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出竅五重大修士的弟子當年失蹤,本以為是陷落無盡海,再未歸來。
沒想到,在奪命樓的殺手佩劍之中,這位大修士無意之間看到了自己弟子被刺殺的場面。
如此仇恨,怎麽能忍?
大修士發誓要掃滅奪命樓。
當此消息傳出,接二連三有大修士到來,還真有人在那些劍器的幻象中,看到了自己一直尋找弟子、師兄弟,乃至親人的影子。
三日之內,碎星島人人談論奪命樓到底作了多少惡。
七日之後,奪命樓樓主翟林洋被十三位大修士圍殺,殞命無盡海。
三宮七閣十五樓之一的奪命樓,以此等結局終了,再無卷土重來的機會。
……
一座綿延千裡的大島嶼之上,大城恢弘,有無數劍修。
城中心位置,一座七層高閣,氣勢非凡。
七曜閣。
七曜劍宗所創,碎星島上一方大勢力。
此時,七層高閣之頂,朱無視和左天涯立在前方,收斂氣息。
若是以往,能來七曜閣之巔,面見閣主,這是他們的榮耀。
可是今日,兩人都是忐忑難安。
高閣露台上,一位穿著玉色長袍的青年面色淡然,看著遠處的雲濤聚散。
七曜閣主人,化神大修士,李明圖。
這是一位仗劍橫行碎星島,與其他幾方大勢力爭鋒的強者。
靠著手中一柄法寶落雲劍,李明圖在碎星島上,戰力能排前十。
當然,這是排除了無盡海中高手存在。
“道爭。”
“每一位能在道爭之中脫穎而出的人,都是真正的強者。”
“區區無名之輩,能壓你出竅大修不能抬頭,只能奔命,這樣的人,你們也敢引來碎星島。”
“當真是無知者無謂。”
站在李明圖身後的灰袍中年冷著臉,沉聲開口。
“左天涯,你在碎星島上也有千年,你還是我七曜閣中頂尖強者,連這點常識都忘了?還三萬靈珠請奪命樓暗殺。”
灰袍中年臉上露出諷刺之色,冷笑道:“這下好了,全碎星島都知道我七曜閣三萬靈珠請奪命樓殺人,還被三百靈珠轉包。”
“丟人。”
話語透著奚落與嘲諷,左天涯卻不敢反駁。
因為對方,是七曜閣僅次於李明圖的強者。
號稱七曜斷魂劍的金玉峰。
這位半路加入七曜閣的天境出竅大修,有著難以形容的戰力。
左天涯修為與其相當,卻敵不過對方詭異的劍術。
何況今日被對方奚落,也好過被閣主責罰不是?
閣主,才是左天涯真正懼怕的人。
“好了,金玉峰你也不必在這裝好人。”站在露台邊的閣主李明圖轉過身,淡淡出聲。
金玉峰嘿嘿笑一聲,沒有再開口。
他呵斥幾句,消了閣主的怒氣,此事大抵就沒事了。
“我七曜閣要殺人,如何行事無所謂。”李明圖目光落在左天涯和朱無視身上,冷漠中透著傲然。
不管是此地七曜閣,還是遠在無數萬裡之外的七曜劍宗,都是一方大勢力。
大勢力,自然有大勢力的傲氣。
“錯,錯在奪命樓既然已經敗落,你們卻不稟報,讓本閣主錯失一個好機會。”
李明圖身上,屬於化神大修士獨有的神魂力量震蕩,讓左天涯和朱無視面色蒼白。
左天涯立在那,面上閃過懊惱之色。
他也沒想到,韓牧野會布下煞氣劍陣,引來無數修行者關注。
那劍陣一出,熬煉心性造福無數修行者,倒是其次,關鍵是將奪命樓做下的惡事大白天下,再無翻身之能。
奪命樓樓主翟林洋在被截殺時候,更是毫無保留,將奪命樓接下的各種任務宣揚出來。
三宮七閣十五樓之間,全都有互相暗殺之事,各處大小勢力之間,無論親疏,都曾有想不到的背刺。
整個碎星島一片嘩然。
其中,就有左天涯三萬靈珠殺人,卻被三百靈珠轉包之事,貽笑大方。
但正如李明圖所說,這些謠言其實無所謂。
傷不了他們這些大勢力分毫。
有些事情,謠言是謠言,事實也是謠言。
可左天涯他們沒有第一時間稟報,讓七曜閣沒有早早應對此事,才是錯失良機。
若不然,吞下奪命樓產業,獲得名聲的,就是七曜閣,而不是六魁閣!
