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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父漢高祖》第256章 早知如此,寡人就不反了
  第256章 早知如此,寡人就不反了

  長樂宮終於迎來了它的主人。

  在高皇帝逝世的第九年,太后終於回到了自己早就應該回去的地方。

  長樂宮比起未央宮來說,就是一個字,寬闊,這裡的殿群並沒有未央宮那麽多,而且與未央宮那種死氣沉沉,嚴肅冷酷的氛圍不同,這裡綠樹成蔭,處處都是假山,有湖泊,殿落並不多,多的是享福的地方。

  太后終於不再被困在冰冷的大殿裡,她牽著安的手,在長樂宮內轉了起來。

  安對這一切都很好奇,激動的朝著前方快步走著,彈出身子來,簡直就是拉著呂後在走,曹姝跟在一旁,看著劉安走的急切,罵道:“慢點走!豎子!你大母能走那麽快嗎?”

  呂後不悅的看了她一眼,“為何不能走?”

  “阿母~~您不該對安如此寵溺啊!”

  曹姝對待呂後,並不會像其他人那樣刻意的表現出自己的尊重和畏懼,偶爾也敢如此反駁一兩句,呂後並不會生氣,反而是很開心,她笑著說道:“這又如何,我對長,也是如此,他也沒有被寵壞啊。”

  嗯??您是認真的嗎?
  曹姝無奈的說道:“阿母啊,可不能讓他跟其父學啊!”

  “放心吧,我的孫兒最是乖巧聽話,不會跟那豎子一樣的!”

  呂後松開了安,安便在周圍跑來跑去的玩,太后和曹姝就在路邊看著不遠處的湖泊,太后看了一眼安,笑著說道:“還是安好,當初我牽著長去玩的時候,根本就拉不住他,你不知道,那豎子力氣很大,像頭牛一樣,出來玩的時候,低著頭就開始衝,沒個七八個近侍,是抓不住他的。”

  曹姝輕笑了起來,“那阿母確實也不容易。”

  “安多乖啊,那豎子是不聽話的,他阿父給他找了幾個老師,都被他給氣走了,後來讓他去天祿閣,他又開始逃學,還常常欺負其他幾個公子,你知道最可氣的是什麽嗎?”

  “是什麽啊?”

  “他動手打了如意,然後哭著來找我,說如意身上太硬,弄疼了他的手。”

  “哈哈哈~~”

  曹姝忍不住笑了起來。

  “那阿母是怎麽治他的?”

  “我就是讓他去宣室殿裡找他阿父告狀.這豎子很蠢的,居然還真就去找了他阿父哭訴然後被他阿父給揍了一頓。”

  “高皇帝是不是很不喜歡他?”

  “不是。”

  “他很喜歡.雖然長最不聽話,總是惹事,可他很喜歡,常常在宴席時講述長的事情,與群臣同樂.”

  太后認真的回憶著過往,曹姝安靜的站在一旁,認真的聽著。

  “就是苦了他,我的這個兒子,是個苦命的人啊.他八九歲的時候,便失了父他做的比盈還要多費盡心思.別看他一副狼心狗肺的樣子,他心裡的苦啊,比誰的都多.我做的很多事情,他都不能理解有些時候,他做的事情,我也就當作不知道。”

  “他為了不讓他的家人背負惡名,便將所有的惡名都掛在自己身上了”

  聽著太后緩緩的講述,曹姝也有些動容。

  “可大王從來都不說這些事情。”

  “因為他很強大,無論是體魄,還是內心”

  兩人安靜的看著遠處的湖泊,許久無言。

  “阿母!!大母!!”

  劉安哭著衝到了兩人的身邊,抬頭便嚎啕大哭。

  呂後大驚,急忙抱起他,“怎麽啦?安兒?怎麽啦?”

  “那個胡蝶不讓我抓!跑啦~~”

  看著哭訴告狀的劉安,曹姝忍不住大笑了起來。

  呂後擦了擦他的眼淚,哄道:“不哭,不哭,稍後讓你阿父來收拾那胡蝶啊!”

  “我現在就要~~”

  “好,我幫你抓!走,我們一起去抓!”

