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的好像不是時候?”

　趙錯呆立片刻後一臉乖巧地後退了半步。

　屋中兩人已經將眸光投來，不過都沒有出聲，安靜地凝望著小公爺。

　他一時頭皮發麻，接著還是抬起有點兒僵硬的腳，一步邁進了黑燈瞎火的廂房中。

　“你們怎麽都在這兒呀，時辰也不早了，我們先休息吧。”

　小公爺神色如常地笑著將門合上。

　他心裡有了狂妄的念頭。

　正所謂撐死膽大的……

　“哼！”

　楚別枝面若寒霜的望著走來的他。

　她還是沒有說話，又看了眼面前一臉無辜的安樂，終究還是自己站起身。

　不等趙賊開口，她就如雲霧一般消失在了昏暗中的軟榻上，隻留下兩人四目相對。

　‘我就知道國師大人是不會放下臉面與人爭……’

　趙錯在心中歎了口氣。

　小別枝在他來之前會在屋裡已經是出乎意料了。

　如果她現在真的留了下來，要小巫女分個高下，那就不是冷傲的大虞女劍仙了。

　“那個女人……是經常在錯身邊的大虞國師。”

　小陳後對他伸出了白皙雙手。

　這是要他抱的意思。

　趙錯不會拒絕。

　“對哦。”

　他輕柔地將小巫女摟在懷中。

　“我父母還不知道她的身份，你不用說出來，還有我們明天就要到久安關去了。”

　小公爺輕撫著她溫熱的後背說道，他沒有為小國師遮掩身份，方才這兩個人對峙半天肯定都知道對方底細了。

　“她剛才想要和我搶錯……”

　她並不在意去哪。

　這個小陳後竟然在小聲的告狀。

　趙賊一時間也是哭笑不得，不過也覺得她不會有什麽心機，只是單純地說出了讓自己不舒服的事。

　“安樂不可以和她起爭執哦，我們都是一家人，以後是要在一起生活的。”

　趙錯頓了一下後在她的耳邊說道。

　“錯也喜歡她?”

　小巫女揚起臉蛋兒地望著他。

　她祖母綠色的眸子一片清澈如水。

　小公爺忍不住在她的眉間輕吻了一下。

　“聖人言要與人為善，你明天與她見面也不許爭鬧，好嗎?”

　他輕柔著小陳後的暗綠色秀發。

　“我方才也沒有和她起口角。”

　安樂一如既往地慢了半拍後開口。

　“那你們是在做甚?我一進門就見爭鋒相對，還以為要打起來了呢。”

　趙賊說著又在小巫女紅潤的唇瓣上印了一下面，倒是沒有懷疑她的話，這兩人也不是什麽壞女人。

　他的女人就沒有那種心如蛇蠍的，以後的後院或許會有點小矛盾，但絕不至於你死我活。

　像是他家賞心就與大陳後以及小焰兒相處得很好。

　‘嗯?我怎麽把長姐大人也當成自己的了?這不對吧?’

　趙錯在心裡自說自話，小陳後則是撒嬌似的用臉蛋兒在他懷中摩挲，語氣慵懶地道。

　“本來是我一個人在錯的房間，她忽然就過來了，還坐在我面前盯著我。”

　“你們就對視了好半天沒說話?”

　他頓時一陣好笑。

　不過這個情況好像也合理。

　她們都不是多話的女人，安靜地坐在一起用眼神爭鬥，或許已經是極限了。

　“國師大人是心善的女子，現在也主動退走了，她不會對你有壞心的。”

　小公爺知道不諳世事的安樂還是需要教導的。

　就像楚國師現在離去，小巫女也不會認為是其不願多爭，而是以為自己贏了。

　皇后殿下是個孩子，身負無情蠱的她是沒辦法理解人的心思的，所以當初會覺得綁住趙賊就可以在一起。

　“我以後也要把錯讓給她嗎?”

　她不解地歪了下小腦袋。

　“我沒這麽說。”

　趙錯捧起她溫軟的臉蛋兒。

　“安樂只要無拘無束地活著就可以了，你想要的東西都可以和我說，不必讓給誰。”

　“那下次她還和我搶錯，我還是趕她走，對嗎?”

　小巫女認真地道。

　“你隨心所欲的同時也要為他人著想。”

　小公爺輕聲細語地道，他知道小陳後不會與人共情，但是願意聽從他的話。

　但是他也不能將自己的意志強加在這個孩子身上。

　再說她不是真的像表現出來的一樣乖巧。

　“錯是說我可以肆意妄為，但也要考慮別人的感受，是這樣吧?”

