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噲的聲音依舊非常高漲，但是他自己也沒意識到的是，這個時候自己說話的底氣明顯已經不如之前了。

　“劉邦一直在這城裡坐鎮，但朕攻破了漁陽之後，發現劉邦早已經帶著精銳人馬跑了，朕以為，你應該知道劉邦的所在。”

　子嬰說的依舊慢慢悠悠，但是樊噲心裡的感覺卻是更加不妙了，劉邦跑了，子嬰不問別人卻來問自己，這裡面還能沒有緣由嗎?

　“我早就已經被劉邦派出城阻攔你們大秦騎兵了，他連走的時候都沒帶著我，我又怎能知道他的去處?他要是想著帶著我，又如何能讓我去阻擋大秦的騎兵?”

　樊噲這個時候的語氣顯然已經緩和下來了，但是也對子嬰印證了那句話，他的心態已經一點點的崩了。

　“但是你是呂雉的妹夫，呂雉這個人，朕多少還是了解一點的，她怎麽能讓自己的妹妹守寡?就算是劉邦沒把此事告訴你，你的夫人也會暗中把此事告訴你的，你倒是說說，此事朕說對是不對?”

　“這……我著實是不知道啊！”

　“對了，你在跟駱甲交戰的時候，跟曹參比的確是運氣差了一些，但是你能讓你麾下的一萬人馬當你的墊背的，自己帶著騎兵跑了，這就很不尋常，朕以為，你要不是的有退路的話，是不會如此做的，你怎麽看?”

　子嬰的話依舊說的十分溫和，但是卻也好像是一記記的重錘一樣，砸在了樊噲的心裡。

　子嬰說的話幾乎全都對，這讓樊噲一時間陷入到了語塞之中。

　“你要是現在說了劉邦的去處，朕不但會饒過你的性命，還能將你帶回鹹陽城，你要是不說也可以，左右你是不怕死的，死之前稍微受一點皮肉之苦，倒是也沒什麽吧?”

　樊噲這個時候已經沒什麽能說出來的了，腦袋裡想著的都是自己可能受到什麽樣的皮肉之苦。

　其實這件事子嬰心裡明白，張良肯定也是知道的，但是張良這個人，骨頭的確是相當硬實的。

　子嬰把他交給了黑羽，雖然也反覆叮囑黑羽不能壞了他的性命，但這麽多天過去了，張良依舊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眼看著從張良那得到消息幾乎是不可能的事了，子嬰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樊噲的身上，好在樊噲在他這短短的幾句話之下就露出了破綻，雖然一直沒說，但子嬰心裡已經有一種勝利在望的感覺了。

　樊噲並不知道的是，之前給他拿掉了眼睛和嘴上的障礙物之後就消失了的黑羽，這個時候正在隔壁的屋子裡，那裡能清晰的聽見子嬰和樊噲的對話，跟他在一起聽的，是雙手綁縛在長椅上的張良。

　張良這幾天可沒少受黑羽的苦，但是因為子嬰有話，不能給張良造成什麽不可逆的損傷。

　黑羽也只不過在他是身上施展了那麽一點最基本的操作，現在的張良雖然面色蒼白，有氣無力，但還不至於只剩下半條命。

　“陛下說過，他樊噲是劉邦的嫡系，你張良不過是半路加入，他尚且如此，你為何還要為了劉邦掏心掏肺?”

　黑羽很少有這麽多話的時候，除非這些都是子嬰要求的劇本。

　張良聞言，也不過是冷笑一聲而已，他沒有回答黑羽的話，就好像之前一樣。

　黑羽也不著急，他瞟了一眼張良，繼續說道:“陛下也沒有讓你說的意思，只是這一場好戲，還得讓你看看才行。”

　張良依舊沉默，但是隔壁的樊噲卻已經是真的繃不住了。

　他的確也保持了一會沉默，直到子嬰說道了一句讓他毛骨悚然的話來。

　“朕親自審問你的機會，怕是只有這麽一次，要是你不說，朕自然就得把你交給該交給的人了，到時候說出來，你也得脫層皮，不說的話，你該知道是個什麽結果。”

　扔下這麽一句話之後，子嬰低頭拍了拍自己大氅上的灰塵，作勢就要起身。

　這間屋子裡還是相當冷的，但是此時的樊噲，臉上卻已經流下來了豆大的汗珠，顯然，他害怕了。

　當子嬰的屁股離開了自己的長椅的一瞬間，他聽到樊噲用帶著哭腔的聲調說道:“我知道劉邦的行蹤！”

　子嬰的屁股依舊離開了他的長椅，語氣也已經沒了之前的柔和。

　“你只有這一次機會，並且只有一句話的機會，朕的耐心，已經在剛才都給了你了。”

　樊噲知道，子嬰一定不是個好忽悠的主，自己已經沒什麽拖延的機會了，為了活命，他只能把劉邦的所在先說出去。

　其實樊噲自己也沒想到自己會是個這麽貪生怕死之人，他還以為自己為了劉邦能豁出去自己的性命呢，但是到了這個時候，他也終於明白了，有的時候死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但是有的時候，輕輕松松的死也是一種奢望，比如說現在。

　“我夫人在我離開漁陽城之前曾跟我說過，他們會在事不可為的時候一路向北到東胡的地界去，東胡王已經被匈奴人打的毫無還手之力，有漢王幫助出謀劃策，東胡王就能在他的領土上給漢王一塊地方……”

　“什麽地方?”

　“東胡最東邊的白鳥山下的白鳥城。”

　“你很識趣，等到朕斬殺了劉邦，會帶你回到鹹陽的。”

　說著話，子嬰抬腿就往屋外走去了。

　“陛下，能否留我夫人一條性命?”樊噲對於自己這個小夫人還是相當寵愛的，現在自己既然沒了性命危險了，而且也已經把劉邦給出賣完了，那就索性把不要臉進行到底也就行了。

　“呂雉，朕是一定要殺死的，你的夫人是呂雉的親妹妹，要是你，你會留著她嗎?”

　這句話說完了之後，子嬰已經消失在了門口，樊噲當然知道這樣的答案意味著什麽，他癱坐在長椅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也不知道是後悔還是劫後余生。

　同樣有點懷疑人生的，還有隔壁一直看熱鬧的張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