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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製面板的存在,減少了驅動禁製的元氣消耗,並大幅增強了使用禁製的隱秘性。
本來動用禁製,通常要先把氣意撐開,再讓禁製作用於氣場當中,禁製面板卻能跳過中間步驟,讓禁製效果隨精神作用, 使得【凝神靜氣】在安長生的手中,變得酷似神通,讓近在咫尺的凌絕,根本無法判斷他是否用了禁製法門,只知道有精神意念掀起了一陣輕風。
凌絕沉默片刻,以淡漠視線掃過往來純陽宮的各色香客, 繼續方才的天人之辯:
“人在自然中!”
“本心比天大!”
安長生毫不露怯的笑辯道。
對於佛道之爭,他這個明心寺的記名弟子,是真的沒少了解,在他站樁、修煉的時候,橫豎撇捺四位師兄,時常會以不同立場展開辯經,安長生聽得耳朵快要長繭子了。
兩家為了爭奪天道解釋權,快要打破了頭,一個說道在自然,一個說佛在本心,還偏偏都有現實依據,誰也無法贏得辯論,便只能無休止的持續下去。
在這曠日持久的爭鬥當中,無疑是儒門最為明智,當了中間派,或者說自成一派,每每遇到論戰,就說道在人與人與自然之“間”,眾生願力便是最佳佐證!
借著和朝廷關系緊密,把話語權握在手中, 超然於佛道之上, 甚至都不以三教之首自居,直接把儒林劃出教派范疇,以俯視姿態笑看佛道之爭!
有意見?
有意見也得憋著!
看看三大執牛耳者就知道了,尚儒書院、終佛寺、道霞觀,分明排好了位次,儒上佛中道下,鐵證如山,還有什麽好爭的?
讀書人一天霸佔著朝堂,儒林便一日樹大不倒,佛道哪怕一時風光無兩,也只能捏著鼻子認。
沒辦法,儒門勢力比佛道兩家加起來都要大,書院可以開在城中廣收弟子,佛道宗派卻沒有這個資格,藏在深山老林純粹是迫不得已,不是不想在城裡招生!
想在城中立足也行,和崇善寺、純陽宮一樣當個正經佛寺、道觀, 受僧錄司、道錄司管轄,隔幾年收個沙彌道童,朝廷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所以佛道兩家的人才資源首先就落後一大截, 何況儒門弟子還能做官,出人頭地的渠道也遠遠好過其他兩家,導致儒門佔據首位,全天下都要認,而“中”“下”之爭,又反過來加劇了佛道矛盾!
安長生修煉了這麽久,沒少接觸此類信息,凌絕想要把他辯倒,三言兩語可不行!
沒走幾步路,又有一個四等感染者出現在視野當中,不再是純陽宮人,而是一位年老香客,有些家財,扮相富態,就因為時常來找宮主取經,和小凝運碰過幾面,便染上了情緒瘟疫。
症狀倒是不嚴重,和吳大娘一樣,虔誠過頭,此刻正纏著一位道人,說什麽都要出家當道士。
接下來碰到的幾個染疫香客,也都是如此——感染者會不自覺的圍繞在【天道氣運】周邊,所以紛紛萌生了加入純陽宮的念頭。
但純陽宮可是有編制的,道錄司對門人數量有著嚴格規定,每半年查驗一次,超過限額直接封停!
而那幾個染疫香客年紀太大,也沒有福源,純陽宮統統拒絕,不過對貢獻家財的倒是來者不拒。
安長生路過的時候,便正好有一個染疫香客興衝衝的捐贈大筆銀兩,結果冷風一吹陡然驚醒,理智蓋過衝動,當場反悔,叫那位滿面笑意的純陽道士,瞬間錯愕。
“哈哈哈,抱歉抱歉,壞了你們的好事!”安長生看向凌絕,笑中帶著幸災樂禍。
“純陽宮是純陽宮,與我上清劍宗無關!”
凌絕冷漠說道,純陽宮和上清劍宗的唯一紐帶是呂大俠,他沒有必要為純陽宮說話。
而深居茅山的上清劍宗都有這樣那樣的小毛病,地處大原府城的純陽宮就更不用提了,在凌絕看來,純陽宮人大多數是俗人,深陷紅塵中,貪財好色貪吃好賭,和普通人沒什麽兩樣,甚至裝出道貌岸然的樣子,更叫人作嘔。
正經道士其實沒幾個,凌絕實在是難以想象,這麽個破地方,是如何培養出呂師叔那等修道大才的?
單憑一尊固化奇物可做不到!
