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還記得,姑媽說對面這姑娘最好不要得罪,否則廠裡會撤銷對她的調職決定。
王夢雯只能按捺下心中不滿,笑庵如花地跟陳雪林打招呼:“你就是小陳乾事吧,我看過你寫的文章,很棒!”
陳雪林疏離笑笑:“謝謝誇獎,你也可以。”
雖然沒看出王夢雯的敵意,可陳雪林覺得,這人不合眼緣。
既然不合眼緣,那她就不深交了。從包裡掏出個玻璃罐罐,往茶缸裡倒了點麥乳精,就去水房打水了。
***
旗山公社,第三生產大隊。
一大早,隊裡就來了三輛軍車。
白六油還以為自己惹到什麽麻煩了,趕忙放下飯碗,前往詢問。
“同志,你們......”
“大隊長好,請問牛虎生家怎麽走?”
白六油見車上幾人黑著臉,有些心慌:“你們找他......”
打頭那車的司機拿出一份文件:“牛虎生涉嫌犯罪,麻煩大隊長帶個路。”
白六油打開一看,是某某軍區的章,嚇得他差點沒把文件扔掉。
哆哆嗦嗦地說:“那,那裡,我給各位帶路。”
白六油腳步很快,可再怎麽快,也比不上軍車。
車上眾人冷漠地看著他腳步趔趄,顯然是因為最近調查出來的事,對大隊長遷怒。
畢竟,他無視了盼娣十幾年,害得她活成小可憐。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牛虎生家,隔著門,都能聽見牛老婆子罵罵咧咧。
“你個掃把星,遭瘟的玩意兒......”
白六油心裡一哆嗦,都沒顧得上敲門,就闖了進去。
車上眾人下來,除了打頭的兩位跟在白六油身後,剩下的,動作熟練地包抄牛家。確保不放過任何一條漏網之魚。
白六油進了門,就見牛盼娣全身濕透,邊哭邊在院子裡搓洗衣裳。
他頭都大了:“牛嬸子,盼娣不都能掙錢了嘛,怎又......”又打又罵的。
牛嬸子渾不在意,瞟了地上的小可憐一眼,呸了一口:“這小妮子,居然敢私藏糧食!”
“我沒有!”牛盼娣忍不住回了句嘴。
“呸,別以為我沒看見你喝那糊糊,還騙家裡人那是糊牆的。說,是哪個小雜種送你的!”
牛盼娣閉嘴不言。
牛婆子氣不過,抬手就朝牛盼娣身上招呼。
兩位穿著軍裝的男子上前攔下,看著蹲在地上的小姑娘,心疼不已。
她,好瘦呀,好像一陣風,就能吹跑。
高一些的男子眼睛都紅了,趕忙把外套脫下來,裹到牛盼娣身上。
牛盼娣被嚇了一跳,趕忙往旁邊躲閃。
男子伸手禁錮住她,一字一句說:“小妹,哥來接你回家!”
牛盼娣都懵了:“你,你是誰?”
究竟發生了什麽?
男子心疼地摸摸小姑娘腫起來的臉:“我是你大哥,劉裕豐。”
旁邊個子矮點的也緊緊攥著拳頭:“我是你二哥,劉穗華。”
“不是,我,我姓牛!”牛盼娣做夢都想脫離老牛家,可她不能坑旁人。
“對,這死丫頭是我家的。你們是誰,怎私闖民宅呢?大隊長,這事你可得給我們做主啊。沒個十塊錢,不能私了。”牛婆子認不清楚形勢,咧嘴瞎叭叭。
白六油不吭氣,心想這事可不是他能管得了的。
抬頭朝外看,就發現,老牛家外頭被人圍得密密麻麻。都是過來瞧熱鬧的。
劉裕豐不理老婆子,閉了閉眼,大聲道:“牛虎生,當年換了我們劉家的閨女,敢做不敢當嗎?躲什麽躲,你就是躲天涯海角,也得把籬笆子坐穿!”
話落,就有兩個身高腿長的綠衣小哥哥,押著牛虎生從大門口進來。
“連長,這丫的,剛剛想溜走!”
劉裕豐看著這張還算忠厚的臉,沒忍住,一腳踹了上去。直接把人給踹吐血。
“你這人,憑什麽打人啊,我要找你們領導告狀!”
劉裕豐不為所動,蹲下身,揪住牛虎生的短發往地上磕。當然,他有分寸,不會要人命。
“說,為什麽要換我劉家的閨女?”
“沒有,盼娣就是俺家的。”
“不說實話?呵,那你就去死吧。稍後,我送你閨女來陪你!”
劉裕豐動作更狠了,一下一下的,地上很快就出現一灘紅。
牛虎生感覺自己耳朵嗡嗡的,快要掛了。他再也不敢強,連忙討饒:“我,我說!”
劉裕豐動作不停,顯然是打紅眼了。劉穗華趕忙攔住他:“哥,先聽聽他有什麽好說的。”
劉裕豐深呼吸一口氣,感覺心中的暴虐無處宣泄。
天知道他曉得自家疼愛多年的妹子不是親生的,自家親小妹在這裡吃苦受罪後,有多想殺人。
如果不是身上這身皮,他怕是早就把那個享受劉家富貴十幾年,還不知足的白眼狼給捂死了。
牛虎生趴在地上,伸手去夠白六油的褲腳。
白六油被這血腥場面嚇得不輕,可這事,他不敢置喙。沒瞧見周圍那麽多人,都虎視眈眈?
“大牛啊,盼娣怎麽回事,你就說實話吧!相信這些軍裝同志,不會讓你送命的。”
牛虎生咳了兩下,地上出現一小灘血。他不敢說,怕說了,人家更饒不了他。
可這不是他不想說,就能不說的。劉裕豐見他半晌不吭聲,直接抬腳踩向他的手指。
“啊!!!”牛虎生痛苦地尖叫出聲。
被劉裕豐嚇著的牛婆子終於回神,撲過去扒拉劉裕豐的腿,可惜沒用。
“啊,你們不是綠軍裝嘛,怎能打我兒子?我要告你們,告你們!
死丫頭,沒看見你爹快被人打死了嗎?你上去咬他們,咬他們啊!”
牛盼娣翻了個白眼,心想沒打死他都是好的。
她算是聽明白了,自己根本就不是老牛家的閨女。難怪,難怪他們一家要那麽磋磨她。
劉穗華很滿意牛盼娣的反應,伸手揉揉她濕漉漉的頭髮:“天冷,趕緊去換身衣服。”
牛盼娣歎了口氣:“他們把我的衣服都剪了。”身上這身,是唯一一身不露肉的。
白六油聽到這話,趕忙表態:“那啥,我閨女有衣服放在家裡,我這就回去拿。”
劉裕豐看了他一眼,難得給了好臉色:“要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