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2章 羔羊的呐喊（二十一）

  “嘿，傑森，你聽到收音機裡說的，蝙蝠俠今晚會在韋恩大樓的樓頂出現的事了嗎？”

  韋恩莊園的書房當中，捧著一本書坐在桌子邊上的迪克，看向旁邊的傑森問，傑森正在埋頭寫字，奮筆疾書，頭也不抬的說：“我不聽收音機，我有點理解不了聽覺傳達的文字，我還是更喜歡看報紙。”

  “也是。”迪克歪了一下頭，他咂了一下嘴說：“哥譚的電台裡到處都是黑幫罵戰，哦，他們現在管那種不文明的互噴叫做東海岸說唱，聽說他們還打算舉辦個比賽，比比誰罵人更厲害。”

  “不過，那個新出的什麽旅行與汽車電台倒是挺有意思的。”迪克接著說道。

  “因為那裡有蝙蝠俠？”傑森偏頭看了迪克一眼。

  “我挺喜歡他今天說的這句話的，哥譚的夜晚屬於蝙蝠俠，真的很酷。”迪克用手撐住自己的下巴，他的眼皮一直很低垂，像是有些困倦一樣。

  傑森看到他的神態，搖了搖頭說：“迪克，我知道，前段時間的精神創傷讓你總是睡不好覺，可你必須主動去休息，而不是放任自己大晚上的跑出去遛彎，伱就沒發現你的精神狀態很差嗎？”

  “他當然沒發現，並且他肯定打算今天晚上繼續跑出去，說不定還打算和那群蝙蝠俠的粉絲一起，熬到半夜等著他出現。”

  提姆的聲音在門口響起，他抱著一摞書走了進來，越過了書桌旁的迪克，伸頭看了一眼傑森正在寫的東西，並發出了一聲驚歎。

  “等一下？你在寫什麽？數學的習題報告？我怎麽不記得老師留了這個作業？”

  “不可能吧，我聽老師親口說的，今天晚上要把白天三道習題的報告寫完……”

  “嘿，等等，你們兩個轉到一個班裡去了？”迪克有些疑惑的看著提姆和傑森。

  “是他轉到我的班裡來了。”提姆把手裡的一摞書放下說道：“布魯斯覺得，他還是應該正常去上學，一直在給他物色學校，結果前幾天宴會的時候，剛好碰到了我爸。”

  “你們也知道我爸是個推銷狂魔，他瘋狂的向布魯斯推銷我所在的學校，還說我們兩個一起上學可以做個伴，結果布魯斯還真同意了。”

  傑森也無奈的聳了聳肩說：“我的年齡明明比他大，卻還要和他讀一個年級，真夠要命的！”

  “這倒是沒冤枉你，你的理科成績真是差的要命。”提姆和傑森擠擠挨挨地坐到了一起，伸過脖子去看他寫的習題報告，並伸手指了一下上面的一行字說：
  “習題報告是讓你寫解題思路的，你這寫的是什麽？出題人的文法錯誤？哪怕我明天不交作業，也不會比你挨的罵更多了。”

  “上帝啊，放過我吧！每天和你們這群瘦弱的小屁孩一起坐在車裡上學，就已經快要了我的命了！”傑森不耐煩的抓了抓頭髮說：“我討厭數學！”

  提姆卻燦爛的笑起來，他拉著傑森的胳膊讓他更靠近自己，並說：“我們這學期的橄欖球賽可全指望你了，你一定要打爆隔壁班的大個子的狗頭！”

  “放心吧。”傑森拍了拍胸脯，然後他把面前的作業本推給了提姆說：“快幫我把數學習題報告寫完，我幫你寫文法課的論文。”

  “好吧，但是算術題你得自己寫，這些題簡單的讓我不想在它們身上浪費多一秒鍾……哦，迪克，你去哪裡？”提姆不解的抬頭看向站起來的迪克。

  迪克轉身過去，因此沒有人看到他的表情，他輕輕咳嗽了兩聲說：“我也去寫作業了。”

  “你就留在這寫不行嗎？讓阿爾弗雷德把作業本送上來，還可以少點幾盞燈。”傑森拉住了他說。

  迪克輕輕的甩開了他的手，搖了搖頭說：“我和你們的年級差的太多了，我的作業需要一個更安靜的環境才能完成。”

  說完，他就離開了，提姆看著他的背影感到有些疑惑，傑森抿了一下嘴說：“你看出來了嗎？他其實挺不高興的。”

  “為什麽？”提姆有些不解的問。

  “你忘了，前段時間，迪克遭遇了精神創傷，布魯斯一直陪著他，放我們兩個自力更生，當然了，我一直都是自力更生的，倒也不指望著誰。”傑森聳了聳肩說。

  “那又怎麽樣？”提姆還是有些沒聽懂，傑森輕輕歎了口氣解釋道：“現在，他病好了，布魯斯忙於工作，只有晚上有空，最近幾天，他一回家就先檢查我們的作業，而不是像之前那樣直奔迪克的房間。”

  “可我記得前段時間，迪克還說，希望布魯斯不要總去他房間，說什麽他‘需要私人空間’之類的話，現在布魯斯真的不去了，他又覺得傷心？”

