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看在交州的面子,眾人不再為難孫乾。
他們都默認交州是有他們的份的,卻沒有去深究,名義上交州的控制權在劉琦手裡,而不去思考或者故意忽略劉備才是真正的交州老大。
他們裝糊塗想好處,自然孫乾也不點醒他們。
讓他們沉浸在美夢之中,劉備需要的是時間。
賓盡主歡的結束了宴席。
而此時一小吏悄悄的從外面過來,趴在蔡瑁耳邊低聲說了些什麽。
聽的蔡瑁兩眼放光。
蔡瑁揮揮手讓小吏下去。
笑呵呵的往上看,正好看見孫乾笑著注視著自己。
孫乾看見那小吏了,自然也猜到給蔡瑁帶來的消息。
而孫乾不能光靠自己說,要完成買船的事,還需要一個捧哏啊!
孫乾相信蔡瑁不會克制自己的欲望。
蔡瑁笑著站起來,問孫乾,“公祐停靠在襄陽城外的大船裡裝的是什麽?”
蔡瑁的舉動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因為酒足飯飽後懶散的狀態又集中起來精力。
劉表也一臉好奇的看著孫乾。
孫乾面色不改,仍舊一臉春風。
哈哈笑道:“城外大船之中裝的是錢!”
“多少錢?”
“不計其數,只知道裝滿了三大船!”
大廳之中瞬間一片嘩然。
要是裝糧食也就罷了,光裝錢這得裝多少。
誰都淡定不起來了。
這麽多錢擺在眼前,誰不想分一杯羹呢!
雖然天下貨幣體系崩壞,但是銅幣因為自身屬於金屬,在古代應該也算得上是貴金屬,本身具有價值。
所以貨幣通脹或崩壞,貴金屬仍然具有其本身自帶的貯藏價值。
但是在眾人眼熱,一片嘩然之中,蔡瑁居然與眾人的反應格格不入。
絲毫沒有震驚,還繼續發問!
“那些錢,是什麽錢?”
孫乾道:“全是新鑄的足額五銖錢!”
這一下才是真正的震撼消息!
這麽大批的足額五銖錢,新鑄的,說明了什麽?說明有銅礦啊!
董良讓孫乾拉著錢來,就沒有再打算隱瞞發現銅礦的消息了。
舊錢已經用完了,新錢不用不行。
但是大量新錢的暴露自然難以掩藏銅礦的存在。
所以蔡瑁的手下才會如此輕易的就打探到了船上的東西。
蔡瑁才會再此解開謎底,或者說第一個站出來揭開謎底,掌握話語權,以方便回頭瓜分利益時能獲得更多。
而孫乾也是需要蔡瑁先提出來銅礦的存在,而不是自己主動提起。
這樣他們才會更加貪婪和不警惕。
如果自己主動提出來,說不定他們會懷疑別有用心。
因此孫乾掩藏不了,也並不刻意隱藏船上的東西。
以讓荊州人發現,再來詢問,獲得這個捧哏。
劉表這老頭站起來的也迅速,剛才醉醺醺的樣子一掃而空。
“公祐!莫非有銅礦?”
孫乾緩緩笑道:“沒錯,確實在交州發現了銅礦!”
“交州?”
“交州!”
孫乾道:“天下隻道交州蠻荒之地,窮山惡水,但其實不窮嘞!這裡人跡罕至,土裡埋藏的都是寶貝!”
“但是說交州有寶貝還是少的,真正的寶貝都還在交州以南!”
劉表很震撼,“還在交州之南啊?多麽遙遠的地方,可有什麽人住啊?”
孫乾道:“具體如何我卻不知,我是一使者,不過我主公手下有一奇人,遍觀天下山川河流。”
“各地地形如掌上觀紋,主公於交州日南郡發現大礦,將其叫去,他隨即勘探交州之南,交州之南的情況我也是聽他說的。”
劉表問道:“天下竟然有此奇人,交州為大漢之南疆,日南為交州之南疆,南疆之南不知是何種景象?”
