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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即司命》第1章 奪舍
  “他快死了,除非去求求鎮上的修真者,不然沒有活路。”

  幽暗的房間裡,一個身著黑色長衣的老人用嘶啞的聲音說出這殘酷的事實。

  小木屋裡,一陣風吹過,蠟燭的火光明滅不定,照得人臉上忽明忽暗。

  過了一會,才有低低的抽泣聲穿出,坐在木凳上的老婆婆趴在自己孫子的身上,大滴的眼淚從渾濁的眼中流出。

  “我可憐的娃啊,他才十歲,怎能遭的這種罪啊!”

  突然,一旁的老人低沉地笑了起來,笑聲如同砂紙在玻璃上摩擦一樣刺耳,說:“要救你的孫子,也不是沒辦法,就是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老婆婆抬起頭,複又把頭低下,自這林廟祝死了唯一的孫兒就越來越奇怪,村裡的人都有些怕他。

  如果不是找了大夫後實在沒辦法,她也不會找到他。

  最終還是想救孫兒的心佔了上風,她顫顫巍巍地站起來,如雞爪般枯瘦的手抓著林廟祝的衣角,哀求道:“林廟祝,你救救我的娃,他才八歲,就算要了我的這條老命我也願意啊。”

  “要你的命有什麽用,我要帶這娃子去趟天尊廟,過三天就好了。”

  說完,一把抱起床上瘦小的娃娃就要走,老婆婆伸手就要阻止,可又看到孫兒毫無血色的面容,恍惚著手停在半空。

  最後,只能看著林廟祝抱著自己的孫兒推開門一瘸一拐地離開。

  深沉的夜幕,將人影一點點地隱去,連月光都不舍得撒下半分。

  “娃啊,我的娃啊……”

  淒厲的聲音如同夜梟般嘶啞難聞,恍若厲鬼哭嚎。

  ……

  熟練地找到一條人工開墾的小路,林廟祝佝僂著背,慢慢爬上這座低矮的山丘。

  爬上去後,就可以看見一座破舊的廟宇,牌匾都不知去了哪裡,裡面供奉的神像尊名是上德造化普世天尊,侍衛兩側的乃分別是度人天水真君和普化上陽真君。

  進了裡間,拿出一塊形狀迥異的奇怪石頭後,林廟祝將林家的小娃娃放在床上,呼吸急促地大口喘著氣。

  “到底是老了,這具身體一點不中用了。”林廟祝喝了口水,這才緩過來,摸著臉上的疤痕自語道。

  他探探床上躺著的小娃娃的鼻息,果然,如他所料,這娃娃在來的路上已經沒了呼吸。

  “林羽,林羽,這可真是個好名字……天生體弱多病,早早就夭折了。原本還有些猶豫,不過你這娃自己福薄,就怪不得我了。”

  林廟祝翻出一把小刀,往林羽的手腕一割,頓時鮮紅的血液噴湧出,卻沒有溢散開,反而匯成一條血線,如同一條小蛇般纏上林廟祝的手腕。

  “也是你命裡該有此劫,生在一個鄉下的窮苦人家,卻偏偏得了這富貴病,要靈藥的供養才能活下去。”

  林廟祝一邊自言自語,一邊用小刀也割開自己的手腕,血液同樣化作一條血線纏上林羽的另一隻手腕。

  “福生無量天尊。”

  “度人無量天尊。”

  “功德無量天尊。”

  林廟祝低聲自語,反反覆複地重複這三句話,似是什麽咒語,又似是僅僅向諸位天尊祈福,祈禱能夠成功。

  窗外的風不知何時已經停了,吱呀的窗欞漸漸失去聲息,屋裡倒是十分亮堂,不是用蠟燭,而是一塊正在發光的石頭。

  石頭髮出的白光漸漸與血線的血光糅合起來,妖異非常,有種別樣的美感。

  陰雲被風推開,

輕柔的月光撒進來,為物和人打上靜謐的蠟。  林廟祝身上流出黑色的油狀物質,繼而鼓出一個個小泡,小泡中爬出一隻隻金色的小蟲。有點類似蝗蟲般修長,尾部有一圈圈波紋似的紋路。

  小蟲張開翅膀,飛向床上躺著的林羽,幾十隻飛蟲趴在他身上,啃咬著一條條從毛孔中延伸出的純白的光線,光線緩緩無風飄搖,似是一條條觸手,漸漸被金色渲染、侵襲。

  血線不知何時斷了,林廟祝也身體發軟,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唯有金色飛蟲不知疲倦地啃噬著數萬或者數百萬的純白光線,並且在工作時,有幾隻飛蟲竟然分裂開來,化作兩隻較小的一模一樣的蟲子,再次投入進食。

  皎潔的月光見證了這邪惡如同邪神祭祀般的全過程,可無知無覺的它又怎會了解其中的緣由呢。

  ……

  天光漸亮,暖陽微微舒展身體,林中便有鳥兒合鳴。

  “唔,頭好痛……”

  床上的林羽痛苦地睜開眼睛,隨後似是想起什麽,猛地直起身,坐了起來。

  他摸著自己的身體,雖然十分瘦弱,但是足夠年輕。

  是的,足夠年輕!

  林羽早就死去了,現在身體內的已經是林廟祝了,他已經成功換了一具更加年輕的身體。

  “那麽,以後我就是林羽了。”

  感受著這副雖然虛弱但年輕的身體,林羽有些恍惚,有些記不清自己的過去是什麽樣的了。

  “我以前的名字……”

  “對了,我以前是叫林天佑。”

  “我來自藍星,一個現代文明社會,是個社畜,父母安康,有個優秀的大哥……”

  已經過了太久了,他思考了好久,才讓這些塵封的記憶重新浮現。

  “我換了幾次身體了啊……”,他輕聲歎了口氣。

  林天佑記得,一場莫名的車禍送自己來到了這個世界,他變成了一隻金色的蝗蟲,尾部有著奇特的花紋。

  因為奇特的外表,他被林廟祝抓來作為他的孫子的寵物,關在籠子裡,每日陪伴林廟祝病懨懨的孫子。

  慢慢地,在日複一日地長鳴中,林天佑發現自己能夠看見一種奇怪的似乎由光線聚合而成的線條,從人體的毛孔延伸出來。

  籠子就放在床頭邊,林天佑抓住這種光線,自顧自地啃咬起來。

  他發現,原本白色的光線被染上了金色,和他的顏色一致。

  本來就無事可做,於是發現這種變化後,就越發起勁,要將每一條光線都染成金色。

  漸漸地,林天佑若有若無地感到自己的思緒被拉扯,有時候會轉為躺在床上的小孩子的視角,看見林廟祝辛苦地照顧自己。

  最後當所有線條都變成金色時,林天佑成功變成了床上的小孩,而那隻金色蝗蟲,早已悄然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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