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美連因為下手早，挑了裡頭顏色最好看的。

　深藍色的毛線，裡頭有幾團黑。因為顏色比較深，看起來倒不是很明顯。

　其他下手快的，也選到了自己心儀的。只有最後一家，拿著兩斤粉色毛線，有些糾結。

　按理來說，這種顏色鮮亮的，應該會很受歡迎。可關鍵是，這個粉色說不出來的醜，還有些淺。

　上頭兩團暗紅，顯得那粉色更醜了。

　買毛線的余嬸兒眉頭皺得死緊:“顧知青啊，我是給我家老頭買的毛線，你這色，不合適吧！”

　顧城差點沒憋住噴笑出聲，他點著頭說:“嬸兒，這顏色，的確比較適合小姑娘。要不，您問問叔再說?別買回去了，人家不愛穿。”

　“那你給退不?”

　“買了再退，那多麻煩。我在這兒等你，你回家問問叔的意見。他要是要，咱們成交。要是不要，也沒關系。你看行嗎?”

　不是顧城小心眼，而是有些人不厚道。帶回去，弄得亂七八糟，又後悔，東西不就砸他手裡了?

　還是問清楚的好，再加上這麽多人作證，大叔大嬸就算覺得顏色不好看，之後也沒理由找他退。

　“那成吧，你給我留著，我這就回家找我老頭。”

　余嬸兒風風火火走了，剩下的人也沒回家，留在這裡看熱鬧。

　其實挺多人對那粉色毛線心動的，可家裡姑娘哪裡比得上小子，所以她們猶豫了。

　“顧知青，你看這糧食......”其中兩家沒錢的，準備拿糧食換。

　顧城看了眼白六油，見他點頭，就說:“按白隊長說的數量給吧。主要是我和雪林工分有限，不得不換些糧食來吃。不然......”

　雖說換到的都是粗糧，可顧城怕別人惦記。還是把話說清楚，讓他們知道自己的“困境”。

　“懂，懂，我們明白！”

　陳三丫，每天四個公分，有跟沒有一樣。顧城八個公分，兩人加起來才頂別人家一個壯勞力。

　在這青黃不接的時候，如果不在外頭換點糧食，還真有可能餓死。

　之前羨慕顧城得了一大筆糧食的，突然就不羨慕了。看他的眼光，甚至還帶上了一點鄙夷。

　顧城也不介意，隨他們猜測，只要能把糧食問題糊弄過去就行。

　沒多久，余嬸兒就帶著余老頭過來了。

　被太陽曬得黝黑的莊稼漢子一看到大粉色，就想打退堂鼓。

　“那是給小姑娘穿的，你讓我個糟老頭子穿啥粉色呀！”余老頭老臉羞得通紅，一甩袖子就要走。

　“別呀，都是穿裡頭的，你不說，誰知道?”

　余老頭瞅瞅周圍看熱鬧的人，心想就算我不說，大家也知道。

　“余老頭，沒事兒，你媳婦兒也是心疼你，才給你買新毛線。瞧瞧我們，想穿件毛衣都不成。”

　“就是呀，可別不識好歹，有得穿就不錯了。”

　“你們懂什麽啊，有種你們穿呀！”余老頭色厲內荏，看了眼老婆子，在大夥兒打趣的目光中，落荒而逃。

　余嬸兒見此，只能跟顧城笑笑:“顧知青，不好意思啊，我家老頭......”

　“沒事的，余嬸兒，叔不喜歡，咱們也不能強求。”

　余嬸兒松了口氣，心想幸虧顧知青大氣，沒有逼著她把東西買回去。

　不好意思再待下去，趕忙出了大隊長家，去追她家老頭了。

　顧城把粉色毛線收拾起來，準備回家。沒人買他就放著，不著急。

　“誒，顧知青，這毛線，你不換啦?”

　顧城挑眉:“既然沒人要，我拿回去壓箱底好了。反正放個一年兩年的，也不會壞。”

　“別呀，顧知青，你便宜點，便宜點我就要。”

　顧城笑笑:“不是我不便宜，而是忙活一通，總沒有我自個兒往裡搭錢的道理。這毛線雖然不好看，可它暖和啊。過兩天棉衣一脫，正好穿毛衣。”

　他不在意的態度，搞得旁邊某個小媳婦兒心癢癢的。

　她男人見此衝出來，指著粉色毛線說:“媳婦兒，我不嫌棄，咱買！”

　耿永珍無語了。心想老娘還不嫌棄呢。要不是家裡不富裕，她還想穿粉色毛衣呢。

　瞧瞧這顏色，多鮮亮啊，她好喜歡！

　想到這裡，耿永珍決定了，她要買回去織件大的，她和她家男人輪流穿！

　“顧知青，五十斤粗糧，是吧?”

　“對，玉米面、高粱面、蕎麥面，黃豆、綠豆、黑豆，不管什麽種類，只要不是霉的壞的就成。”

　耿永珍咬咬牙:“那行，這毛線我要了！”

　顧城點點頭，沒廢話，把毛線遞給對方:“晚上八

　

　點之前把糧食送到雪林家就好。”

　“成，我知道了。顧知青，你對三丫可真好。”耿永珍有些酸。

　顧城笑笑，反問道:“不應該嗎?”

　圍觀眾人都不知道該說什麽了。這顧知青，也太明目張膽了吧。

　雖說他倆的關系得到了大隊長和田支書的認可，可是，總要有點男女之防吧！

　白六油出來打圓場:“行了行了，都回家吧，天都黑了，也不嫌餓。”他家婆娘都催好幾遍了。

　大夥兒見此，才散了去。

　不過路上湊在一起嚼舌根:“這顧知青，哪來的錢?不是說他家沒法給他補貼了嘛。光這十幾斤毛線，都得三十塊呢吧。”

　可不是什麽小數目。

　“咳，這你就不知道了吧！”

　有些吃瓜積極的， 就把知青點發生的事情宣揚了一遍。

　也說不好是崔知青被人設計了，還是自個兒真的手腳不乾淨，反正就是截了顧知青的包裹，後來被人逮住了。

　“多虧那人幹了蠢事，給顧知青留了條後路。不然呀，這顧知青和陳三丫，怕是難熬咯！”有人幸災樂禍地說。

　“哈哈，你說得對！顧知青怕也是這麽想的！”

　顧城並不曉得別人對他的議論。人群離開後，他把莊美連給的兩顆雞蛋還給白六油。

　“大隊長，就是順手的事，擱不住跟嬸子要好處。”

　白六油點點頭，也沒矯情，把雞蛋放回筐子裡。

　“我家珊珊，沒給你們添麻煩吧?”

　“沒有，珊珊妹子跟我們在縣裡逛了會兒，趕中午回的宿舍。我和雪林目送她進校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