孫乾道:“我不過道聽途說,可能與實際頗有出入,諸位全當奇聞,莫要當真。”
“快說,快說。”
蔡瑁急切的催促。
“交州之南可分成兩半,一半位於西,乃是與交州荊州一般無二之土地。只是千裡無人煙,比之交州更荒涼。”
劉表笑道:“無礙無礙,昔日大江之南,不也盡是南蠻夷狄,始皇帝遣趙佗鎮守,遷百姓移居,移風易俗多少年才有今日之光景。”
“交州之南雖然蠻荒,但缺賢人治理而已。”
劉表近來精力充沛,野心愈發大了起來。
孫乾笑著。
“這東邊一半,卻不是陸地,卻似東海仙島,島嶼星羅棋布。其大著有一州之地,小著不過一屋之大小。”
“島嶼雖然更加原始,但正是這些島嶼之上有各類寶礦!”
“不光有銅礦,還有鐵礦,金礦,大著礦藏全大漢用不完的金鐵。小著也可供一州之地個個百姓家財萬貫。”
孫乾話音一落,大廳之中盡是倒吸涼氣的聲音。
孫乾說的場景太震撼了。
是真的嗎?當然是假的。
瞎編的。
東南亞肯定有不少礦,但是這怎麽去找?
不過可以忽悠這些人出錢出力。
“公祐所言不假?”
孫乾搖搖頭。
“我亦不知真假,都是那奇人偷偷給我說的,旁人不讓知道嘞。”
“他說南邊道路難行,好在海域廣闊。說的言之鑿鑿,我卻沒有親眼見過,所以也不能給明公做保證啊!”
劉表還處於震撼之中,捋著胡子木然點頭。
場面陷入了尷尬的氛圍,孫乾這樣開誠布公,他們都不好意思了,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麽繼續追問了。
場中眾人神態各異,沉默了良久。
終於劉表先開口想找話題。
“額…公祐,公祐押送如此多的新錢,不知來荊州是何要事啊?”
孫乾裝做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哎呀呀,你看我,險些忘了重要的事。”
“明公,我此次來荊州,是來買船的,買大船!”
孫乾的話引起了蔡瑁和張允的懷疑,“買船幹什麽?”
孫乾笑道:“買船還能幹什麽當然是在河道上航行了。豫章郡與交州郡,都是偏僻的地方,農家少,山川多,一來沒有道路可以行走,自然要從河道上打主意。”
“二來嘛,要防備江東孫權,也要靠大船來運送糧草輜重嘛!”
孫乾這話說的太坦蕩反而讓他們不相信。
交州道路不好,要水運?
蔡瑁扭頭看了眼蒯越,蒯越對蔡瑁點點頭。
蔡瑁覺得自己可能猜對了。
適才孫乾說,交州之南有大礦,大多都在島上,莫非是要船去運礦,所以才這樣遮掩。
“公祐先生。”
蔡瑁向前兩步來到孫乾面前。
“荊州帶甲十萬,但根基卻是長江天險,戰船乃重中之重,前番劉使君東去,已經撥給船隻,怎麽現在還要?”
“以豫章與交州之體量,不該需要那麽多的戰船,何況荊州之戰船是荊州人的,不向外出售。先生還是打消這個主意吧!”
“這……這…”
孫乾裝成一臉為難,其實心裡很高興。
苦著臉看向劉表。
劉表見孫乾為難,還是一心軟。
再加上他也不相信孫乾剛才的說法。就為了運東西方便,拉了整整三船的錢來。
運送輜重征發民夫不就行了嘛!為了這點小事,花費這樣大的代價,怎麽想都不正常。
“公祐,這船隻之事,事關重大,非我一人能夠做主,還要向荊州軍民有所交待。若果真需要船隻,我可以調撥數艘,贈予你也不必購買,但再多就真沒有了。”
孫乾還似乎不死心。
“明公,乾知荊州之不易,故不敢徒受恩惠,主公特命我帶五銖錢三船以補荊州之失。請明公看在大公子的份上務必賣我一些吧!”
“這……”
劉表還在遲疑,蔡瑁大喊。
“戰船乃荊州之根基,哪能輕易出售,你需得好好講明白,到底要戰船幹什麽,非是我等不近人情,若戰船流落於外,對荊州也是一大威脅!莫要再用什麽運送輜重的話來糊弄了,此前送去豫章的大船已經夠用了。”
“大船不似牲畜,於江河之上憑借水力,水力不竭,戰船不休,其力勝於牲畜不可計也!你明明就是要買戰船別有他用!”
蔡瑁咄咄逼人,孫乾似乎被逼上了牆角。
剛才看在交州的份上,那種和顏悅色似乎消失殆盡了。
似乎真的是買船觸碰了蔡瑁的底線。
交州的利益不如賣船來的危害大?