  看著開始跟著安忙碌起來的太后,曹姝無奈的跟在他們身後,好在,很快安就忘記了胡蝶這件事,便跑去追小鳥了,看著額頭流著汗的太后,曹姝急忙上前擦拭,“阿母?您當初不會也是這樣哄長的吧?”

  “呵,怎麽可能呢,當初那豎子這麽胡鬧,我都是直接揍的!”

  “嗯?”

  曹姝對此表示很懷疑。

  而那位豎子,此刻正在宣室殿內,看著面前堆積如山的奏表,揪著自己的頭髮。

  “阿母平日裡就批閱這麽多的奏表??”

  “啊!早知如此,我就不謀反啦!”

  看著歇斯底裡的劉長,坐在一旁的劉盈卻笑吟吟的說道:“這件事可不能反悔啊,這裡的事,便留給你了,我回甘泉宮了啊!晚上叫上曹姝,一同吃個飯!”

  劉盈笑吟吟的站起身來,感受著那股前所未有的輕松,轉身就要走,劉長卻猛地抱住了他。

  “二哥!你可不能走啊!”

  “你放手!”

  “不行!你得留下來幫我啊!”

  “你已經謀反了!”

  “我在這裡批閱奏表,你去后宮入美女,天下哪有你這樣的兄長?幫我將奏表批閱完!”

  “現在是你來掌事!松手!松手!”

  “你要是敢跑掉,我現在就綁了自己去向周昌自首認罪!”

  劉盈無奈,氣呼呼的坐在了一旁,不悅的說道:“天下哪有你這樣的反王?造了朕的反,還要逼朕幫你做事!窮凶極惡!古之桀紂莫過如此!”,可劉長並不在意兄長的評價,他拉著哥哥,讓哥哥貼著自己坐下來,“二哥啊,這玩意你平日裡是怎麽弄的?”

  “平日裡我看完就好,隨即送往椒房殿,由阿母觀看,然後下達。”

  “合著伱一直都是走個流程,就隨意翻看幾眼是吧?”

  “你個昏君!”

  劉長憤怒的訓斥道:“作為君王,當心懷天下,為天下蒼生兢兢業業,豈能如此糊弄呢?!”

  劉盈覺得有些慚愧,他低著頭,“確實是我的過錯。”

  “這樣吧,給你一個將功贖過的機會,來,這些你來批了。”

  “嗯??”

  劉盈看著他,說道:“可是,朕做不好啊.每次都出錯..還得阿母看上一眼。”

  “你一定能做好。”

  “朕做不好。”

  “能做好我的兄長,什麽事都能做的好。”

  在呂後的陰影之下,劉盈那進取的勇氣似乎是被消磨了,充斥著某種自卑,對自己的不信任,聽著劉長的話,劉盈還是鑒定的拿起了面前的奏表,劉長也同時翻閱了起來。其實這些奏表都是各地所派來的報告書,講述當地的情況,遇到的困難,彈劾某人,獲得的成果,最多的就是表忠心的。

  你也分不出哪些是重要的,哪些是次要的。

  這些東西極其的繁雜,隨著大漢的疆土越來越大,皇帝要處理的事情也就越來越多,從廟堂到各國,乃至郡縣。與眾人所想的不同,在西漢初期,皇帝甚至能從章表裡得知縣城裡的情況,如哪個縣城忽然出了大型的命案,死了好幾個人,這都是要告知皇帝的。從這就能看出皇帝的工作到底有多繁忙。

  劉長此刻就是在看著一個彈劾縣丞的奏表,裡頭詳細的講述了武進縣丞假借開墾的名義,將開墾好的耕地高價賣給富戶,謀取私利的事情。劉長皺了皺眉頭,將其放在了一旁,又拿起了一份。

  “好家夥,這是彈劾寡人自己的?”

  劉長拿起奏表遞給劉盈去看,劉盈看了一眼,頓時笑了起來,“這是最常見的,自從你長大之後,朕這裡批閱的奏表,八成都是來彈劾你的是叔孫通的?”

  “不是。”

  “宣義的?”

  “不是。”

  “那一定是王相的!”

  “額對啊,寡人那般看重王陵,他居然彈劾我!說我濫用民力,寡人這是養了個內賊啊!”