他在這裡待久了,都能感到紅塵侵擾道心受阻,呂大俠的出塵意味卻能達到返璞歸真的境界,因而凌絕久住純陽宮,就是為了弄懂個中關鍵。
安長生呵了一聲:“那上清劍宗可要把【天道氣運】管好嘍,免得再去禍禍純陽宮!”
凌絕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此事為我上清劍宗之過,定不會再犯,安真傳放心便是!”
“那就好,總這麽跑也怪累的,防患於未然嘛!”
安長生笑了笑,繼續遊走,尋找剩下的四等感染者。
其實純陽宮的規模不算很大,三十幾間屋子連成片,小院十幾座,就是走走停停也花不了半個小時,凌絕帶著安長生轉了一圈,重新回到供奉【呂祖】的大殿附近,便找到了最後一位四等感染者——吳大娘。
僅僅是兩天沒見,吳大娘的虔誠模樣便愈發凸顯,小心翼翼的踮腳走路,仿佛生怕玷汙了純陽宮的地面。
她死死地拖著女兒,邁向一位純陽道士,後者春風滿面,看向吳霜草的眼神,頗為滿意。
吳霜草乾淨秀氣,容貌並不驚豔,卻很是順眼,感染【天道氣運】後春心萌動,臉蛋總是掛著幾絲紅潤,所以看起來越加可人。
那道士早就有了齷齪心思,算準吳大娘會再三懇求,便玩了一手三辭三讓,連著三天婉拒,作出無可奈何的樣子,叫旁人無可指摘,才同意將吳霜草收作道姑。
吳霜草當然不肯投身純陽宮侍奉呂祖像,可架不住吳大娘整天整天的軟磨硬泡,更重要的是,街坊們開始瘋傳,安長生救下郡主後,注定要成為落凰城的乘龍快婿,一想起榮毅郡主李青檀,吳霜草不禁自慚形穢,心灰意冷之下,順勢被吳大娘扯到了純陽宮。
八字沒有一撇的事情,總能在大媽們的口口相傳中,變得有鼻子有眼。
平頭百姓們也向來不吝口水,去揣測上層的八卦消息。
“吳姑娘,本道最後問你一次!可是誠心出家純陽宮,常伴青燈,自絕紅塵?”
那道士一派得道高人的模樣,然而打量吳霜草的眼神,卻是愈發歡喜,這種沒有主見的小姑娘,最是容易下手,經不住幾番威逼利誘,就能從了自己!
吳大娘興高采烈,立刻叫道:“願意,怎麽可能不願意!我家霜草,就托付給道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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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青衣的吳霜草,眼神淒苦,嘴唇顫動,半晌答不出話,既怨娘親心狠,也怨自己沒有本事,生來便是霜中枯草,掙不到半點福氣。
道士是個精明之輩,一眼就看穿吳霜草的心中所想,根本不給她反悔機會,便探手抓住吳霜草的手臂,試圖將之扯進純陽宮的名籙房,強行將出家坐實!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一隻大手反過來扣住了道士的肩頭。
劇痛來襲,道士面色驟變,隻覺得半邊身子不再屬於自己,卻掙不開鐵鉗般的大手,唯有看向大手主人,咬牙怒問:“何方宵小,敢在純陽宮鬧事?放手!”
突發衝突,位置又在主殿附近,頓時引來眾多視線。
賀元甲還以為安長生正義感發作,便見厲小刀笑著搖頭,別人不知道安長生和吳霜草的關系,他還能不知道?
安長生並未理會那純陽道士,對還在茫然的吳霜草說道:“好端端的,出家做什麽?”
“俺家的事,你一個外人管得著麽?”
吳大娘狂熱過頭,急著要拉人,被安長生瞪了一眼,便似定身一般站住了。
吳霜草心頭一驚,沒想到這一幕會被心上人看到,無限委屈再難遏製,淚水眼看著就要湧了出來。
安長生立刻追問:“真想出家?”
“安大哥……”吳霜草當然不想,但在這個孝道至上的社會,父母之命不容違逆。
“沒事,不想就大膽說出來,安大哥給你做主!”
安長生才不管這些,他現在心情很糟糕,抓得那道士疼痛難忍,此人很想喝令護院,把安長生亂棍打出,但看到凌絕一臉冷漠的站在旁邊,就知道碰到惹不起的人,只能咬緊牙關硬抗痛處,憋得滿臉通紅,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霜草……霜草不想!嗚嗚嗚嗚……”
面對鼓勵,吳霜草努力說出心中想法,便忍不住開啟啜泣,梨花帶雨的樣子,叫安長生都難免我見猶憐,普通人遭遇異常事件,連反抗的能力都沒有,命運不知不覺就被改變。
這時吳大娘也清醒過來,意識到自己險些釀成大錯,急忙抱著女兒,連聲安慰:“是娘昏了頭,咱們不出家了!霜草啊,咱們這就回家!”
