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嫗說到這邊就停住了,目光不露痕跡地瞥了三葬一眼。
“女施主怎麽不繼續說下去了?”
三葬和尚奇怪地看了老嫗一眼,一邊端起桌上溫熱的茶水吹了吹上面的浮沫,就要往嘴邊送。
不一會兒的功夫,蓮兒已經將茶水端了上來。
隱約有飯菜的香味從隔壁屋裡飄出來,端是惹得大摩和尚食指大動。
“飯菜好了,還請長老移駕去到客房,咱們邊說邊吃。”
老嫗打了個哈哈,拄著拐站顫巍巍站了起身,隨即就邀請師兄弟二人去往隔壁的屋子。
三葬不動聲色地放下茶盞,也起身跟了過去。
才進門,一桌色香味俱全的素肴便出現在大摩和尚面前。
冷切的糖藕,豆腐釀的汆丸子,山藥與木耳合燉,還有一盒時蔬剁碎調作成的齏,配上滿滿一笹的發面籠餅……
難以想象,蓮兒究竟是怎的心靈手巧,才能在短短一炷香多些的時間,弄出這麽一桌好菜。
“老身與蓮兒已經用過晚食,二位長老還請自便,千萬莫要客氣。”
老嫗在主座上坐下,笑眯眯地對二人勸說道。
大摩和尚聞言,端是喜形於色,伸手接過筷箸就要開動,卻見三葬和尚仍舊站在那裡無動於衷。
“師兄,你怎麽不吃啊?”
大摩撓了撓腦袋,有些不太理解自家師兄的舉動。
只是臨行前,住持對他三申五令,要他一路上聽自家師兄的話,師兄不讓吃飯,便是餓死也不能啖一粒米。
大摩雖然性子疲怠,卻始終將師父的話牢記於心。
三葬沒有理他,反而雙手合十,對老嫗一揖,笑著說道:
“既然施主不方便講下去,不如就讓貧僧將方才的故事說完可好?”
說罷,也不顧老嫗驟變的面色,自言自語說起來。
“據傳那妙德王子從母親右脅生出,通體紫金色,眉心有一眼狀印記,手中還握一柄降魔杵,其出生時有異香縈於宮室,聞者傷病皆愈。”
“施主,不知貧僧講的可對?”
大摩瞪大眼睛,不知道自家師兄怎麽對這車陀國的事如此了解。
“長老果真有未卜先知之能……”
老嫗強作歡笑著找補,豈料話還沒說完,又被三葬和尚不留情面地戳穿。
“貧僧沒有什麽未卜先知的本事,只是恰好是那故事的主人公,二位如此煞費苦心,不就是為了賺小僧入彀嗎。”
《仙木奇緣》
話音剛落,眉心一點紅光就將二人定在原地。
“小和尚你在說什麽,老身怎麽聽不……”
那老嫗隻覺得身體不得動彈,慌忙著正要狡辯,卻見三葬和尚已經捏降魔印,作獅子吼。
“大膽妖孽,我一眼就看出你們不是人,我要你顯出原形!”
“唵!”
三葬和尚口吐根本箴言,腳下似凌雲踏風,隻一晃身,就出現在老嫗面前,手中降魔杵直直朝著她的面門刺下去。
被施了邪術的人皮皴裂,露出其中渾身雜毛,乾癟騷臭的黃鼠狼精。
“殘害百姓,食肉寢皮,貧僧這就超度了你!”
三葬和尚見狀更是怒不可遏,屬於先天大宗師的氣勢再無掩飾,死死催動降魔杵刺入妖邪眉心。
可憐那黃鼠狼精,堂堂內景境界的大妖連句求饒的話都沒出口,赫然已經被三葬送去見了佛祖。
黃鼠狼一死,那喚作蓮兒的小妖更是慌得三魂丟了七魄,一邊朝著三葬求饒,一邊就要施展法術朝屋外逃遁。
“法師饒命,法師饒命!”
“都是姥姥的主意,是它想吃法師的肉延壽,
與妾身無關啊!”然而三葬和尚卻絲毫不為所動。
“孽畜,休得張口,我見你氣息渾濁渣沉,分明是喜食人肉的邪魔,妄想騙過貧僧一雙法瞳,簡直自不量力!”
三葬和尚見那妖孽想逃,一條大脊背宛如一張弓被拉滿,化撩為刺,手中降魔杵似流星趕月,看也不看便朝著小妖背心攢去。
只聽得那蓮兒慘叫一聲,登時軟綿綿地伏倒在地上。
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間,還沒等大摩和尚反應過來,兩頭偽裝成母女的妖魔,就已經喪命在三葬的手下。
大摩和尚瞠目結舌地看向蓮兒的屍身,卻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將方才豐腴嫵媚的女子,同面前這頭被打的腸穿肚爛的騷狐狸聯系在一起。
突然像是想到什麽,大摩和尚突然一臉古怪地湊到三葬身邊,左看看,右看看,一會兒站的遠遠的,一會兒又恨不得把眼睛貼到三葬臉上。
眼見三葬和尚隱隱有不虞之色,方才退後半步語無倫次地開口道。
“師兄,你真的是,不對不對,你怎麽看出她,也不對!”
大摩和尚隻覺得腦子裡一團漿糊,他有好多問題想問自家師兄,卻一時間不知道先說哪個。
“你有什麽想問的,一個個來,不急。”
三葬撿起陪伴自己三世的法寶,確認過兩個妖魔都已經被打殺,這才笑著對大摩和尚說道。
“師兄,你,您真是那位傳說中佛陀轉世的……妙德王子?”
大摩和尚小心翼翼地看向三葬。
作為一個和尚,佛陀降世的傳說他自然也有所耳聞,只是任他想破腦袋也沒想到,那位傳聞中被高僧帶走修行, 自此渺無音訊的轉世佛子,居然就在自家寺中修行,還是自己的師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我就是你說的那個妙德,至於是不是佛陀轉世的妙德,貧僧自己不知道,師尊也不知道。”
三葬,或者說裴妙德,笑眯眯地看向大摩和尚。
“那好吧,師兄你又是如何看出它們不是人的?”
隨著兩個妖魔身死道消,它們身前所施展的障眼法也徹底失去了作用。
面前的滿桌素肴,不是變成泥湯黃漿,就是變成蟾蜍蜈蚣之類的毒物,就連那兩盞茶,也都泛著碧幽幽的詭異光彩,讓人看著都心裡發寒。
若不是三葬將自己攔住,怕不是自己這會兒已經成為任人宰割的魚腩。
“笨!這附近荒郊野嶺的地方,前不著村,後不著地,距離最近的縣城都有百余裡路,居然還有人獨家獨戶住在這裡,你就不覺得哪裡奇怪嗎?”
頗有些恨鐵不成鋼地一個響栗敲在大摩腦袋上,裴妙德一字一句地提醒道。
他當然不會說自己一雙破妄法瞳,甫一見面就已經看到兩人露出來的尾巴,況且邪魔之敵的天賦哪怕遠隔數裡,都能讓自己清晰感受到二人身上衝天的妖氣。
而大摩和尚赫然也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再看向四周,哪裡有什麽高門大戶的富貴人家,他們腳下分明是一處荒廢許久的破廟,神像身後屍骸累累,顯然已經有不少人遭了這兩個妖魔的毒手。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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