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出現的兩人令小酒肆內的眾人都暗暗警惕,不由看去。
只見當前的是一位身穿黃色鶴氅,面容白淨,神色倨傲的青年,後面則跟著一位佝僂的八旬老者,拄著一根等身長棍,始終閉目低頭。
那青年掃了一眼小酒肆,最終看向鄭紅酥,嘴角墜著一抹冷笑道:“鄭師妹,很久不見。”
“傅孑立!你來這裡幹什麽?”鄭紅酥眉頭一皺,臉上有對此人毫不掩飾的厭惡。
傅孑立呵呵一笑,不陰不陽的細聲道:“這還得問鄭師妹,若非你行事幼稚,致整個分閣數十號人於不顧,大師伯何以撤銷你‘鮒鰅秘境’行動負責人的身份,指派我來接管這爛攤子?”
“撤銷?指派你?”鄭紅酥臉色一變,寒聲道,“我不信!師尊怎麽沒給我口諭!”
“口諭就在路上,師兄我先來一步而已。”傅孑立冷冷笑著,
又瞥了一眼秦修,譏笑道,“也幸虧師兄我來得及時,否則你就要為這麽一個貨色,賣了整個分閣,還要命三師叔給他當奴當役了。”
眾人聞言皆是怒目而視,天下聞名更是不能忍,指著傅孑立就破口大罵道:
“你個小白臉,裝個什麽逼!就你這種,說話陰陽怪氣的,別說是個沒鳥的陰陽人!”
此言一出,就像是戳中傅孑立最大的痛處般,令他整張臉都驟然陰沉下來。
跟在身後的佝僂老人,更是緩緩睜開眼,露出一雙白茫茫的眼睛,輕喝一聲:
“聒噪!”
就見滿是白斑的手掌一緊,那等身長棍突然瓦解,變成一張張符籙,眨眼間便幾乎布滿了整個小酒肆的空間。符籙上紛紛散發著薄薄的微光,竟已處在半激發的狀態。
眾人心裡都為之一緊,匪夷所思的望向那佝僂老人,這滿屋符籙的出手節奏,是要和所有人同歸於盡嗎?
就算他一擊將所有人殺了,但現在凡人村還有天罰之力保護,這老人自己也將難逃被系統天罰劈成灰燼的命運。
卻聽那老人淡淡道:“老朽原本的道號已是忘了……但我一個風燭殘年之人,時日反正也無多,便自號‘求死’罷。”
老人求死,求死老人。
眾人臉色紛紛一沉,這還真是個視死如歸的死士。
和年輕人不同,這老人心想自己反正在現實裡時日也無多,遊戲裡自然也不再擔心“角色死亡”帶來的後果,故而出手的時候就沒考慮什麽系統天罰,完全就是衝著同歸於盡去的。
但玩家身死後還能復活,怕就怕屋裡的瓊姬,身為NPC一旦身亡就將被格式化,是徹底死亡。
甚至連秦修,都有些琢磨不透,自己到底是玩家還是NPC。面臨這危局之境,心中也是頗為沉重。
鄭紅酥俏臉冰寒,今日之事真是超乎她的所料,不僅被撤職了最高指揮權,而且還不知道從哪裡冒出個求死老人,但偏偏看這滿屋的符籙,還真是王屋山絕技所製。
鄭紅酥禁不住問道:“我在王屋山與閣下素未蒙面,閣下似乎不是我王屋山中人,何以摻和我宗門之事?”
求死老人白茫茫的眼珠轉動,面無表情的道:“小娃娃你才多大,焉知我不是王屋山中人?”
“呵呵,求老是我王屋山的座上貴賓,師妹不知情,也是情有可原。”
見眾人都被威懾,傅孑立的臉色由陰轉晴,輕輕笑道,“求老,將這諸多符籙撤了吧,傷了其他人也就罷了,若傷了師妹,
恐難和大師伯交代。” 求死老人領命,心中掐訣,那滿屋的符籙又簌簌簌飄轉回來,化作了手中那根等高的長棍。
“但是,滿嘴肮髒的貨色除外。”不等眾人松口氣,傅孑立臉色又是驟冷,陰寒的目光突然盯住天下聞名。
話音一落,求死老人就消失在原地。
天下聞名頓時臉色煞白,全身寒毛乍立,死亡的陰影籠罩全身,本能便嚇得渾身血液都不再流動,瞬間如墜冰窟。
鄭紅酥大驚,秀手掐符攔出。
但還是晚了,這是徹底的實力差距!
