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尾胡同附近,巡防營總旗家中。
甄武在幾人的屍體中,找到了其其格的屍體。
這個女人長得並不醜,若不是生在這個動蕩的年代,或者說若不是生在蒙古,興許能成為一個知書達理的千金小姐。
可一死便也沒了區別。
甄武看著她,本以為在見到她死後,他的心會放松不少,可是沒想到事情發展到現在,反而讓他的內心更加不安起來。
她若不死是不安,可她死在不知道誰的刀下,甄武便是恐懼。
與甄武一起又來到這裡的樊光華,在旁邊說道:“這些人死前大多臉上都帶著不解,估計是沒想到自己會遇到襲殺。”說到這裡,樊光華還招手問附近的一名軍士。
“這個總旗的情況查清楚了嗎?”
那名軍士匆匆跑來道:“現在隻查到大致一些情況。”說著說著這名軍士就打算稟報。
可甄武揮了揮手,阻攔住了他,大致情況他清楚。
甄武輕輕開口道:“我曉得這是誰家,趙金虎,以前我家窮的時候,我娘還從他手上借過幾百文錢,我還記得是我親手還給他的。”
樊光華一愣,不過隨即便想通了,甄武曾經住在這裡,兩家離的不算太遠,打過交道不足為奇。
甄武邁步又在現場轉了一圈,看不到什麽有用的消息後,找了個台階坐了下來,等到樊光華也坐下後,才開口問道:“你們跟丟後,用時多久追到的這裡?到這裡後這幾人已經死了?”
樊光華點了點頭,想了想道:“大概有一刻鍾,興許還要短一些,主要是被幾個死士引偏了方向。”
甄武點頭表示明白,隨後開始琢磨起來。
一刻鍾。
短短一刻鍾就能殺掉其其格她們四個人,想來這裡埋伏著肯定不是一兩個人,而埋伏的人在殺了人後,還能逃之夭夭,讓人找不到痕跡,不得不說有點厲害。
然後甄武又想到趙金虎。
其其格等人為什麽來這裡,顯然這裡的人能讓她們信任,那麽趙金虎到底是誰?
蒙古暗探?
不。
若是蒙古暗探其其格沒道理死在這裡,或者說要死的話,趙金虎也得死在這裡,而不是失蹤不見,而且趙金虎只是一個小小的總旗,做不了什麽大事,其其格等人過來,遲早還得被發現,她們第一目的肯定是逃出城。
那趙金虎是誰?或者是誰的人?
是誰?竟然為了不引火燒身,直接殺人滅口。
誰又有這麽大能量,瞞過朱棣的眼睛,背地裡搞這麽一出,難道還與甄武有仇?
甄武第一時間想到了倪諒。
可甄武又搖了搖頭,倪諒顯然沒有這個能量。
“別想了,這個事情殿下肯定會查清楚的,你不用太擔心。”樊光華這時勸說道。
隨後,他又看了看甄武,接著說道:“你瞧瞧你,現在還披著甲,甲上都還沾著血,從古北口回來估計也沒好好喘氣,先回去休息休息吧,有什麽消息,殿下應該會通知你的,若我曉得什麽,也第一時間知會你。”
甄武歎了口氣,好像也只能如此,他沒有什麽探查信息的能力,這讓他不由的有些情緒低沉。
兩人起身後,向著外面走去,一邊走著甄武還一邊對著樊光華說道:“說起來,這事還得多謝你了。”
“你和我瞎客氣啥。”
“行吧,改日送你一把好銃。”
“嘿,有一個老徒弟瞧把你嘚瑟的,不過說起來,你家那個小妹膽子可夠大的,那會兒一銃從我耳邊飛過去,好險沒把我交代在你家。”
……
此時,天色已經亮了。
甄武再次回到家時,家裡人因都心驚了一夜,也已經睡覺去了,包括張武幾個傷者,甄武反而睡不著,去了甲後把自己關在一個房間裡發呆。
還是有些後怕,說起來這年月除了自己人誰都信不過。
不知道過了多久。
張玉清走了進來,這個普通的婦女,帶了些吃的放到甄武面前,衝著甄武笑了笑道:“我兒自責什麽,還苦著自己的身子。”
甄武苦笑了兩聲,一點東西也吃不下,想了一下,對著張玉清說道:“我想再買個大點的宅子,或者問問左右和後面的人家願不願意出售,打通後,分個前後或者左右院出來,請些護院住進來。”
張玉清笑了笑,想都沒想到:“你做主便是,娘聽你的,只是你現下的俸祿可夠?”
甄武點了點頭,道:“銀錢我來想辦法即可,您平時先多打聽著誰家肯賣宅子。”
張玉清點了點頭,隨後又拿起筷子遞給甄武。
甄武不願張玉清擔憂,接過來吃了一口,可他還是忍不住問道:“娘當時怕嗎?其實若沒我,家裡不會來賊人。”
“胡說什麽呢,你惹了仇家,便是咱家惹了仇家,哪裡能割舍的開,說起來,當時滿腦子想著要護住那群小的,哪還顧得上怕,不過看到小六敢拿銃倒是嚇的慌。”說到這裡,張玉清笑了起來:“你說這往日裡,娘隻瞧著小六愛玩愛鬧,真沒想到昨夜小六最為鎮定,到底是不枉她總纏著你,沾了你的性子。”
甄武聽樊光華講過昨夜的情況,總歸是有驚無險,隨後想到小六那雙紅腫的小手,忍不住也有些笑意。
這傻孩子。
張玉清也笑了起來:“娘就曉得提小六有用,枉你平時總說不偏心,還不是一提小六才露個笑臉。”
甄武一愣, 他還真不覺的有這點。
張玉清又說話了:“吃點東西後,趕緊睡會兒,等醒了你記得去親家那邊告知一聲,別讓親家那邊擔心,還有那個曹小滿,你別仗著是官就覺的理所應當的,人家昨夜可也賣了力氣,對了,昨夜救咱家的都是王府護衛?”
甄武點了點頭。
“那你記得抽時間請他們來家裡吃飯,娘做點飯菜好好謝謝他們。”
“曉得了。”甄武有點無語,這些小事他若是還用張玉清提醒,那真白活了那麽多年,人情世故他懂的,要不然也不能在軍中積累那麽多的好友。
可張玉清還是絮絮叨叨的說著,一會兒就說偏了方向,甚至還扯到了她的小時候,甄武一邊陪張玉清說著,一邊心裡歎了口氣。
他看了出來他的這個母親,嘴上說的不怕不怕,但心中估摸也在後怕著,現下隻憑著和甄武的絮叨,才能消減這份情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