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啟本以為自己裝鴕鳥可以混過去這一遭,連老師強拉硬拽都沒動彈半步,卻不曾想到最後還是逃不過。
訕訕笑著從盧植身後走出,正迎著蔡邕疑惑探究,乃至有幾分問責意思的目光。
此時此刻,舉目皆敵差不多便是如此了。
身後的老師靠不住,甚至還親手將自己給送了出來,唯一慶幸的可能就是這次沒有被背刺?
至於荀攸,陳啟更是對他不抱什麽希望了。
稍微瞥了一眼便發現這家夥現在已經挪到了院中,在遠一點估計這黑燈瞎火的連人影都要看不見了。
首當其衝便在眼前這蔡邕身上,既然所有人都靠不住,那就只能靠自己!
陳啟深呼吸罷猛地挺胸抬起頭,直視著前方眼神中再沒有一絲一毫的退避。
蔡邕見狀心中微微詫異,卻也靜心以待,準備聽聽這陳啟小子到底會說出個什麽一二三來。
“蔡公當前,小子自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好一個知無不言!”
在聽到這句話後,蔡邕原本有些凝重的神色瞬間緩和了許多。
他敬重人才,欣賞賢良,陳啟這句話在這兒好巧不巧算得上是一個加分項,甭管之前如何,有這句話最起碼減少了蔡邕心中半分的惡感。
“即是知無不言,那老夫便直言相問。小女閨中表字文姬知之者甚少,子庚你卻又是從何而知?”
面對蔡邕直接了當的發問,陳啟面不改色神情不變,當即正視蔡邕答道:“此事卻為小子孟浪有些失禮,至於文姬二字源出何處,卻恕小子不能為友失密還請蔡公見諒!”
蔡邕怎麽也沒想到陳啟會是這樣的回答,當下眉頭一挑便於發作。
什麽為友保密,還不是全憑你一張嘴在這裡胡說一起,到底有沒有那個友人都難說!
可偏在此時,蔡邕忽然發現陳啟眼神飄忽時不時看向院外,當下心中一頓瞬間回過神來。
“這四下漆黑少明,荀侍郎還是先入座暫歇,等老夫與子庚說罷之後,便由你二人離開。”
本來都差不多要脫離旋渦的荀攸,猛然聽到這話腳步直接停下,這會兒走是肯定走不脫了,當下只能苦著臉十分無奈的快步回到了亭內。
陳啟無視了荀攸那快要殺人的目光,反正這事他又沒直接甩鍋,連人名自己都沒有蹦出來半個字。
至於人家蔡議郎心裡是如何認定的,那可就不管他的事了,反正該說的自己都說了,不該說的那是一句話也沒說。
蔡邕打量著陳啟和荀攸,對於他們倆私下那眼神互動自然也看的是一清二楚。
至於荀攸到底是不是陳啟口中那所謂的友人,蔡邕其實也拿不準,或者乾脆也就不在意了。
是也好不是也罷,總歸只是一個表字而已,知道的人不多卻也總歸有一些,荀攸這廝在洛陽城中消息來源廣博,可能也是無意間打聽到了這些,而後再傳到了陳啟這裡,便成了今日這般樣子。
如此說來,追根疏遠到底是何人泄露的消息,這還真的難以界定。
陳啟這小子只要咬緊牙關死不承認,荀攸難道還能不打自招?
蔡邕一時想不到更好的辦法,便也隻好先將此事暫且擱置。
眼見氣氛稍微緩和一些,陳啟心下微微松了口氣,抬手悄然拂過額頭,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的汗水直呼僥幸。
文姬二字他可不是從荀攸那裡聽來的,但這口鍋該甩還是要甩乾淨,
所幸自己這次賭對了,蔡議郎沒有在這件事情上準備繼續深究下去。 可偏在陳啟稍松一口氣的時候,蔡邕緊接著眼睛微米語氣十分平淡的開口說道:“子庚為友重義此情可敬,老夫便不做這惡人。但除此之外,老夫仍有一事需要要聽子庚你說個清楚!”
聽到這話,陳啟神色瞬間一凜,頓時知道今天晚上最難的這道關卡要來了,心中暗自緊張起來,也不知道自己想好的法子到底能不能順利的過關,哪怕不能完美通關最起碼也要糊弄過去才成。
“老夫所製這焦尾琴,成琴之日不過旬日,今夜更是初次露於人前,甚至你師盧植都不曾見過更從未聽聞。你卻又從何得知的此事!”
最後一段語氣上揚,蔡邕儼然已經帶了幾分質問的意思。
無他,焦尾此事太過奇怪,陳啟這次就算想要把鍋扣在別人頭上,他蔡邕也不可能相信。
甚至正因為焦尾消息的泄露,蔡邕現在已經開始懷疑自己府上的這些下人侍女,這些人雖然都是蔡府的老人,在府上侍奉多年忠心看起來毋庸置疑,但今有焦尾在前,便也由不得他再繼續放心下去!
這會兒就連一直自斟自飲的盧植也放下了手中的酒樽, 前面一問自己這學生順利渡過,今次蔡邕明顯不會再被那麽容易糊弄,陳啟這小子的處境可不妙了。
便在幾人都等著陳啟答話的時候,作為主要當事人的陳啟卻一臉茫然的看著蔡邕。
那清澈透明的眼神當中帶著幾分疑惑幾分不解,還有幾分莫名其妙,看的蔡邕心頭一跳。
“蔡公所問此事?可那焦尾琴之名不正是蔡公你親口告訴在下的嗎?”
“嘶……”
站在陳啟身後不遠的荀攸猛地吸了一口涼氣,忙不迭的後腿幾步,暗道這家夥還真的敢說。
盧植更是手上一頓,差點沒把自己珍愛的胡須給扯下來幾根。
揣著明白裝糊塗,說的就是陳啟現在的狀態。
方才人多眼雜,蔡邕留待現在才發問已經算是很給面子了,盧植都覺得自己這學生應該具實答話,有誤會就接觸誤會,不要將雙方的關系鬧得不愉快。
可他也沒想到陳啟的嘴巴這麽硬,真就一點都不往外蹦,甚至按他的答話看起來還真一點毛病都沒有。
焦尾之名的的確確是蔡邕親口所說,而且陳啟在此之前也並未有半分提起這二字來。
可事情哪是如此算的,在座的都是明白人,方才陳啟那番所作所為都在表明一件事,便是他早已知道那張瑤琴的內情,不然又豈會故作姿態有此言論?
可偏偏這等大家夥都心知肚明默認了的事情,到陳啟嘴裡卻成了不存在的幻想,這不就是擺明了那所有人開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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