求死老人再次出現時,已是到了天下聞名的身前,那白茫茫的眼珠毫無感情,枯瘦的手掌成爪,直接朝天下聞名的心臟處掏了過去。
眼見天下聞名一顆心臟就要被生生掏出,但就在這瞬間,
求死老人枯槁的臉上突生波瀾,嘴角扯動,還沒等他有什麽表示,就被不可阻攔之力量,給生生的推著倒飛而出,掀飛門簾,眨眼間就消失在天邊。
“滾。”
這時候,秦修淡淡的嗓音,才傳到眾人的耳畔裡。
——卻是秦修動用了村長的權利,及時將這求死老人給驅逐出村。
撿回一命的天下聞名,後背已是完全被冷汗浸透,臉色兀自蒼白,狠狠喘了幾口大氣,臉上才始見一絲血色。
他低頭朝自己心口看去,便見自己的布衣已是漏了一個大洞,大洞對應的正是自己心臟位置,上面五個細小的指洞,尚且還往外細細流著鮮血。
再晚個半瞬,天下聞名怕是整顆心臟,都已被掏出。
這求死老人,當真是不怕死,竟懷著必殺必死之心,以洞虛之實力,全力擊殺一名結丹修士。
而他這行為,也已經觸犯玩家守則第二百三十二條。
凡人村天罰之力,化作天懸雷劍四十九,其中一柄雷劍輕輕一顫,一道天罰之力便化作雷霆,洞破虛空,追著求死老人而去。
秦修察覺到這一幕,眉毛一揚,腦中靈光一現,似乎抓住了什麽。
還來不及思索,就看見傅孑立那裡已是滿臉陰沉,怒不可遏的叫道:“旮旯角落的小小村長,竟然也敢……”
思路被突然打斷,秦修頓覺不爽,皺眉瞥了他一眼:
“你也滾。”
話音落,竟是言出法隨,不等傅孑立反應,整個人也是被天罰之力推動,倒飛出去,消失在了視野裡。
只是可惜,傅孑立深諳玩家守則, 剛剛連教唆殺人都算不上,天罰之力對他也就沒有更多的懲罰。
“鄭師妹,抱歉剛剛沒有忍住,對你王屋閣門人出了手。”秦修朝鄭紅酥抱拳道。
“怎麽會?”鄭紅酥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揚起白白嫩嫩的拳頭,甜聲道,“秦師兄剛剛可霸氣了!可恨的是我沒有這實力,不然早就一巴掌拍飛他們了!”
眾人聞言都是莞爾。
而就在此時,一隻黃色紙鶴,突然撲騰撲騰翅膀,自門外飛了進來。
“是師尊口諭。”鄭紅酥示意眾人不用緊張。
果然就見那黃鶴眼睛裡看見鄭紅酥的身影后,便化作一道黃光,鑽入了後者的腦袋裡。
鄭紅酥不由閉目,半晌後眼睛猛睜,臉上已是不可置信:“我……我果然是被師尊撤了職!秦……秦師兄,這次王屋閣怕是要撤離凡人村了。”
“不行!我要當面去找師尊問個清楚!”鄭紅酥咬牙跺地,與眾人打了個招呼,便急匆匆的直接在小酒肆裡下線。
眾人相顧無言,王屋山可以說是最先支持秦修的大勢力,這方勢力如今選擇要退走,那對如今的狀況無疑是雪上加霜。
要渡過此難的成功率更是因此而變為……百變君張了幾次嘴,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但鄭紅酥前腳這剛走沒幾秒,一聲儒雅的輕笑聲,便在門簾外響起:
“請問,秦修村長在這裡嗎?”
秦修聞言眉頭一揚,這是怎了?
天懸雷劍四十九後,這小酒肆的客人竟然反而比之前還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