是的,這一次一向隱忍的六魁閣高調出面,不管是破奪命樓還是布設煉心之陣,都有他們的影子。
至於那位禦景劍鋪的韓牧野,在大勢力看來,只是六魁閣推在前台之人罷了。
這些大事情,豈是一個小小的韓牧野能做?
哪個才來碎星島不到半年的修行者,敢這麽直面三宮七閣十五樓,還將其中一方勢力直接毀掉?
要真有這樣人,恐怕整個碎星島上各家都要鄭重對待,如臨大敵。
李明圖的呵斥,左天涯和朱無視不敢有絲毫反駁,都是低頭不語。
“左天涯,朱無視,這一次六魁閣開啟劍道試煉,你們親自去一趟吧。”李明圖將一塊玉色請柬拿出,開口道。
“如果可以,”他頓了頓,眯起眼睛,淡淡道:“將你們與韓牧野的恩怨在劍道試煉中解決。”
如果可以?
這就是死命令!
這一次的六魁閣劍道試煉,他們與韓牧野,只能出來一個。
七曜閣李明圖的話,從來說到做到。
“閣主放心。”左天涯一拱手,深吸一口氣:“我七曜劍宗的威名,必然要用敵人的鮮血來擦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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禦景劍鋪,布設完煉心劍陣的韓牧野清閑許多。
因為與奪命樓的糾纏,外人也知道他劍道大修士之名,請他評劍的人也少了不少。
畢竟,請一位普通的劍鋪掌櫃評劍,跟將自己的佩劍交給一位大修士手上,那是萬全不一樣的。
店中來的人少了,生意差了些,曾大牛有些擔憂,邵天一樂得偷閑,在那韓牧野重新寫下的劍字之前參悟。
哪怕是奪命樓消亡,他沒了性命威脅,可對這劍道的癡迷,反而更多了。
“邵兄弟,邵兄弟——”曾大牛的聲音傳來,讓盤坐在劍字之前的邵天一回過神來。
他面前站著一位長袍老者,身邊還帶著一位童子。
“呵呵,小小兄弟觀這字畫如此出神,不知道可有所獲啊?”老者笑眯眯看著邵天一,開口問道。
所獲?
邵天一點點頭道:“收獲很大,這字,仿佛印在心裡。”
他的話,讓老者眼睛一亮,旁邊跟著的小童滿臉好奇的打量邵天一。
“貴客是要買劍器或者字畫?”
“若是要評劍,需要等掌櫃出關。”邵天一站起身,輕聲開口。
聽到他的話,老者面帶微笑,看看四周,伸手指向言真輕的那幅寶塔帖道:“幫我問問你家掌櫃,這一幅字,怎麽賣。”
就是,喜詢的那個?
邵天一眉頭一挑,忙點頭應下。
掌櫃可是說了,店中那些貼著喜詢標簽的,價額都在三千萬靈石以上。
面前這位,恐怕不是一般人。
見邵天一眼神,老者輕捋一把胡須,輕笑道:“老夫陶知行,轉告貴店掌櫃,閑暇時候,可來我文淵閣一坐。”
文淵閣!
三宮七閣十五樓之一的文淵閣,其中數位大修士坐鎮,有儒道大能陶知行做閣主。
面前這位,就是一言定無盡海三千裡水波不興的陶知行!
邵天一激動躬身,陶知行伸手拍拍邵天一肩膀:“知易行難,多看多練,修行,就是低頭,抬頭,不覺中就悟了。”
邵天一點點頭,躬身道:“多謝先生指點。”
一位大修士的指點,可能就讓他終生受用。
陶知行轉身走到櫃台處時候,見曾大牛面前擺著筆墨,那紙卷上還有不算工整的字跡。
“沒讀過書?”陶知行輕聲道。
曾大牛有些不好意思的撓頭:“老先生你知道的,我從小打漁,不識字的……”
面前的陶知行他認識。
當初他從店裡回水寨漁村時候,就搭了陶知行的馬車,還聊了一路。
聽到他的話,陶知行眼中笑意更甚。
“好,未進學,能知學,教化之功也。”
“要是想讀書識字,有空可來我文淵閣。”
說完,陶知行領著小童,笑眯眯走出禦景劍鋪。
曾大牛臉上茫然,轉頭看向同樣一臉茫然的邵天一。
兩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咧嘴笑。
一個看不見明天的殺手,一個朝不保夕的打漁人,竟是能有在儒道大能面前說話資格,還被邀請往文淵閣讀書識字。
這,不是樂事嗎?
