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夏,薇夏。”竹子晃了晃她的肩膀,拉回薇夏放空的眼神:“你想到什麽了?”
“沒什麽。我媽是去那個全視野安全顧問公司了嗎?”
“是的,現在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今天,他們查畫展的事有了重大突破。”
“抓到那個人了?”
竹子剛要回答,聽到了頂樓開門的聲音,她指了指樓上,說:“你媽媽應該是回來了,聽聽她的消息吧。”
說話間,樂文已經從樓上走了下來,但神情並不輕松。
竹子站起身,拉出桌邊的椅子,讓樂文坐下來,問道:“有新的進展?”
“知道是誰,但找不到人了。”樂文攤攤手,無奈地講道:“他家裡3、4個月都沒人了,不只是他,他一家四口都憑空消失了。”
“是什麽人?”竹子問。
“一個17歲的黑客。這麽大的孩子,真是什麽事情都敢做。”樂文搖搖頭,繼續說:“我也不是第一個被黑的,最近3個月已經有好幾個藝術家遇到了類似的問題,複刻了別人的畫,套個數字外殼,低價出售給大量的買家。”
“17歲就這麽厲害了?!”夏維有些不敢相信。
“這叫什麽話!厲害什麽?懂點技術,不走正道,這都是犯法的事。”竹子馬上嚴厲地糾正道。
“這孩子早有前科,他14歲時就黑掉了模型公司的3D打印機器人,當時它們正在城市規劃展覽館裡施工。這家夥操縱著機器人,用了一晚上的時間,按照自己的喜好天馬行空地改造了一番。他在未來廳的城市模型裡搭建了十幾個所謂‘高聳如雲’的建築模型,都快插到天花板上了。河道也給改了,在空中盤旋出一條空中水道,繞著那些快要扎進天花板的建築周圍。模型材料用完了不說,裝修還被破壞了不少。城市展覽館因為沒有修複模型的預算,這未來廳封了2年。”
“我說怎麽幾年前去城市規劃館裡,那未來廳都不開放呢!夠厲害。”夏維知道沒人會同意他的說法,便小聲地自言自語。
薇夏聽著就覺得生氣,意念警告道:“你要是再是非不分,抓不住重點,我就在這城市規劃館的話題上延伸延伸,肯定有兩位媽媽愛聽的故事。”
“這樣的行為,實在是不可取。”夏維立刻轉變了態度,衝著竹子諂笑地說:“非常錯誤,非常錯誤。”
竹子沒搭理他,看著樂文說:“看來這家夥從小就是個不良少年,沒少乾壞事。”
“當時他沒被抓進去嗎?”薇夏覺得不可思議,造成這麽大的損失,居然現在他還能逍遙法外。
“經過警察調查,所有的線索,幾乎全部指向了元世界。”
“元世界?那不是個虛擬世界嗎?怎麽能改變現實世界?”竹子覺得不可思議。
“不知道什麽方法做到的,但事實就是,元世界突破了域的限制,控制了模型公司的內部系統。”
“我始終無法相信元世界會乾這個事,它完全沒有動機啊!”竹子說。
“不可思議的就在這裡,做這一切的並不是元世界本身,數據鏈條最終指向一個元世界的虛擬角色上。”樂文繼續說。
“等等,找到個虛擬角色?不是那個小黑客嗎?”夏維問。
“你沒看到更關鍵的,好吧?!他們找到的是虛擬角色,不是人類玩家。”薇夏看著夏維糾正到。
“不可思議的,就是這一點。網絡警察找到那個角色後,
發現居然是個NPC(non- character非玩家角色),並且經過反覆核查,這個NPC並不是原生的,是二次生的。” “二次生?”薇夏對元世界裡的詞匯,知之甚少。