  劉盈說道:“長弟啊,他說的也沒錯,要愛惜百姓啊。”

  “寡人又不是讓他們來給自己修王宮!發動他們開墾耕地,開挖渠道,修建道路,驛舍,這難道是為了寡人自己?這還不是為了讓他們都能吃得上飯,何況,他們動工的時候,我也不讓他們白忙活,能讓他們吃飽肚子乾活,這有什麽不對?!”

  “兄長你就是被那些黃老給耽誤了知道吧!他們說休養生息,不用來大規模的修建皇陵,長城,馳道,我都能理解可開渠開墾的事情,他們也不許,一問就說百姓經歷了秦的暴政,格外疲敝.當初修長城修皇陵的又不是如今的百姓,他們疲敝個鳥啊?”

  “搞這些事情,是為了能他們吃上飯,我修黃老之說也有幾十年了,黃老的無為,並非是什麽都不做,若是廟堂什麽都不做,那還要廟堂幹什麽?還要官吏做什麽?還要你這個皇帝做什麽?!”

  劉盈確實讀過很多書,可是在口才這方面,還是有些比不上自己這個弟弟。

  劉長生氣的說道:“這些大賢沒挨過餓,整日誇誇其談,王陵就是被這些人給糊弄了,家裡養著一幫所謂的大賢,整日叫囂著寡人的苛政,他們倒是不用下地耕作,我不發動百姓去挖渠,耕地的收成不好,挨餓的也不是他們!”

  劉盈聽到這裡,恍然大悟,“前些時日有人彈劾你,說因為幾個文士向你上書,就被你丟到耕地裡做事,派遣士卒鞭撻,不得停息.原來就是因為這件事啊。”

  “寡人大度的很,也不是容不得別人的意見。”

  “有人勸寡人,說尚方擴設,耗費了大量的錢財,製作工具的事情,比不上納賢之事,寡人就讓這人徒手去地裡耕作,看他看看工具重不重要。”

  “有人勸寡人,說不該發動百姓去開墾,寡人就賜他半畝之地,讓他通過這半畝地來自食其力!”

  “哈哈哈~~~”

  劉盈笑得直不起腰,“長弟啊,你也這太凶殘了啊。”

  “這是讓他們體驗生活,是磨礪他們呢!”

  劉長又翻開了一篇奏表,只是看了幾眼,便皺起了眉頭。

  “長弟?”

  “怎麽了?”

  劉長沒有回答,猛地叫道:“來人啊!!將治粟內史給帶過來!!”

  近侍們急忙離開,大概是因為劉長的惡名,治粟內史很快就出現在了劉長的面前,這位也是個重量級的大人物,跟隨高皇帝入過關的,喚作薛歐,因為戰功為廣平侯,先前擔任典客,如今擔任治粟內史。

  他是劉邦的大心腹,怎麽說呢,他曾經是以舍人的身份跟隨劉邦的,就像是欒布對劉長這般的重用,因此,功勞雖然不是很大,卻能從劉邦時期就開始擔任九卿,位高權重。

  薛歐此刻早已年邁,住著拐杖,認真的拜見了劉長和劉盈。

  劉盈急忙回禮,劉長卻滿不在乎,傲然的看著他,“你當初跟隨高皇帝作戰,高皇帝信任你,以你為九卿現在看來,我阿父果然是有眼無珠啊!”

  薛歐猛地皺起了眉頭,憤怒的說道:“大王若是要辱罵老臣,老臣並無怨言!可大王絕不能說高皇帝!”

  “好,我不說高皇帝!”

  “就說這個奏表!!”

  劉長憤怒的將奏表丟在了薛歐的腳下,罵道:“你上這奏表,是在糊弄誰呢?!各地的糧產,都被你減了幾成,那些糧食呢?!都被你吃了嗎?!”

  “老匹夫!若不是寡人知道上年唐國所產的糧食有多少,險些被你所欺!寡人上一年繳納的糧食,消失了那麽多,去了哪裡?!”

  劉長快步上前,一把抓住薛歐的脖頸,“只有寡人吃別人的份,還從來沒有人敢吃寡人的!”

  “難怪燕王開墾的事情一拖再拖,你是怕廟堂派人去燕國核實情況吧?!你這個老賊!”

  劉長憤怒的舉起了拳頭,劉盈急忙上前,緊緊抱著他的手臂。

  “長!長!他受不住!受不住!”