“文淵閣讀書,這可是好機會啊,去不去?”邵天一看著曾大牛。
曾大牛抬頭看向四周,然後搖搖頭道:“我想學煉器。”
“不過,我家兩個娃要是有機會去讀書就好了……”
韓牧野下樓時候,邵天一和曾大牛將文淵閣陶知行來邀請的事情說了。
邵天一還說這位想買下言真輕的手書。
韓牧野轉頭看向那寶塔帖,心念轉動。
在碎星島上時間久了,他知道的事情也越來越多。
特別是近來有徐川河這位劍閣前輩指點,他對於碎星島上各方勢力背後也了解許多。
文淵閣閣主陶知行,是一位儒道大修士,已經凝聚自身道域。
文淵閣背後,是儒道昌盛的津南星域。
碎星島上,唯有文淵閣是有儒道背景的。
天玄世界同樣儒道昌盛。
如果這兩方能聯手,想來道爭會多一分勝算。
只是津南星域願不願參與其中,韓牧野也不敢確定。
道爭凶險,不是人人都會摻和。
“於大小姐。”門口處,曾大牛一聲高呼。
韓牧野轉頭,看到於青竹陪著一位白發蒼蒼的老者,緩步走入店中。
韓牧野面上露出微笑,拱手道:“晚輩韓牧野,見過於老爺子。”
這位,就是風林劍爐的主人,於風林,器道宗師,親手煉製過數件法寶的高人。
“呵呵,韓掌櫃是少年英傑,銳不可當,我這老朽,當真是不能比的。”
於風林臉上帶笑,目光掃過四周木架,又落在牆壁那些書畫上。
“碎星島上儒道最精深的就是文淵閣陶知行道友,韓小友若是也好此道,老朽可以代為引薦。”
聽到他的話,韓牧野笑著拱手:“多謝前輩。”
一邊說著,他一邊抬手引於風林和於青竹上樓去。
“那個,剛才來的不就是……”曾大牛茫然的轉頭看向邵天一。
邵天一擺擺手。
這種事情,是他們可以摻和的?
“賈五過幾日就離開玉蘭街,大牛你去他那邊看看,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吧。”邵天一笑著指向隔壁的店鋪。
曾大牛點頭走過去。
韓牧野對於於風林的到來並不意外。
畢竟劍爐與劍鋪之間的關系,是雙贏的。
對面坐下,寒暄幾句後,於風林將一柄青銅古劍拿出。
“小友,不知可能幫我看看,這一柄劍,有何奇異之處?”
評劍。
生意。
或者是人情。
韓牧野沒有提酬勞,微笑點頭,接過劍器。
長劍入手微沉,有絲絲寒意滲透出來。
手按劍柄,能感覺到劍中有淡薄的靈性顯露。
劍長三尺,重三百五十二斤,寒元精鐵鑄造。
想來,於風林不至於讓自己評這些。
韓牧野手掌握緊,淡淡的劍氣灌注劍身,一道清脆的劍吟聲起。
一幅幅畫面出現在他眼前。
“轟——”
一聲轟鳴,劍器出現。
那是一方厚重如山的磨具,其上凹槽,每壓一次,便有十柄長劍成形。
這手段——
韓牧野瞪大眼睛。
這種手段,修行界也有?
劍器成形之後,不管是篆刻符文還是打磨鋒刃,都是一次十柄百柄。
之後,劍器分到一位位劍修手中。
這些劍修身穿黑色皮甲,身形挺拔。
劍器在劍修手中訓練,殺敵。
直到有一日,這劍修隨著如潮的劍修大軍一起,衝入一道光幕之中。
“區區堤壩內的修行者,也敢窺測?”
