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都大大小小的雨已經持續了快一個月，周邊幾條河道水位暴漲，站在懷山上看周圍山上綠油油的良田透著一股破土而出的肥沃勁頭，懷山變成了個豐盈富水的大泡子，路邊隨處可見淌著清冽泉水的泉眼。

　　下水道裡也變得危險重重，張希宇半推半就的跟船長走了，現在船長允許他稱呼自己崔老師，剛巧最近因為下水道流量太大，船長的人口傳送業務也暫時停了下來。

　　不過還是有很大一批人，一分一秒都不願意在這個世界裡呆著，他們多數在這裡工作了一段時間，有些甚至是當初故意下來賺錢的，如今賺夠了錢，就急不可耐的要回到地面，花一筆買張船票，請崔老師幫忙帶路，這些現在就住在崔老師安排的一個地下小鎮子裡。

　　張希宇跟崔老師的另一個壯漢在這裡看管這些人。

　　這夥有十幾個人，跟上一波一樣也是男女老少都有，甚至有些孩子出生在這裡，養的白白胖胖，看上去非常健康。

　　崔老師的另一個壯漢不太愛說話，張希宇私下給他起名叫施瓦辛格，跟另一位能當州長的施瓦辛格不一樣，這位似乎智力不太夠用，剛開始張希宇有些害怕他，因為兩人身材的寬度和厚度都相差了兩倍不止，若是惹怒了施瓦辛格也許一指頭的功夫就能讓張希宇再回不到地面。

　　可是有天張希宇從小鎮上回來，看見幾個小孩爬在施瓦辛格肩頭上玩鬧的不亦樂乎，遠遠看上去像是一群稚嫩蓬松的小雞仔在一座假山上爬上爬下，嘰嘰喳喳，施瓦辛格表情還是那副表情，但是兩手一直控制著幾個小孩，生怕從他肩頭上摔下來，綠豆大小的三角眼裡柔情似水。

　　一個女人端著一盆紅薯走出來，打了聲招呼，幾個孩子歡快的跳下去吃飯了，她遞過來兩個紅薯給施瓦辛格，又拿了兩個給張希宇。

　　“謝謝。”張希宇說，他這幾天沒怎麽注意過這些人，只在晚上盤查一次人數，這女人長了一張平淡的臉，垂眼角薄嘴唇，個子但是透著一股堅韌的味道，長了一張很能做體力活的樣子。

　　“這三個，都是你的?”張希宇搭話道，他說的是這三個孩子，看樣子最大的也不過十歲，最小那個剛剛學會走路。

　　女人靦腆的笑笑，說:“最小那個是我的，兩個大的，我哥哥家的孩子，趁著汛期帶他們回家看看。”

　　“回家看看?”張希宇很奇怪這個說法。

　　女人卻笑呵呵的耐心說下去。

　　她是個命很苦的女人，父母經商惹了不該惹的人，小時候逢年過節都會有人來家裡鬧事，她的父母承受不了這麽大的精神壓力，早早去世了，家裡只剩下兄妹兩個，哥哥帶著她拋棄了家裡的一切，開始四處躲藏的生活，直到找到門路進入地下生活，這才躲開了過去，這些年哥哥收到風說仇家已經倒台，哥哥帶著這些年在地下賺來的積蓄，回到地面上組建了家庭，只是已經在地下生活習慣，回到地面上刺眼的陽光和無處不在的噪音讓他們無所適從，於是帶著孩子在地下生活，女人去年剛剛生了孩子，今年想帶孩子回地面上老家看一眼，過後還會回來。

　　若是前段時間，張希宇會覺得這是挺值得尊重的一件事，可是經過這幾天的見聞，路上隨時會出現致命的怪物，上一支預備返回地面的隊伍全軍覆沒，這個母親竟然要帶著孩子參與到這麽危險的事裡，對此張希宇無論如何找不到認同。

　　不過這事也跟他無關，這是別人的家事。

　　於是尷尬的笑笑。

　　女人看出了張希宇的心思，不太費口舌的笑笑說:“命不值錢啊，孩子生了，自然要帶他四處走走，總要回祖上墳頭上拜一拜不是?生在地下，也得讓他知道地面上日子也很好呢。”

　　“為什麽不讓孩子回地面上生活呢?”張希宇還是忍不住問道。

　　“地面日子過得不如地下。”女人語氣裡沒了友好，很明顯這個結論就在她嘴邊，隨時調遣，無比堅定，可以抵擋住一切外界的疑問。

　　張希宇又是尷尬的笑笑，隨即又回到了務實的問題上，便問女人道:“這幾個孩子開始學習吐納術了嗎?”

　　“我大侄子剛剛學會，還用不熟練呢，只會教他保存點不能傷人的小東西，現在小孩小腦袋裡裝東西多呢，有些小孩剛懂事就會在指甲縫裡藏刀帶劍的，惹了不少事。”女人毫無防備的說。

　　“是有些慣得了，現在原金也不是什麽值錢東西，差不多的都願意給小孩配一個。”張希宇開始胡咧咧道。

　　女人還是沒有絲毫防備，跟著話就說了下去:“我就說看你像個有錢人家的，說到底是跟著崔姐辦事的，說話都氣派。原金現在可不是一般人消費的起了，黑族那幫怪物把幾個原金交易市場攪黃了，現在原金價格漲得沒眼看，剩下這兩個孩子我都發愁怎麽辦。”

　　張希宇想起之前那個少年也提到過黑族鬧事，還有蛇眼果凍之類的東西，想必都是生活在這裡的怪物罷了。

　　他接話道:“我還不會吐納術呢，我也是被黑族的怪物綁進來的，就在我家的房子裡。”

　　女人驚訝的看了一眼張希宇，這才發現剛才這個男孩一直都話裡有話，只是最後的坦誠讓她無言以對，亮出指甲給張希宇看。

　　“原金是生活在地下的一種小怪物，長得很可愛，比你見過最好看的貓狗都好看，它身上的脂肪有魔力，用原金脂肪塗在指甲上，吸收了之後，會讓你的手指變出儲存能力，有些隨身物品就可以裝進手指裡，隨用隨取。”女人說。

　　她說著就彈出一根纖細的食指，隨著一聲破空聲，女人手裡落下一把尺子。

　　尺子在指尖纏繞一下，倏的一聲又消失了，收回了指頭裡。

　　張希宇看的兩眼冒金光，他體會到地下世界的美妙了。

　　“稍微鍛煉就能讓每根手指都存儲不同的東西，方便哈。”女人說。

　　張希宇傻笑著說‘真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