  薛歐此刻目瞪口呆,他悲憤的看著劉長,“老夫豈能做出這樣的事?!”

  “來人啊!!”

  甲士即刻衝進了殿內,“去將這廝給押到廷尉去!讓王恬啟來徹查此案!抓一個殺一個!”

  劉盈卻嚴肅的看著薛歐,“這真是您所做的嗎?”

  “老夫不曾做過這樣的惡事啊老夫不曾做過一件對不起高皇帝的事情”

  薛歐喃喃著,便被甲士所帶了出去,劉盈皺著眉頭,“這大概是其屬官吏所為.薛公並非是這樣的小人何況,他已年邁,諸事都是由他人來相助,他未必能做得了這樣的事情啊。”

  “就算是屬吏做的,這老匹夫也有失察之罪!”

  “唉何必如此苛刻,他們畢竟都是跟隨阿父的開過之臣啊”

  “這就是為什麽他們敢胡作為非的原因了!就是因為沒有人敢重罰!功是功,過是過,若是因為當初的功勞就赦免如今的罪行,那乾脆便取締了廷尉,派些樂師過去,整日跟在他們身邊吹噓他們的功勞好了!”

  劉盈還想說什麽,劉長一瞪,他就說不出話來了。

  劉長從早上一直忙到了天黑,才將這奏表看完了,當他走出宣室殿的時候,隻覺得渾身都在酸疼,他寧願再去匈奴那邊衝殺十個回合,也不願意忍受這樣的煎熬,他揉著自己的額頭,回到了厚德殿。

  曹姝並不在這裡,劉長便讓近侍給自己拿來些吃的喝的。

  就在劉長大口喝著美酒的時候,馮敬卻倉皇的衝進了大殿。

  “大王!!!”

  馮敬一聲高呼,劉長直接被酒水嗆到,咳嗽了幾下,擦了擦嘴角,憤怒的盯著馮敬,“你這麽慌張做什麽?想弑君啊?!”

  馮敬有些尷尬,拜見了劉長,又急忙說道:“各地都有人說大王謀反了!”

  “這定然是有人想要加害大王,請大王即刻.”

  “額寡人確實是謀反了。”

  “啊???”

  馮敬因為是外臣的緣故,因此沒有參與朝議,而大臣們也不敢多說什麽,馮敬第一次聽別人說唐王要執政的時候,心裡大驚,認定是有人想要謀害自己大王,這才惶恐的衝進了殿內,結果,這傳聞是真的?
  “為何啊?”

  “說來話長,對了,這幾天,你的事做的如何了?”

  “我臣.大王”

  馮敬做不到劉長那般的平靜,這可是謀反啊!!大王怎麽如此平靜啊!!

  他平複了許久,方才說道:“已經都商談好了,只是.有事需要大王相助。”

  “哦?說吧!”

  “我們如今出使西域諸國,奈何,卻沒有能懂他們言語習俗,能熟悉當地的人,大王與月氏親近,能否為我們找到熟悉西域,通那邊言語的人呢?”

  “寡人上哪兒去給你找西域的向導啊!”

  劉長搖了搖頭,“這你自己想辦法,有沒有寡人能幫到的事?”

  “額那就今年的祭祀之事了.叔孫通找到了臣,說今年的祭典與往日不同,得由大王來.”

  “要西域的向導是吧?行,寡人這就給月氏王寫信,看看他那裡有沒有.國內也有不少胡人,或許有從那邊過來的呢.”

  劉長跟馮敬談論了起來。

  正說著呢,曹姝便進來了,馮敬這才告別。

  劉長見到曹姝,便開始了抱怨,“寡人是真的後悔了.這事也太多了,寡人身邊怎麽就沒有蕭何呢?”

  曹姝笑呵呵的聽著劉長的抱怨,兩人又說起了安。

  “阿母對安實在是寵溺今天他去抓胡蝶.”

  劉長平靜的聽著,不知回憶起了什麽,臉上浮現出了笑容。

  “阿母~~~”

  “如意弄疼了我的手!我打他,他的手臂居然敢硬!”

  “不哭,不哭,你阿父會收拾他的啊,來,跟我回去吃肉!”

  “不要!我不吃,我現在就要讓阿父去揍他!!”

  “哎!哎!別去啊!”

  “唉,這傻孩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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