“殺。”
韓牧野不知這堤壩是何處,但他看到了無盡海,看到了莽荒碎片,看到了九重仙源世界。
如潮大軍橫殺一場,最終揚長而去。
不過其也有些損傷,這柄劍的主人,隕落在無盡海中。
“堤壩……”
韓牧野看到一道如同當初天玄中州隔絕西疆的天幕。
但那天幕不但隔絕天地,也如堤壩一般,圍住了無盡海。
仿佛,仙源世界,無盡海,各處星域生靈,都是圈養一般。
“堤壩之外,是什麽樣的世界?”
韓牧野目中神光湧動。
那種能一次鑄造無數劍器,大批培養修行者的勢力,強大到極點。
強大到仙源世界,無盡海,乃至莽荒都似乎被其收割。
“嗡——”
一聲輕響,韓牧野腦海中畫面消失。
但在這畫面消失之前瞬間,韓牧野看到了一位身穿青袍的老者虛影。
這老者手持劍器,打量一下,便拋給了於風林。
但就這道虛影,直接讓韓牧野的腦海畫面崩潰。
上一次,能讓他腦海畫面崩潰的,是天玄道祖。
也就是說,這位將劍器交給於風林的老者,是一位道祖級別的大能。
無盡海中,可不止有天尊,還有道祖。
韓牧野緩緩松開手,看向於風林。
“前輩,你是想研究這劍器的煉製之法嗎?”
於風林面色鄭重的點點頭。
韓牧野回想一下,搖搖頭道:“從我推測的來看,此劍鑄造是將所有的靈材熔煉後,澆築而成,不經錘煉。”
“好處是一次能成形許多劍器,缺點是這樣的劍器,不可能品級多高。”
“對於前輩提升自身煉器水平,沒有什麽幫助。”
聽到韓牧野的話,於風林愣神片刻,哈哈笑出聲來。
抬手一揮,於風林面前出現十柄同樣的劍器。
“老夫就說,到底是什麽樣的煉器師,能做到劍器分毫不差。”
“這種熔煉澆築的手段,倒是有些可取之處。”
確實。
比如組成一道劍陣,所需的劍器,力量越趨近越好。
能分毫不差的劍器,是劍陣最佳選擇。
劍陣?
韓牧野目中精光閃動。
何玉虎拿玉髓精華不就是要煉製劍陣?
千機劍的設想,看來是被無盡海采用了?
見韓牧野表情,於風林面上笑意更濃。
跟聰明人說話就是這麽輕松,不用點破,就能讓對方知道自己背後是無盡海。
“轟——”
遠處,天穹之上,有雷光閃動。
大修士突破。
韓牧野和於風林都站起身,然後走到窗前。
目前來看,最能有機會突破的,恐怕就是煉器大師顧千山了吧?
“千山老弟突破,都是小友功勞啊……”背著手的於風林笑著出聲。
韓牧野面上同樣欣喜。
這可是個大人情。
怪不得於風林今日要來拜訪,原來,是知道顧千山突破在即。
果然,大半個時辰後,雷光散去,新晉煉器宗師顧千山第一個拜訪的,就是禦景劍鋪。
在劍鋪之中,剛好遇到與劍鋪主人暢談的風林劍爐於風林,三人把酒言歡。
這事情,是於風林的孫女,於家大小姐於青竹親口傳出的。
於家大小姐還說了,禦景劍鋪韓牧野掌櫃受邀參加六魁閣的劍道試煉,到時候她也會同行。
評劍之會,破奪命樓,設劍陣煉心,最近碎星島上大事,幾乎都與這位禦景劍鋪掌櫃有關。
就在碎星島上紛擾之機,海域之上,傳來轟鳴震天。
半日之後,驚天大消息傳來。
無盡海勢力後起之秀白澤宇,仗一柄千機之劍,擊敗水靈宮少宮主,逼其棄劍認輸。
水靈宮少宮主水玥兒拚著重傷而回, 水靈宮在水靈宮禁地療傷,據說修為根基嚴重受損。
千機劍。
是當初評劍會上,禦景劍鋪韓牧野提議,煉器大師何玉虎親手煉製。
“所以,水靈宮要尋我的麻煩?”禦景劍鋪二樓,韓牧野看向對面面色凝重的徐川河。
徐川河點點頭。
這算不算是無妄之災?
韓牧野苦笑。
他的目中,透出晶亮神光。
他是劍修啊……
怕來的麻煩不夠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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