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緩睜開雙眼,易臣便覺得腦後一陣鑽心的疼,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腦袋昏昏沉沉的,有些記不清發生了什麽。
這是怎麽了?
易臣心中有些茫然,隨後便見到一群鮮衣怒馬的少年,居高臨下的看著這自己,眼中的鄙夷之色叫易臣平白生出幾絲無名怒火。
是了,自己被這群少爺們給擒住了,只是他們為何不直接了結了自己?
懷揣著疑問,易臣緩緩打量著四周,目中所見盡是青山綠樹。
顯然,此地已不在長安城內。
“徐哥,咱們怎麽玩兒!”
陳啟有些興衝衝的看向易臣,眼中的惡意毫不掩飾。
這群惡少留自己一命,肯定不是因為心生憐憫,想必待會兒還有別的什麽事物等著自己的吧。
心中難免有些苦澀,易臣艱難的回想著過往,長這麽大,自己是頭一回如此衝動行事吧!沒想到隻一次,就把自己送上了絕路。
“老規矩,日落西山,看誰的獵物多,誰就勝出!”徐嘉未曾瞧易臣,仿佛易臣是什麽穢物,只是看到都會髒了自己的眼。
“依我看,就把這小子算兩百斤的獵物,怎麽樣!”
趙宣陰戳戳的笑道,徐嘉和陳啟自然不曾有異意。
“那就這樣吧!”
徐嘉不想再磨蹭,為了今日的狩獵,他特地將他爹珍藏的寶雕弓偷了來,正欲大展一番身手。
“徐哥身手本就厲害,今日又有寶雕弓在側,這回我倆都只能做陪襯了!”
趙宣一番奉承,倒是讓陳啟有些說不出的膩歪,但也不好罵出口,只能在心底嘟囔一句“口蜜腹劍!”。
徐嘉聞言自然是心中歡喜,“不必多言,咱們手底下見真章吧!”
原來如此,自己被他們當成獵物了麽!
易臣憤恨不已,只是此時手腳被縛,心有余而力不足。
“來人!給這個刁民松綁!”
幾個軍士上前來,將易臣身上的繩結解開。
“滾吧!給你一柱香的功夫!”
易臣隻想衝上前去叫這些公子少爺血濺五步,但他還沒失去理智,此刻上去只是妄送性命,也隻好狼狽的鑽入了林子。
自古以來的帝王,無論昏庸賢明,大多都有狩獵之好。
一方是平日裡沒什麽樂子,宮中的樂舞初見還覺得新奇,久了便有些索然無味了。
狩獵則是不同,總有些意料之外的驚喜。
二來也算是宣揚國威,好叫天下人知道,當朝的皇帝也能騎馬上陣見見血,不是一個隻曉得讀書寫字,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士。
由此這西郊獵場建的極大,畢竟曾多次為京兆。
如今遷都洛陽,長安的這處獵場便成了這群士族老爺們消遣的地方,只是大多士族之人不好勇武,久而久之,昔日的皇家獵場,卻淪為了這些公子少爺們的樂園。
林子裡要涼快不少,但易臣卻無法安心的享受這份陰涼。
那三個少年應該都有武功傍身,又有大批侍從奉於左右,被他們找到就是死路一條。
易臣看看天色,大致分辯了一下方向,便朝著長安城狂奔而去。
……
“那孩子什麽修為了,你就敢放他在長安城中閑逛麽!”
王玄軍看著孫景城,將手上茶碗中的茶水悄悄用內力蒸乾。
“好茶!”
“通脈三層。”瞥了他一眼後,孫景城飲下一口清茶,
“你要是喝不慣,就把茶碗放下!別浪費我的好茶!” 見被孫景城戳破,王玄軍嘿嘿一笑,解下腰間的橙皮葫蘆,濃鬱的酒香片刻便飄滿了整座院子。
“還是這個夠味!”
孫景城不由暗罵一句“酒鬼!”。
“通脈三層在之前那個小鎮還有說法,在這長安地界,就是死了也打不起個浪花!”
王玄軍幽幽長歎,想從孫景城臉上瞧出些不一樣的神色。
可惜,孫景城雖初時有些關心則亂,失了分寸,但此刻卻是越發的鎮定了。
“通脈三層是翻不起什麽風浪,但打不過還不會跑麽!”
王玄軍就知道孫景城這老小子有持無恐,否則孫景城真要走,便是自己也不好留住他。
“趕日歌喲!”
“那小子學會了趕日歌!”聽到這三個字,王玄軍來了興趣,“用了多久?”
孫景城高深莫測的看了王玄軍一眼,沉吟半晌也不言語,叫王玄軍的好奇仿佛被貓抓撓了一般。
“月余。”
“月余!”
王玄軍不由連連稱奇,不過也是,若那西域王子當真天資平平,孫景城肯定寧願他隻讀詩書,做個尋常的富家翁安穩一生,也絕不會教他武功。
說起這天下的武學,那可真是千奇百怪百花繚亂,即便閱歷再深的宗師泰鬥也辨不出這些武學的高下。
但有兩樣輕功,卻能成為江湖中公認的二絕。
一喚七星步,為古代練氣士觀天尋道,自周天星鬥中參悟出的稀世寶術。
練至大成,可分出萬千以假亂真的幻身,威力堪比上古荒獸的先天神通。
另一樣,便是二人口中所說趕日歌了,相傳此術還牽扯一樁上古傳說。
話說有先賢喜好光明,見日落西山,便向西追尋,欲要抓住太陽,好叫大地永世光明。
那先賢雖最終力竭而亡,但如此精神永恆不滅,後被族人編撰成歌謠傳唱於世。
又有武學大家將這些歌謠收集成冊,竟從中悟出一門身法絕學,練至極境,甚至能化為光影,去追尋昊日的腳步,為當世速之極。
只是這兩門神通雖威力驚世,但皆是上古的法。
上古之時,天地靈氣充盈,便是凡夫俗子也能生擒虎豹,如今自是比不得了。
也由此,這兩門身法所需的天資根骨,在如今末法之際極難尋得。
“看來你是撿到寶了啊!”
孫景城不答話,只是臉上的笑意並不難察覺。
……
一柱香的時間早過了,易臣依舊是運功狂奔向前。
西郊獵場建了有幾百年,其內的獵物即便每年都有投放,也是剩余不多了。
而似熊、鹿這般大個的,十幾年前就絕了蹤跡。
如今獵場內多是些野兔山雉,沒什麽大意思,因此要想贏得此次狩獵,價值兩百斤的易臣才是最關鍵的勝負手。
所以這場狩獵在易臣與那三個少年相遇之後,就從獵山貨變成了獵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