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護龍山莊。
「鐵膽神侯」朱無視沒睡,一身蟒袍公服,大馬金刀坐在寶椅上,正聽著秘衛的匯報。
這些秘衛隻屬於並聽命於朱無視,只有他知道每一名秘衛的具體身份。
段天涯、成是非、歸海一刀和上官海棠這幾名義子義女,實際上只是朱無視謀朝篡位的工具人,城府甚深的朱無視從未信任過他們。
“有貴人宮苑裡的上好「荔枝炭」失竊了?”
“是的,神侯,整整兩大車,不翼而飛,那位貴人非常生氣,責罰了全部的侍女太監,這件事小皇帝也親自過問了,已命大內侍衛統領嚴查!”
這秘衛的嗓音尖銳,有典型的太監公鴨嗓,可能是深宮的某位大太監。
這時,朱無視聽到了回廊上直直走過來的腳步聲,便對這名秘衛揮揮手:“你去吧,多給我盯著東廠的曹正淳。”
這黑衣人立即隱到了屏風後。
很快。
上官海棠到寶座前,向朱無視匯報了這次探店的詳細案情。
“邀月,葉孤城,洪七公……”
“你確定這幾位大宗師,都對這間店鋪、這個掌櫃的菜肴,讚不絕口?處處維護?”
上官海棠肅容道:“是,如果我要強行拿人,我肯定這幾位大宗師會極力阻止!”
即使城府深如朱無視,臉龐上都浮現了愕然,狐疑。
江湖上,多多少少都有神醫號令絕頂高手,以珍貴的丹藥、可使白骨生機的醫術,讓無數豪俠心甘情願為其奔波和賣命。
但……
朱無視是首次聽聞「美食珍饈」也有如此號召力。
“你繼續說——”
從寶椅站起,朱無視負手在殿內踱步。
接著,上官海棠又講述了《火焰烤乳豬》這道限定大菜。
先是描述了大菜的色香味。
又講到陸小鳳和他的“狐朋狗友”喝得很嗨,在店內爛醉如泥。
“停!”
朱無視霍地回身,目光炯炯:
“你是說,陸小鳳、花滿樓、司空摘星和西門吹雪……這群人也一個不漏的,全拜倒在所謂的「限定大菜」上?個個酣暢,醉生夢死?”
“就是這樣的……”上官海棠知道義父不相信,但還是硬著頭皮繼續展開講述最為離譜的,也就是她吃下大菜後,聽覺、嗅覺上開奇經竅穴般的強化。
聽完。
朱無視:“……”
深夜的殿宇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所以,這個店長,是一位江湖上無名無姓的奇人異士嗎?”
朱無視忽然笑了。
“先不談他的廚藝。”
“如果是他來了護龍山莊一趟,在天牢底層取走「玄鐵鏈」,這個人,武藝就堪稱可怕至極!”
上官海棠:“那義父我們有必要派出人手監視嗎?”
朱無視瞧她一笑,嘴角扯出淡淡的笑容:“沒這個必要,你天下第一莊的探子再精銳也敵不過成群的大宗師,而且「紫禁之巔決戰」就在近期,皇城內湧來了太多諸國的江湖人,這個時期不宜派出骨乾查案,還是將人手全部收縮回來,盯著城內的風吹草動罷!”
“是!”
望著義女走到宮殿門檻。
“對了,海棠,還有一件事,你剛剛說那位柳掌櫃做大菜時用了許多的「荔枝炭」?”
火光映出朱無視捉摸不定、深淺難測的面容:
“今夜宮裡有貴人的炭材失竊了兩大車,
而「荔枝炭」煙氣少,燃燒後,會飄溢出果木清香,那位貴人體寒,怕冷,屋內時常要燒此炭。皇上聽聞此事後非常關切和憤怒,你明日一早進宮面聖……” 面聖幹什麽,那當然是去看看小皇帝人手夠不夠,要不要自己這個「玄字第一號」密探去查案!
上官海棠突然覺得身後傳來的聲音很可怕。
她心裡一時間湧現雜亂的念頭:
“義父這是借皇命,要探一探驛店和柳掌櫃的虛實?”