吳大娘此前最大的願望就是抱孫子,要不是鬼迷心竅,哪肯耽誤吳霜草的後半生?後怕之余,就要給安長生跪下,感謝他的再三搭救。
這反而給那道士解了圍,安長生隨手將之推開,把吳大娘扶了起來,輕聲安慰起這對命途多舛的可憐母女。
那道士脫困後,半個字都不敢說,同凌絕拱手便趕緊走人,生怕再被安長生拿住,惹得賀元甲和厲小刀不禁莞爾,惹誰不好非惹安長生?強如上清劍宗都被懟得沒脾氣,這個連修士都不是的小道士,更是連根蔥都算不上。
吳霜草很快便止住哭聲,抹去淚水,紅著眼說道:“安大哥,霜草真不知道該怎麽感謝你才好……”
她的臉蛋比方才更紅,因為情緒瘟疫被凝神靜氣解除後,她便陡然回想起這段時間的出格表現,羞得不行,完全想不到自己怎麽會變得那麽大膽,都快明著向安長生表達愛意了。
吳霜草最是害怕安大哥看輕自己,忍不住惴惴不安,卻聽安長生朗聲笑道:“沒什麽好謝的!真要感謝的話,就幫我個小忙好了!你之前不是送了我一件衣服麽,手藝真不錯,比敬月宗招的那些繡工分毫不差,霜草平日要是還有空閑時間,就承接一些敬月宗的織繡活計,既幫了我忙,還能補貼家用!”
這其實是上清劍宗的補償,感染者全都有,但吳霜草最多,誰叫安長生是為了她才舉報上清劍宗呢?
“這……霜草真能幫到安大哥?”小姑娘還是比較清醒的。
“當然能!等你安大哥放開手腳,敬月宗的【月華蠶衣】、【月行靴】都要產量大漲,到時候肯定繡工奇缺,怎麽不是幫忙了?”安長生哈哈大笑。
凌絕聞言,瞥了安長生一眼,心說這家夥確實夠狂,接觸格物沒幾天,就開始大放豪言!
吳霜草卻不懂這些,只知道真的能幫安長生的忙,便忙不迭的答應下來,小姑娘單純的樣子,弄得安長生都有些不好意思:“快和大娘回家吧,安大哥還有事,就不送你們了!”
“嗯!安大哥止步,霜草走了!”
吳霜草哪敢叫安長生一路相送,連忙和母親一起離開了純陽宮。
路上,吳大娘又是感慨又是歎氣:“安真傳真是頂好的男子,只可惜……”
“娘!別說了,霜草知道輕重的,不會再給安大哥添麻煩了!”吳霜草又變回了那個乖巧懂事的小姑娘,經過這件事,她已經徹底想通了。
哪怕只是當一棵草,在路邊看著也好。
……
至此,七位四等感染者被安長生輕松搞定——這兩天又多了一個,差不多就是逛了一圈純陽宮的功夫,這個任務連丁等危機都算不上,確實沒啥難度。
他沒有見到小凝運,因為這位身負【天道氣運】的上清道子,暫時被凌意接回家中。
安長生便回頭找到了賀元甲和厲小刀,出言笑問:“方才之事,不會降低評價吧?”
“自然不會!”
兩人一起搖頭, 他們又不是傻子,犯不著在這種小事上挑安長生的刺。
“那就好!兩位陪我走了一路,怪不好意思的,回宗複命後,不如一起吃個飯?我知道宗門附近有一家的醬牛肉賊正宗,自家釀的米酒口味也不錯!”
“好!”厲小刀立刻答應,他其實有事情要和安長生說。
“安真傳有請,元甲自當相從。”賀元甲也答應了下來,借此機會和安長生多認識認識,也是他師傅唐丹青的意思。
“不知上清道子可否賞臉?”安長生看向凌絕。
“我還有晚課要做!”凌絕淡淡說道。
“既然如此,那咱們就此別過!不過本真傳還是想多一句嘴,既然上清劍宗來了純陽宮,不如就順手幫著道德扶貧,整頓一番歪風邪氣,也是一份功德!”
“此事上清劍宗自會考慮,三位,慢走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