孫乾為難的長歎一口氣。
“唉……各位啊,俗話說亂之所生也,則言語以為階。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身,幾事不密則害成。是以君子慎密而不出也。”
“非是我不肯說,只是事關軍事機密不能說啊!”
蔡瑁粗聲道:“一家人何必說兩家話,公祐快說吧!”
孫乾還在猶豫,很為難的說,“也罷!請屏退左右!”
蔡瑁這一下爽快了,不再提什麽這是事關全體荊州人的事了。
趕緊揮揮手趕人。
把一應地位不夠的全轟出去。
也不管這些人是不是自己的狗腿子,總之誰也不能阻止蔡瑁探聽秘密。
那些小家族的卻一臉失望與晦氣的離開。
剩下的人眉開眼笑以為能得到寶藏。
孫乾小聲說道:“我主公在交州幫助劉琦公子清剿交州匪患。因此我在豫章收到那董先生從交州回來帶到的主公來信,說是要對江東用兵因此大買戰船。”
“各位,各位,可千萬不要泄露,這萬一讓江東人知道,可就失去先機了!”
孫乾說完,蔡瑁的表情古怪,劉表的表情精彩。
難道真是自己等人猜錯了?
難怪孫乾這樣謹慎,動兵確實不該隨便泄露。
但是蔡瑁又看蒯良不以為然,蒯越一臉譏笑。
眼珠子轉了兩轉。
越俎代庖的從劉表身邊拉住孫乾的手。
“哎呀…,公祐兄,沒想到劉使君居然有這樣的志向,是我們大意了,逼迫你說出了這軍事機密。放心,放心!我們一定守口如瓶!”
“公祐先下去休息片刻,我們商議商議能拿出來多少戰船,一定好好補償你!”
孫乾見他們上鉤也不糾纏,從善如流的下去休息。
隻留下這些荊州大戶。
蔡瑁先問蒯越:“異度怎麽看劉備要對孫權用兵的事?”
劉表等人都扭頭看向蒯越。
蒯越道:“劉備憑什麽對孫權動兵?”
“年前周瑜平定丹陽,手下兵馬五六萬,和孫權拚,劉備有這個實力嗎?”
劉表問道:“那適才公祐他?”
蒯越冷笑一聲:“孫乾應該是劉備故意送過來的障眼法!孫乾自以為自己身負重任,其實不知道自己只是一個幌子。”
“我看孫乾自己也不知道劉備的意圖,才會真的相信劉備買船是為了打仗!畢竟孫乾在豫章,劉備在交州,得不到真正的消息也是正常的。”
“異度的意思是?”
蒯越道:“劉備無緣無故購買大船,哪裡是為了打仗,無論是水師訓練,還是實力都不足以讓他在短時間內發起戰爭。所以他要大船自然是別有用心。”
“再看劉備發現了那些金礦與銅礦, 這消息封鎖了那麽久,孫乾還是聽交州回來的什麽董先生說的,可見劉備必然是在交州以及交州之南發現了巨大的銅礦與金礦!他也知道自己實力不足,才嚴防死守。連孫乾這樣在豫章的老人都不知道,不過那董先生應該是個山野之人,雖然能知地理,卻不通時務,不小心泄露給了孫乾!”
“劉備買船,其意不在江東,而在南海啊!”
蔡瑁也讚同,他隱約有此猜測只是沒有蒯越看的透徹。
“劉備必然是在交州之南的島上發現了大量礦藏,才迫不及待的拿出來新錢,冒著暴露的風險,也要來荊州買大量的大船,就是要出海拉礦啊!”
劉表也明白了。
“那我們這船還給不給?”
蔡瑁興奮的大叫:“給!當然要給!”
“這種事情我們怎麽能不分一杯羹呢!劉備有今日離不開我們荊州的幫助,得到了好處怎麽能讓他一個人獨吞!”
劉表為難道:“可我們一不知道地形,二不知道礦產所在,雖然玄德與我情義深厚,可這礦藏太大,恐怕難以割舍,不去詢問,他就獨吞,問了也怕他裝傻充愣,如欺騙公祐一般,如之奈何?”
蔡瑁咧著嘴,高興的叫道:“所以我們才要給船,還要給大船!難以操縱的船!他們水手不夠,我們再大大的給人!”
“要打江東是吧!那我們就幫助他們,多撥兵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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