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斧子林禦心裡有數,就是奔著他的肩頭去,力道也控制了些,隻為將他擊倒。
不過這斧子砍進去的深度著實嚇人,琵琶骨肯定是乾碎了。
那人暈暈乎乎的,被林禦一腳給踹醒了過來。
“你叫什麽?”
“狗爺……”
林禦又踹了他一腳,“會好好說話嗎?”
“會,會!我叫劉構,他們都叫我狗爺,防區裡的人叫我劉老狗……”
“起來,送我們一程。”
劉構肩上插著那麽大一柄斧子,疼的呲牙咧嘴,早沒了剛才的囂張氣焰。
咬著牙站了起來,半邊身子完全使不上勁,隻好硬著頭皮走在前面。
四人立刻在後面跟著,出了澡堂。
除了語柔,另外三人各扛著一個麻袋,在劉構的帶領下慢慢向防區大門靠近。
此時天邊已經微微泛白,林禦不打算在滯留區待了,就算一定要等到天亮,也必須在大門口撐過今夜。
周圍的房門都開著,家家戶戶都有人站在門口,顯然是知道今晚發生的一切,只是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劉構在前面灰頭土臉的艱難前行,身後是緊緊盯著他的大虎,林禦則警惕的望著四周。
這滯留區,比汙染區還要險峻。在汙染區,所有的變異者都想要你的命,目所能及的都是敵人。
可在這裡,誰是人誰是鬼,根本看不出來。
這劉構看樣子在這一片挺有分量,拿他當人質,應該能安全不少。
語柔半邊臉腫著,嘴角也破了,身上帶著不輕的抓痕和淤青,在後面一瘸一拐的跟著。
一旁的向莊似乎能看出什麽,竟向她伸出手來。
語柔微微一愣,隨後欣慰一笑,扶住了他的胳膊。
一行人走了約十分鍾,前方忽然出現一個矮小的身影,看樣子是個小孩。
那小孩愣了愣,轉頭就跑,邊跑邊重複著喊出一句話:“狗爺被逮了!”
大虎罵了一句,“操!這臭小孩兒!”
林禦立刻說道,“走快點!”
大虎點頭,押著劉構快速前進,還沒走出幾條街,前面一個十字路口忽然湧出來大批人影!
這些人之中,有老有少,有女人也有孩子,他們各自拿著武器,有的是扁擔,有的是板凳,總之都是一些,雖然不是武器,但乾起架來毫不含糊的家夥事兒。
林禦立刻上前,伸手掐住這位狗爺的脖子,“全都退後!”
人群遲疑了一陣,卻並沒有後退。
“給我們讓出一條路!不然我扭斷他的脖子!”
依舊沒有動靜。
劉構慘笑了一聲,“他們是硬茬,能做得出來。全都讓開。”
狗爺發話,這些人沒有再猶豫,紛紛向兩邊散開,讓出了一條道。
接下來的一段路程,這些人一直跟在身後,路上陸陸續續有不少人加入到跟著的隊伍中去。
他們在無數雙眼睛的注視下,安全的到達防區大門。
這時,地平線那裡現出了一抹亮光。
滯留區的人幾乎全都聚了過來,將門口這段路堵得水泄不通。
這位狗爺在滯留區的地位,遠超林禦的預估。
“看不出來,你還是滯留區的皇帝呐?”大虎打趣的看著他,冷冷的挖苦道。
劉構苦澀一笑,“這些都是下區的居民,上區的人都在家裡睡大覺呢,我們可不像他們,衣食無憂。”
林禦冷笑一聲,
“所以你們就不擇手段去搶糧、搶女人?還讓孩子當你們的護身符?” “哼,為了活著,我們只能這樣。下區可不像防區裡面那些天上人,也不像上區那些人上人,在那兒得不到任何援助,一切只能靠自己。
你以為他們跟到這裡,是因為屈服於我的威懾?現在我這條命就在你們的手裡,能有什麽威懾?
沒了我,下區只會是一盤散沙,男人們四處劫掠,隻為自己活。女人、孩子、老人,就只能活活餓死!”
這番話讓林禦不禁陷入了沉思。
他能讓這麽多男女老幼聚集在這裡,這地位毋庸置疑。
雖然這是個混蛋,但卻是讓下區老弱離不開的混蛋。
除非,有個能代替他的人出現。
但即便出現了,那個人又會不會做出與他相同的決定?
“小哥,少聽他放屁!那他劫女人是為了什麽?”
林禦一驚,不禁回頭看了眼大虎,同時又不由自主的看了眼傷痕累累的語柔。
劉構冷笑一聲,“上區也沒有富到能支撐下區的程度,所以我們時不時要去汙染區搜尋物資。
你知道我每次帶兄弟們出去,最好的一次,帶回來多少人嗎?只有一半!最壞的那一次,甚至只有我自己一個人回來!
男人在外面以命相拚, 卻要跟那些老弱婦孺平分物資,給他們幾個女人又算什麽?”
這番話讓大虎聽的很想揍他,卻被林禦攔住,“在這極端的環境下,做法遠沒有結果重要。”
怪不得那些男人會團聚在他的手下。
做法雖然十分低劣,但不可否認是鼓舞士氣,或者說是平穩人心的絕佳方式。
若是作為旁觀者,他或許可以同情,甚至是讚同他的做法。
他讓下區上千居民活了下去,手上卻沾滿鮮血。
這就是防區之外的規則,這裡才是真正的末世。
林禦雖不是出生於防區,但卻是在防區長大。
作為受害者,林禦又一次回想起了幼時被掠奪的絕望。
他不能原諒。
弱肉強食,輸了就要付出代價。
這也是規則,他毫不猶豫。
直到東邊的太陽整個跳出了地平線,身後的防區大門緩緩打開。
林禦拔出那柄大斧,而對方也早已做好了準備。
寒光落下,人頭落地。
鮮血噴湧而出,為這個肮髒的夜晚畫上了一個句號。
與此同時,身後的大門內,人群靜靜的站在那裡,親眼見證了眼前的斬首。
憑著這一行為,向門內的那些人展示了昨晚的結局。
那些居民並沒有鬧,也沒有哭天搶地,而是默默的上前,拾起了劉構的頭顱和身體,如潮水般緩緩退去。
艾克站在人群的首位,滿臉驚訝的看著他們,仿佛又一次看到了奇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