  傑森攤開手說：“書上說，每個小孩到了這個年齡都會這樣，但我覺得我不會。”

  “我肯定也不會。”提姆附和道。

  迪克下樓的時候，有些懨懨的和阿爾弗雷德打了一下招呼，然後就埋頭走進了自己的臥室，把房門緊緊的關上不再出來了。

  在自己的臥室裡，迪克先是坐在床邊翻了一下自己的書包，把要寫的作業整理了出來，並沒有去書桌那邊，只是盤腿坐在地上把作業拿在手上開始寫。

  可還沒寫多一會，他的眉頭就皺了起來，迪克的年級比傑森和提姆要高，因此數學題的難度也要難一些。

  他們上的都是私立學校，接受的是精英教育，難度並不低，迪克的成績其實不算太好，之前還能算是中遊偏上的水平，但他在家裡休養了一段時間之後，有些跟不上課程，現在已經變成成績中下的水平了。

  迪克寫寫劃劃了半天，完全得不到答案，他有些煩躁的把草稿紙摔到地上，但過了一會，又抿著嘴露出了倔強的表情，像是不服輸一樣繼續算。

  可是數學這種東西，不會就是不會，迪克錯失了一點思路走入了死角，而且還開始鑽計算的牛角尖，越算越算不出來。

  迪克使勁的捶了一下旁邊的床板，但又不知道自己在和誰置氣，他抬頭看了一眼時鍾，露出了一個悵然若失的表情。

  坐在原地思考了一會，迪克放下手裡的作業，從床底下拖出了一個工具箱，穿戴好鉤索等裝備，打開窗順著牆爬了下去，來到花園裡。

  巨大的城市，在由海面反射的月光之中，變成帶有明亮輪廓的剪影，一道纖細有力的身影在樓頂上方快速奔跑，最後停在了月亮的中央。

  迪克撫摸了一下眼部面具的邊緣，他轉頭，看向市中心最高的一座大樓，在那裡同樣有一個黑影，更為高大，更為強壯，就像一座永遠無法逾越的高山。

  迪克知道，他在看著蝙蝠俠的時候，蝙蝠俠並沒有看著他。

  蝙蝠俠在看著這座城市，這座屬於他的城市，他是這座城市的神明，這裡的每一棟樓、每一輛車、每一個人，都是他的孩子。

  迪克曾無比欽佩蝙蝠俠偉大的理想，並也想要走上這一條路，可當他再次站在這裡眺望蝙蝠俠的身影的時候，他的腦海中閃過的，卻是在病床前，布魯斯略帶困倦但依舊注視著他的眼神。

  迪克曾認為，蝙蝠俠是黑暗中的神明，是他認識的、了解的並能接觸到的最偉大的人，他也一定會一輩子崇敬蝙蝠俠。

  可現在他卻感覺到自己有些心虛，就好像是背著自己最好的朋友結交到了另一個朋友，並且那個朋友更讓他喜歡，後來的那個朋友，就是布魯斯。

  比起蝙蝠俠，布魯斯更像是個活生生的人，他給迪克掖被子的時候，看起來一點都不偉大，甚至有些過於平凡了，滿足不了任何一個少年的英雄夢。

  迪克想要成為蝙蝠俠，但又想讓布魯斯陪他，他覺得自己太貪心了，又為實現不了而感到失落。

  在樓頂站了一會，迪克沒有像以往那樣跳到更近的大樓上，用更近的距離觀察著蝙蝠俠，而是悵然若失的轉身，打算回韋恩莊園寫作業。

  可就在他轉身跳過兩棟樓的間隙的時候，他看到底下的小巷之中出現了一個漆黑的身影。

  他是那樣的高大強壯，但又與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帶著濃鬱的黑暗氛圍，甚至比哥譚的黑夜還要黑暗。

  “……蝙蝠俠？”迪克下意識的叫出聲，下一秒，他使勁的甩了甩頭說：“不，他怎麽可能是蝙蝠俠？蝙蝠俠在遠處呢。”

  可那驚鴻一瞥所引發的好奇心，讓迪克如同百爪撓心，他蹲在樓頂猶豫了一會，但還是順著排水管爬了下去，來到了黑暗的小巷當中。

  可等他落到地面上的時候，那個身影早就消失不見了，迪克左顧右盼了一下，感到有些失望，他覺得可能是自己的精神創傷還沒好，因此出現了幻覺。

  迪克站在原地撓了撓頭，轉身準備離開，可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了兩聲破空聲。

  迪克本能的向旁邊一跳，一個跟頭翻上了牆，如同一隻靈活的貓一般蹲在牆頭上，目光如炬的盯著小巷盡頭的黑暗。

  伴隨著一個漆黑的身影從黑暗之中走了出來，迪克震驚的瞪大了眼睛，他大喊道：
  “蝙蝠俠？！”

  但瞬間，他又警惕的後退了兩步，扶著旁邊的牆壁站了起來，死死的盯著面前的人影，沉聲說：
  “不！你不是蝙蝠俠！”

  一道比哥譚的夜晚更為黑暗的低沉聲音，從小巷的盡頭傳來：
  “我是。”

  　猜猜我是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