“那些系統在最開始就設計出來,早於所有真人角色就存在的,陪你玩或完成固定任務的NPC,就是原生的。所謂‘二次生’是由真人角色在元世界裡創造出來的NPC。因為他背後並沒有匹配真人,原則上是被元世界系統控制,並限制功能的。”夏維挑挑眉毛,說得頭頭是道,畢竟比薇夏在元世界混跡的時間長。
“這事最關鍵點就在這裡。我想你們都猜到了,那個操縱3D打印機器人的NPC,就是那黑客創造的!但是……”樂文再次無奈地攤開雙手,無力地說道:“警察就是拿他沒辦法。”
“誰創造出來的,就該誰負責。”薇夏覺得,這因果邏輯關系很清晰。
“沒那麽簡單。理論上也罷,實際上也罷,這二次生的NPC是受到元世界控制的,而且這小黑客背後的數據,乾乾淨淨的,找不到任何指使NPC作案的證據。即便我們硬把他們聯系再一起,非說誰創造,誰負責的話,也拿他沒辦法。因為誰也不知道,他怎麽讓NPC突破域的限制,在兩個完全不相乾的系統裡建立了橋梁,讓虛擬的角色控制了現實世界的機器。”
“這就是法律,證據鏈條就得完整,才能下定論。”竹子補充道。
“是的,所以明知道和他有關,又拿他沒辦法。再加上當時他年紀還小,這事就不了了之了。不過,這還沒完。”樂文剛要接著說,看到夏維充滿期待的表情,一時有點哭笑不得。
“兩年前,有十幾架載著客人的飛行艙失控了,在城市上空毫無規律地滿城飛,隨機變化著方向、高度、速度。空中樞紐指揮中心發現,這些飛行艙應該是被劫持了,但無論是他們還是警察都毫無辦法,無法搶回飛行艙的駕駛權。奇怪的是,也沒有任何人提出任何的要求,那些坐在裡面的人,足足在天上餓了二十幾個小時,不知什麽時候才會下來。”
“那個新聞我看到過,警察曾經派警用飛行艙,想在飛行艙旁邊並行飛行,這樣可以破窗救人。但警用艙飛到空中才發現,根本跟不上那些飛行艙的飛行軌跡,他們太隨機了,如果在乘客破窗爬到警用艙的同時,它們突然下降高度,很可能,隻救得出乘客的上半身。”竹子回憶起來,那件事在那年是家喻戶曉。
“這也是那小黑客做的?”這似乎是夏維期待的答案。
“這回沒等警察找他,他把自己送到警察局了。他說,聽說飛行艙失控的事,他是來幫忙的,看能否救他們下來。”
“不是他乾的?”薇夏略微有些失望。
“你倆一個比一個性子急。慢慢聽我說。”樂文繼續講:“一開始,警察和空中樞紐指揮中心的人都不願意讓他插手,不僅僅是因為之前城市規劃展覽館的事,主要是沒搞明白這孩子葫蘆裡賣的什麽藥,也不太相信他有這本事。”
“要是我,也堅決不會用他。”薇夏對他帶著天然的抵觸。
“這孩子也不走,也不急,也不說話,就靜靜地在身後的冷板凳上看著。他時不時到茶水間去喝杯水,吃兩塊零食,也完全沒有要走的樣子。二十幾個小時過去了,飛行艙裡的人已經煩躁到極點,媒體也一直在直播報道這個‘劫持事件’,很多人都在詢問進展情況。警察和樞紐指揮中心的人,面臨著極大的輿論壓力。而再看看那孩子,吃完、喝完,誰也不和誰說話,就坐在那裡安靜地看著。”
“我總覺得,他不是來幫忙的。”竹子感覺這孩子來的不簡單。
“警察也這麽想,但之所以沒趕他走,一來,是擔心萬一這事查出來是他做的,不能讓他跑了;二來,他們心裡有種隱隱的感覺,天上那十幾個飛行艙裡的人,也許只有他能救得了。”樂文停了停,喝了口水,然後說道:“我今天在安保公司那裡聽了仨小時故事了,那個安經理講起這些事就停不下來。”
“後來讓他幫忙了嗎?”夏維等不及了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