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案子牽扯到了幽郡王?”
日暮時分的執刑司燈火通明,趙錯屏退左右,和蘇澄霽獨處。
“目前來看這個可能性很大。”
趙錯對著瞠目結舌的蘇副掌司點了下頭。
“你是怎麽想到往幽郡王府查的?”
蘇澄霽不能理解地問道。
“因為我能確定焰夫人是清白的。”
趙錯不緊不慢地說道。
“你的意思是說紫衣是受了幽郡王府的指使陷害自己師尊?”
蘇澄霽頓時抽了口冷氣!額角也開始冒汗,神色一下子嚴肅了起來。
“沒有根據的事可不能亂說,如果只是因為幽郡王府在湖庭商行有股份,而紫衣的族人有幾人是這個商會的夥計,這種牽強附會連線索都算不上,你要有依據!”
“叔叔且聽我慢慢道來。”
趙錯很沉得住氣地說著。
“我先和你說一下我的猜測吧,這還要從我上任第一天發現這宗案子開始說起,那時候是因為有人舉報飲碧畫舫暗中販賣私鹽我才和同僚去暗訪,當時我是猶豫著是否要搜查那畫舫,這時候幽郡王的世子卻莫名其妙地跳了出來對我惡語相向。”
蘇澄霽眉頭緊鎖地聽著他的敘述。
“當時我家中才出了變故,見有人找麻煩忍不住就揍了他一頓,然後才順勢查了飲碧畫舫,結果檢舉說的是偷販私鹽,一查卻是八竿子打不著的福壽膏。”
“這給人的感覺確實是有點刻意了,如果是幕後操縱之人想要讓我們知道飲碧畫舫有問題,用一點小名頭吸引注意倒是說得通,畢竟直接舉檢福壽膏那這件事我們就會暗中調查,大張旗鼓地讓這種事傳遍京城根本不可能。”
蘇澄霽點頭說道。
“幽郡王世子那天奇怪的表現讓我起疑,再想到他們皇族嫁禍國師弟子的好處,動機一下子就有了。”
趙錯繼續開口。
“坊間流傳焰夫人與太后有怨,若是坐視了她將福壽膏販入京城的罪名,她恐怕是難逃一死,而無辜的焰夫人應當也有辦法在自家師尊面前自證清白,身為舉火者的國師要保住徒弟一定會和娘娘起衝突。”
聽到這裡蘇澄霽已經是毛骨悚然。
“娘娘如今如日中天,但是一旦和道宗站在對立面上,一番動蕩是免不了的,這不就是宗室想要看到的嗎?唯有如此他們才有一線可能讓當今聖上拿回君權。”
趙錯說得有理有據使人信服。
“咳咳!”
蘇澄霽重重咳嗽著打斷了趙錯的話。
“這種話莫要置喙!”
他臉色變幻不定地說道,這飲碧畫舫案居然還牽扯到了大虞最高權力的爭奪?幾條命的人才敢趟這渾水啊!
“可是案子還是要查下去的。”
說實話趙錯已經興奮起來了!
如果說宗室的一個郡王參與了煙毒交易的事鬧得天下皆知,那大虞朝廷是要失民心的!這對國運是一次無比沉痛的打擊!
這飲碧畫舫案他不僅要徹查到底,還要鑼鼓喧天明目張膽地查!反正打擊皇族也是在為照太后辦事他不會受到什麽懲罰。
“無咎你真的要順著幽郡王查下去的話,還是先要奏請娘娘才是,牽扯到宗室的事就歸宗人府管了。”
“叔叔放心。”
趙錯可不想讓那女人知道這事,於是乾咳一聲的自腰間拿出了一枚淺綠色的令牌,將刻著“照”字的那一面展露在蘇澄霽面前。
“太后娘娘給了我自由出入東宮的令牌,我無需求見可以直接入宮面聖,叔叔放心就是。”
他這話就是顧左右而言他了,一字不提要將此事稟告宮中,但聽起來卻讓人以為他會這麽做。
“如此便好。”
蘇澄霽暗暗心驚的看著他手中的令牌。隨意出入娘娘的寢宮,這是多受至尊的寵信才能有這種待遇啊?
“事不宜遲我們這就制定調查計劃。”
趙錯低下頭將目光投向了桌案上從那五百多號人中找出來的七位與湖庭商會有關的紫衣族人。
“你想要怎麽做?”
蘇澄霽這話已經是全部聽從他的安排的意思。
“那個紫衣不是說可以供出焰夫人其余幾處暗中開設的煙館嗎?這些店面肯定也是在她的掌握之中的,最首先的問題是福壽膏從哪來的?”
趙錯笑著將手指按在了桌子中心處那份卷宗上。
“我們可以合理猜測往京城運煙的渠道是湖庭商會掌握的,這位紫衣的遠方表叔秦思敏是湖庭商會第四商隊的小廝,他經常會跟隨隊伍押送貨物入京,現在查他不會有什麽收獲,幕後之人肯定已經藏好了尾巴。 ”
蘇澄霽點了下頭已經明白了他想做什麽。
“接下來我們就連夜組織人手,暗查湖庭商會在項京的所有店鋪以及和他們有往來的大商行的產業,一有發現我立即手持娘娘懿旨,親自帶人封住幽郡王府,到時候重審紫衣一次她一定會改口供的。”
趙錯當機立斷地道。
“可。”
蘇澄霽思索片刻也點頭同意。
“我這就安排下去,那湖庭商會要是真的有問題的話,十天半個月之內應該就會有收獲。”
“可否再快一些?”
趙錯皺起了眉頭。
“飲碧畫舫的事情鬧得這麽大,那些人肯定也會收斂,不是那麽好查的。”
“那就再極端一些!”
趙小公爺的手指輕敲桌面。
“沾上福壽膏這東西的癮君子一般都是形容枯槁,但凡是經常出入和湖庭商會有哪怕一點關系的店鋪的病秧子,一律派人重點觀察,一有問題立馬秘密帶回衙內審問,他們難道還能讓客人也守口如瓶?”
“這樣也不是不行……”
蘇澄霽的眼皮跳了一下,稍微想象了一下按照趙錯說的做是怎樣龐大的工作量,他就有些心疼手下的執刑官。
“事了之後我會替弟兄們問太后娘娘請賞,這幾日只能拜托大家夜以繼日不辭勞苦了,都是武者短期內不休息也沒關系吧?”
趙錯說完之後又陷入了沉思,他這幾天一直在痛罵大虞朝廷不把執刑官當人看,他現在這樣同流合汙是不是也要被掛在路燈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