　安樂眨了幾下美眸，終於給出了趙賊想要的答案，這個思考方式就比較接近正常了。

　“對了，你想要什麽獎勵呢?我都會滿足你的哦。”

　趙錯滿意地揉著她的小腦袋。

　“嗯……我想和母親一樣。”

　小巫女認真地道。

　“嗯?”

　小公爺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她不是懷孕了嗎?我也要，錯會給我的吧?”

　小陳後拉著他的手放在了肚子上。

　“你願意的話當然可以。”

　趙錯笑著將她摟緊。

　不過他又想到了彼此間的個體差距。

　凡人要與聖者結合不是不行，不過想要孩子卻比較艱難，他還要努力呀。

　“你現在也不過及笄的年歲，雖然以修為而言，生育是不會有什麽危險……”

　趙賊說著又更加愛憐地輕拍了下她的挺翹。

　“不過太早為母有益無害。”

　“錯不是答應我了?”

　安樂疑惑地道。

　“知道了……”

　趙錯捏了下她的小鼻子。

　他知道自己最好還是不要在一天內講太多的道理。

　小巫女願意聽他說話已久不容易了，要是把她整糊塗了，她估計又要為非作歹。

　“我們睡下吧，明天一早還要趕路，所以不能鬧得太晚。”

　小公爺說著大家都懂的話。

　“唔！”

　安樂已久將唇貼了下來。

　窗外又起了溫柔似水的微風細雨。

　一連多日的雨，太陽已經許久不出來了，夜深時自然也不會有明月。

　“總算是睡著了呀……”

　趙賊望著懷中熟睡的小美人。

　此時已久是三更天了，他也有點兒困，不過還不能休息。

　這才哪到哪，顧此失彼可是大忌，他還真能放著國師大人不管不成?

　‘小巫女睡著後也不會輕易醒來，我小心地出去，應該沒事……’

　趙錯小心翼翼地收回了摟在小陳後腰上的手。

　他方才就沒有讓二人的身體糾纏太過。

　這一會起來自然不會有大動作。

　“呼……”

　小公爺邁步落在地上。

　他披上衣服，一個閃身就消失在了房內，出現在了自家屋頂。

　煙雨朦朧，他放眼望去所看到的一切都是灰色，只有個別門房外的燈籠還亮著。

　“小雨纖纖風細細。”

　他念了句。

　“嗯哼?”

　一道冷聲忽然響起。

　“趙大將軍好雅興，大半夜還在樓房上吟詩，天下人欠你個儒將的稱呼了。”

　趙賊聽到聲音後扭過頭看去，臉上已經露出了笑容，一名身著留仙裙的冷面仙子已久站在了身側。

　“我之過，讓國師大人等久了，請您莫怪。”

　他毫不意外地輕笑道。

　“你在說甚?”

　楚別枝冷眼望著她。

　“您覺得我會只顧著安樂，而忽略您的感受嗎?錯也不是人面獸心。”

　趙錯面色溫和地與她對視，他當然知道小國師會一直看著自己，即使是方才。

　她就是不想見趙小賊與別人親近，可也因為沒有完全信任小巫女，所以還是會暗中相護。

　“本座看你是還未完全排解欲念，又打上我的主意，是吧?”

　楚國師冷淡地說道。

　“您知道我不是。”

　趙小公爺依然溫柔地看著她。

　“國師大人若是不願，我可以什麽也不做，與您在一起又不是為了一己之念，那種事誰都可以，但您只有一個。”

　小別枝頓時一怔，出神地望著身前的少年，心裡知道他說的是實話。

　廣平府那一夜，小賊見她似是默許又不出聲，最後是要收手的。

　是她主動握住了這人的手拉開了自己的腰間玉帶……

　‘說的什麽亂七八糟的情話……’

　楚別枝忽然有點兒臉紅。

　趙賊方才的話多少還是太肉麻了。

　什麽你是唯一的，她才不想聽這個，花言巧語！

　“所以你半夜出來就是要與本座說這個?”

