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要從幾天前那段奇特的經歷開始說起。
被怪物擼進下水道之後何子恩就一直處於昏厥狀態。
盡管身體不能動彈,何子恩的意識還是十分清醒的,最開始的那段時間她一直在擔心兩個男生會因為體重的問題而把自己遺棄在那個恐怖的地方。
從這兩個男生的對話裡何子恩聽出這裡是一個下水管道——不是不相信自己的男友,只是在災難狀態下,又失去了行動能力的何子恩腦袋裡難免不斷出現可怕的幻想。
張希宇跟馬隆輝兩人心照不宣的自我麻痹道:既然不確定背上的女孩是否還能再醒過來了,與其背著她到處亂跑,還不如先找個地方安置一下,等獲救了再來救她。
萬幸的事張希宇是個十分靠得住的男友,一路上不僅沒有放棄何子恩,還摒棄前嫌不斷鼓勵日漸頹喪下去的馬隆輝,早已失去鬥志的馬隆輝在張希宇變著法的鼓勵下竟然在不見天日的下水道裡逐漸變成一個得力助手。
下水道裡可用的補給不多,但是也不算少,何子恩一直在用耳朵捕捉著兩個男生四處搜尋老鼠和蛇的聲音,一邊希望他們盡快抓到獵物,一邊又擔心兩人把巨大的老鼠趕到自己身上。
每當找到一處清潔水源,張希宇都會細心地把衣角沾濕,用衣角擦拭著何子恩的嘴唇,這樣的日子似乎持續了一個星期——這是何子恩的估算。
為了減肥,她曾經用基礎代謝公式計算過,如果自己完全停止進食,身上現有的脂肪能維持多久生命,以自己體重的基數來算,是一周。
此時在張希宇背上的何子恩已經出現了斷斷續續的昏迷,意識逐漸變得模糊了起來。
這天,兩個男生走的筋疲力竭,他們找到一處空氣稍微新鮮的地方放下何子恩,最初兩人因為疲累都沒有說話,直到張希宇突然淡淡的笑了一聲,說道:
“你跟子恩的爸爸,長得確實挺像。”
不巧,剛才一直處在昏迷狀態的何子恩,意識在這時候清醒了過來。
相較於這句話給馬隆輝帶來的震撼,動彈不得的何子恩才更驚訝。
“如果這是在半個月前,你說這話,咱倆估計就該打一架了。”何子恩聽見馬隆輝有氣無力的聲音。
“什麽意思?”張希宇問。
“你不是第一個說這句話的人,我小時候村裡人就說,我是我媽跟城裡老板生的孩子,但是我爸——我親爸馬二福實在對我太好了,村裡的閑話慢慢就沒了,沒想到城裡人一樣喜歡嚼舌根。”馬隆輝說。
張希宇笑笑,歎口氣道:“關於何家稀奇古怪的傳聞實在太多了,我們小時候也聽說何叔在鄉下有個私生子,本來不準備管的,後來子恩出生,子恩奶奶不舍得那個男孩,就把男孩的媽媽接到身邊生活,要是那老太太活到現在看見你這幅熊樣,可能會對子恩更好一點,哈哈哈。”
馬隆輝也有氣無力的跟著笑笑,對張希宇貶低自己的話也不去反駁。
“其實,子恩......”張希宇像是怕馬隆輝睡著一樣,接著剛才的話聊了下去,“還有一個傳聞,據說子恩不是何叔的女兒。”
果然馬隆輝提起了一點精神,剛才張希宇調侃自己時他沒什麽還嘴的心思,此時說到何子恩,他不屑的說:“看得出來,何叔那麽瘦。”
“也不是白嬸的女兒。”張希宇接著說。
“什麽意思?”
“傳聞說白嬸的女兒剛出生就被她帶去了向海洲,
而現在的子恩,其實是她買來的一個女孩,剛出生就被白嬸替換過了。” “狸貓換太子,為了什麽呢?”馬隆輝精神逐漸被八卦調動了起來。
張希宇笑道:“誰知道,如果傳聞都是真的,白嬸帶走親生女兒就是為了報復何叔,你不覺得子恩的名字很奇怪嗎?”
這點馬隆輝倒是真的沒感覺,只是結合關於何家的傳聞和何子恩的身世來看。
——何子恩——這個名字確實像是一句質問的話。
“那你還跟這個假女兒處對象?”馬隆輝突然問道。
動彈不得的何子恩耳朵豎了起來,她感覺自己的手被張希宇抓在手裡,手心的溫度讓何子恩感到十分安定,即便張希宇不回答馬隆輝的這蠢問題,何子恩也已經知道了他的心意。
“重要嗎?不管何家發生過什麽,不管這個何子恩是真是假,我都很慶幸認識這個女生,她叫何子恩也好,張子恩也好。跟她一起困在這個找不到盡頭的下水道裡,我都覺得很幸運,就算是要死在這裡,何子恩在我旁邊我都覺得很知足。”張希宇說。
“太旁若無人了叭.......”馬隆輝感歎道。
短短幾句話的時間,何子恩經歷了絕望到重生,關於何家那些傳聞令她絕望,張希宇的告白又讓她重新燃起希望。
這段對話是何子恩記得的最後一次對話,之後就是長長的昏迷,時不時感覺到張希宇在用水濕潤自己的嘴唇。
直到在病床上醒來,身邊圍繞著蒼蠅一樣的小報記者,試圖挖掘出一點點關於自己被活埋的消息。
對於下水道裡兩個男生討論的那些傳聞,何子恩本不想計較,只是眼下親歷過生死,何子恩已經把很多事情置之度外,尤其是現在明確知道自己身後永遠站著一個張希宇,她感到無比安心,即便眼前這對男女不是自己的親生父母,何子恩相信自己也能坦然接受這個結果。
但是,她不想繼續生活在籠罩在何家的那團迷霧中央了,若想在何家繼續生活下去,就必須看到真相——何子恩決定質問白詩絹。
得到真相之後,她要去營救張希宇。
。。。
何子恩洋洋灑灑寫好了這篇日記,放在床頭,床頭上的花草果籃換了一茬又一茬,直到何子恩出院,白詩絹也沒有拿著日記過來興師問罪。
也許——那真的只是傳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