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早上，空氣有些寒涼，沒多久，陳雪林小臉就被凍得紅撲撲了。

　沒忍住，從斜挎包裡掏出一個棉口罩戴上。

　問過顧城，見他不要，也沒勉強。

　今天的氣溫果真比昨天要低上許多。好在沒走多久，這身上就熱了。

　陳雪林說個話，都能感覺嘴裡“冒白煙”。不由慶幸自己沒有近視眼，不然就得當睜眼瞎。

　兩人走了好久好久，才到紡織廠。

　陳雪林感覺自己的小腳腳都走累了，可惜周圍沒床，不然她能躺下去睡個回籠覺。

　顧城抬手揉揉她的發頂:“去吧！”

　陳雪林擺擺手，慢悠悠地往辦公樓走。

　路上遇見出來倒水的門衛大爺，還被打趣:“呦，今兒怎麽沒坐車?”

　陳雪林笑笑:“天兒太冷了，走路還能暖和點兒。”

　大爺點點頭，又看了看天:“怕是要下雪。”

　陳雪林驚奇:“您怎麽知道的?”

　“咳，活這麽多年，總要有點看天的本事。”

　陳雪林豎起大拇指，跟大爺寒暄幾句，才去了辦公樓。

　***

　辦公室，陳雪林坐下的時候，其他同事已經到了。

　今兒大夥兒都穿得挺厚，看見陳雪林還是昨天的呢子大衣，還一臉意外:“小陳同志，你這衣服好看歸好看，可它冷啊。萬一下雪，你就......”

　對方只是好意提醒，沒有白眼嘲諷的意思。

　倒是新來的韓夢雯，嫉妒地翻了個白眼:“有些人呐，為了好看什麽都敢。啥天兒啊，穿那麽少，也不怕發燒感冒。”

　陳雪林無語，從包裡抓出松子嗑起來，理都沒理對方。

　韓夢雯還想說什麽，就聽裡間辦公室輕咳一聲，想起自家姑姑對她的警告，只能恨恨閉嘴。

　陳雪林輕笑出聲，心想有些人呐，慫慫的還挺可愛。

　其他人見陳雪林吃上了，都有些羨慕。

　可誰讓人家家裡就倆人，還倆人都有工作。工資多多，想吃啥吃啥。

　哪像自己啊，兩個人上班，得養一家。

　一把松子很快吃完，陳雪林砸吧砸吧嘴，沒夠，還想再吃點。

　可又覺得松子油大，吃多了會胖，就克制住了貪吃的**。

　覺得身上有些涼，起身去水房打水。

　路過財務室，還喊了句:“小董姐，我今天中午不回家吃飯，到時候咱倆一起哈！”

　董蘊隔著門喊了句:“好嘞，中午我喊你。”

　陳雪林心滿意足地走了，到水房打了一茶缸子熱水，才回辦公室。

　回去拿手帕放到茶缸蓋子上，把下巴擱上去。感受著奶粉氤氳起來的熱氣，舒服地歎了口氣。

　直到茶缸子溫熱，陳雪林才把手帕取掉，小口啜飲著奶粉。

　余光瞥見柏會芹在織毛衣，還好奇地問了句:“會芹姐，這是給誰織毛衣呢?”

　柏會芹臉上泛起溫柔的光:“給我家小子。”

　“會芹姐，你家兒子多大了?”

　“大的十六，小的十三。”柏會芹歎了口氣:“半大小子吃窮老子！”

　陳雪林輕笑:“痛並快樂著。”

　柏會芹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誒，還真是這樣！”

　歐若梅沒事做，也拿出毛線來:“雪林，你不織毛衣嗎?”

　陳雪林搖搖頭:“我有，就不織了。再說我手藝一般，織出來的毛衣不好看。”

　柏會芹一聽這話，就要把毛線團塞給陳雪林:“來，姐教你！”顯然對自己的手藝很有自信。

　陳雪林滿臉拒絕:“姐，還是不要了。你瞧，我毛衣去年剛織的。”

　現在跟以後不一樣，一件毛衣要穿好些年。陳雪林有，自然不用學。

　柏會芹發現陳雪林身上的毛衣不僅織得細密，花紋還特別新穎，便稀罕地上手摸了摸。

　“呦，還是純羊毛的！”

　陳雪林不好意思地“嗯”了聲。

　柏會芹研究了一會兒毛衣上的花紋，差不多弄明白了才說:“瞧這手藝多好，你還謙虛！”

　陳雪林有些羞澀:“這個是我家小顧同志織的！”

　柏會芹:“......”愣了許久才說:“你家小顧可真貼心！”

　***

　陳雪林眼瞅著十一點五十五了，趕忙把桌子收拾一下，準備吃食堂。

　窗外飄起了小雨，氣溫有所下降，但還能接受。

　陳雪林定睛瞅了一會兒，就聽見有人喊她:“雪林，出來啦！”

　趕忙背上斜挎包，想從裡面摸出把雨傘，卻猛然想到，這個年代沒有折疊傘。

　陳雪林又沒法從小包包裡變出把長把傘。只能把包包當傘，衝到食堂了。

　可走到門口，才發現自己多慮了。因為董蘊帶著一把油紙傘過來了。

　“小董姐，你怎麽知道要帶傘的?”

　說實話，陳雪林還沒見過油紙傘呢。雖然上頭沒啥圖畫，還髒兮兮的，可她總感覺這傘有股古韻。

　沒錯，是歷史的見證。

　董蘊看著小姑娘閃閃發亮的雙眼，沒忍住，捏了捏她的小臉。

　董蘊的手很熱，陳雪林的小臉卻涼絲絲的。董蘊一臉擔憂地問:“冷呢?”

　陳雪林搖搖頭:“還好吧，不過明天得換厚衣服了。”

　董蘊“嗯”了聲:“可以穿薄棉襖了。”

　“你還沒告訴我，怎麽會帶傘的。是不是你們都有獨特的，識別天氣的能力?”

　陳雪林想起陳大爺，總覺得這個年代的人，多少有點與時間和天氣有關的本事。

　董蘊見她好奇，沒忍住笑了出來:“哪有，這個是放在辦公室裡的。”

　備用的，就是為了防下雨。雖然今天外頭飄了雨，可不算大。如果只有她一個人， 董蘊大概率會淋著雨跑出去。之所以拿傘，還是覺得陳雪林嬌，不舍得她淋雨。

　陳雪林很自然地挽上董蘊的胳膊，興奮地說:“小董姐，走走走。我還是頭一回打油紙傘呢！”

　董蘊有些疑惑:“那你以前用什麽傘。哦，鐵架子傘嗎?那個很搶手的，得有錢有票才能買得到。”

　陳雪林眼珠子一轉，說道:“沒有哦，我們鄉下都是用蓑衣的。”

　董蘊:“......”我信你才有鬼！看你那樣子，也不像用不起傘。

　不過看在陳雪林可愛的份兒上，就沒說出口。

　“對了小董姐，食堂有什麽好吃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