當然,上官海棠並不知道義父有謀朝篡位的野心。
如果在知曉其野心的前提下,這個念頭怕是要加深成:
「義父這是要讓保皇派和神秘驛店互咬,互相消耗,他坐收漁翁之利!」
上官海棠匆匆走了。
過一陣,退隱到屏風後的太監秘衛才走出,嗓音尖銳輕笑:
“神侯,按照上官小姐的說辭,那個柳掌櫃外出一盞茶的時間,帶回了木炭、瘋牛,現在他極可能就是盜取貴人「荔枝炭」的元凶。”
“如此一來,那頭牛呢?我覺得此事並不簡單。”
朱無視“嗯”了聲,眸子裡刻寫著探究與好奇:
“我會悄悄散開秘衛,明察暗訪,收集明國疆域內瘋牛走失的情報。”
“我倒要看看,這個柳掌櫃,有多麽的神通廣大!”
……
翌日一早。
進宮面聖接到了諭旨的上官海棠,從紫禁城出來後,就直接往城外的驛店尋去。
開門卻掛著打烊未營業的店面裡。
昨夜住店的客人,都已經起床和洗漱,排排坐著享用柳晨提供的免費早餐。
“喲,稀客!”
給陸小鳳這桌搬上一籠包子的柳晨,回頭見到上門的腳步聲是上官海棠,笑了笑:
“上官大人,吃過早飯沒?”
上官海棠板著臉:“柳掌櫃,昨夜你大烤活牛所用的木炭,我知道是「荔枝炭」,恰好昨夜深宮貴人失竊了兩大車的此炭材,你有什麽要說的?”
柳晨還沒回答。
吧台方向就傳來一個不屑不羈的爽朗大笑:
“深宮貴人?”
“這腕兒不夠!不夠!”
“就算是明國小皇帝,我跟他借兩車「荔枝炭」又怎麽了嘛,小皇帝有諭旨要查案拿人,你就直接跟他講……”
洪七公蹲在高腳吧台椅上,嘴唇上沾著一絲白濁的熱豆漿:
“是我洪七公闖了大內借他兩車炭材!”
果然!
上官海棠暗自歎了口氣。
她就知道會是這結果。
這些大宗師,已具備縱遊九洲諸國的實力,哪會將一洲一國的皇權放在眼裡。
何況……
上官海棠沒看也打算開口說話的邀月、葉孤城。
反而是才住了一晚上的陸小鳳,起身對上官海棠,油滑說道:“上官大人,這其中是否有什麽誤會?”
“我與諸葛神侯交好,既然你也有了諭旨,我想六扇門也應該有,要不要我知會諸葛神侯一聲?說護龍山莊辦案有對賢良潑髒水的嫌疑。”
上官海棠聞言直接黑臉。
諸葛正我,統領朝廷機構六扇門,是對小皇帝忠心耿耿的另一位神侯,且無論武功和名望都不次於她義父朱無視。
六扇門、錦衣衛、東廠、西廠。
還有護龍山莊。
這些朝廷機構無不是相互鉗製。
要是讓六扇門和那四大名捕也參與進來,這水可就更深了!
上官海棠鼻子“哼”了一聲,也坐在了一張餐桌上,沒搭陸小鳳的話並絕口不提案情。
柳晨見陸小鳳大咧咧坐回椅子,以內力悄悄對他說:
“怎麽樣,夠仗義吧柳掌櫃?”
“今天的「限定菜品」又是什麽,能不能提前透露?昨天的《火焰烤乳豬》我可遠沒吃夠哇……”
因為是內力傳音,陸小鳳似乎也根本沒在乎柳晨回不回應。
“會是什麽菜呢。”
“對了,有一件事我得和您說說,在「紫禁之巔決戰」盛會前,我們一行人都打算在您這常住了。”
沒打算得到回答的陸小鳳,卻突然聽到了一個不太熟練操縱內息的聲音:
“就這?這就是「傳音入密」?”
柳掌櫃興致勃勃的聲音越加清晰、真切:
“你們在這常住?好的!歡迎!”
“咦,好像不太行啊,要是你陸小鳳被我拴在了美食珍饈上,不去管閑事,不去查案破案,那圍繞「紫禁之巔決戰」悄悄展開的陰謀要是成了,該如何是好?”
陸小鳳瞳孔驟然收緊:
“您也知道有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