?
陌生。
至少從心裡感覺,這是一張非常美的臉。整體上一時間說不出來有什麽特別出眾的地方,可是見到她的第一眼起,這種感覺就已經在南卿心裡了。
以前這個人,仿佛只有在夢裡見過。
“我……我們認識嗎?”
說著,南卿慢慢地摘下自己的耳機,微微地向前走了幾步。
“本來應該認識的。”
那個女生冷冷地回答。
“如果當時你回來以後就立馬把事情辦了,我就不需要在這個狹小的空間裡呆這麽久。我現在告訴你這些,你應該是聽不懂的。我也不奢求你可以聽懂。只希望你相信我,回家以後按照我說的做。”
“你在說什麽?你怎麽知道我家在哪裡的?”
南卿一頭霧水。
然而來往的幾個人看著他,臉上紛紛露出了奇怪、詫異的表情。漸漸的,他自己有一種感覺:身邊的人看不到眼前的女孩。
“你……真的不記得我嗎?”
不由自主的,南卿伸出手,想要觸摸她的臉。卻立馬被對方製止了。南卿也是現在才反應過來,意識到剛才自己的行為不太合適。
“不要碰,碰到了的話,我會提前消失。”
女生說著,往後退了一步。
“你……到底是誰?”
南卿有些差異,眼神中也透著幾分空洞。
“現在告訴你太早了,等你按照我說的做了之後,你很快就會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你讓我做什麽?”
“你忘了,但是我還記得。那一年你從楓林墟回來以後,有人囑托南要做的事情,發生了那麽多的事情,你千萬不要告訴我現在就想要放棄了。”
南卿突然想起了什麽,瞬間把眼睛睜大。話到了嘴邊,卻又咽了下去。
“我不想再說更多了。回去以後,把那九年前就該做的事情做好。其實……你都不知道,我為了和你見這一面,付出了多大的代價。記得,這是我們最後一次對話。我希望你回去之後可以按照我說的做,我是非常相信你的。……”
南卿輕輕點點頭,與此同時,那個女生的身體正在一點點的淡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