　她勉強維持住臉上的冰寒。

　“還有更多想要與您說。”

　趙錯笑道。

　“就是你還想說，本座也不想聽了，快回去睡你的覺。”

　楚國師以冷淡的口吻說道。

　“您不用關心我的休息。”

　趙錯怎麽可能聽不出她話裡的真實意圖。

　“我怎麽也是有修為在身的，一個月不睡也無妨，與您說話的機會卻是不多，難得您現在願意理我，我們坐會吧。”

　他說著就用衣擺將屋脊的一處擦乾淨，率先坐了下來，然後拍著身側對她示意。

　“本座不是每天都在與你言語?”

　小別枝卻是對他的話不滿了。

　“可您從來不說心裡話。”

　趙小公爺握住了還站著的她的玉手。

　楚別枝抿了下嘴唇，還是在他身邊坐下了，不過故意與他隔了一個身位。

　趙賊心中好笑，一把伸手摟住了國師大人的玉肩，使二人的身子貼在了一起。

　“你剛才說的好聽，現在又輕薄於我，哼！”

　楚國師象征性的掙扎後又出言嘲諷。

　“可您不就是等著我抱您嗎?”

　趙錯眨了下眼睛。

　“你最好不要在戰場上也如此自以為是！”

　楚別枝心裡有種想法被完全看穿的惱羞成怒，不過她臉上還是一片冷色，沒有表現出來。

　“我們是最親近的人，您心裡的想法，我其實全都知道。”

　趙將軍放輕了聲音的道。

　“你是我肚子裡的人?”

　小別枝冷聲反問。

　“您的身子我哪兒沒去過呀?”

　趙賊開始放肆了，動作輕柔地將她嬌小身子抱起，放在身前摟進懷中。

　“你說話為何也要對我動手動腳。”

　國師大人已經臉紅了。

　她假裝沒有聽懂這個混帳的話。

　不過想要糊弄過去，最好的辦法是轉移話題，所以她才極力表現出了抗拒。

　“你還不放開本座?把你的手從我腰上拿開，還有……”

　楚別枝的嘴被堵住了。

　她睜大美眸的與近在眼前的趙錯對視。

　二人只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她的身子逐漸軟了下來，失去了抵抗的意志。

　“我方才說您不想的話我什麽也不會做，這個是騙人的，國師大人不聽話我可要動粗了。”

　他在好半晌後才抬起頭，對懷中的女郎露出笑容，又忍不住輕咬了下她的鼻梁。

　“騙子……”

　楚別枝低下頭罵了句。

　她當然分辨得了真與假。

　趙賊現在才是在說假話呢。

　“我與安樂在一起的時候，您怎麽一句不高興的話也沒有?大度如您也會說我中午那件事吧。”

　趙錯說的當然是自己與小巫女在更衣室中的荒唐。

　“你如何恣意妄為與本座何關?”

　小國師冷硬地道。

　她心裡能舒服才怪呢。

　不過如今她哪有資格說別的女人的不是。

　“您是認為與我有這段情已是大錯，怎麽還有臉說別人，對嗎?”

　趙錯用臉頰貼著她微冷的發鬢。

　“你！”

　楚國師的臉色頓時變得蒼白。

　她就像被戳破心事的小女孩一樣不知所措。

　好一會後，她才勉力推開了小公爺的腦袋，仰起面龐與他對視。

　“趙錯！你記好了，我與你毫無瓜葛……”

　她睜著好似有水霧彌漫的眸子。

　“莫要傷心。”

　趙賊毫不退讓地捧起了她的臉龐。

　“您在我心中是心系天下的大虞國師，絕非什麽不知廉恥的女子，如今的一切都是我的過錯。”

　趙錯知道小別枝不表現出醋意，主要就是因為他與焰兒的關系，國師大人如今仍不能接受。

　如今的她甚至覺得不願意割舍這段情的自己寡廉鮮恥。

　如之奈何?

　“不想和你說了……”

　楚別枝與她對視片刻後低下了頭。

　她認命似的將臉龐主動埋在了趙賊的懷中。

　不過她的心中的鬱氣，確實因為他的話而散去了不少，不過還是不能認同……

　“不要出聲，我想睡一會兒，就在這。”

　她輕聲說道。

　“錯……”

　趙錯還沒回話又聽到了一聲輕喚。

　他汗顏的抬頭看去，安樂不知何時已經站在身前，睡眼朦朧。

　小巫女歪了下頭，然後自顧自地坐在了小公爺的左手邊，抱著他的手臂將小腦袋枕了上去。

　“上沙場的前一夜在這兒度過似乎也不錯……”

　趙錯看著懷中沒有反應的小國師。

　他身側的小陳後似已入睡。

　細雨下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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