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多次抗議無效之後,劉長也漸漸習慣了天祿閣裡的讀書日常。
課程逐漸變得高深莫測,很多人都認為那個時代的哲學放在後世也就那麽一回事,根本不算困難,可實際上,任何一個認真讀過那個時代任何一本經典的人,都能感受到那種巨大的難度。
不知有多少下定決心,準備創作出五百萬字的先秦小說的作家,都在無數個翻閱先秦經典,揪掉自己為數不多的頭髮的夜晚後放棄了。
劉長更是如此,他完全聽不懂老師在說什麽。
“孟春正月,太陽的位置在營室宿...初昏時刻,參宿出現在南方中天....拂曉時刻,尾宿出現在南方中天。孟春在天乾中屬甲乙,它的主宰之帝是太皞,佐帝之神是句芒,它的應時的動物是龍魚之類的鱗族...”
“孟春正月如果發布應在夏天發布的政令,那麽,風雨就不能正常來去,草木就會過早地千枯,人民就會感到惶恐。”
“如果發布在應該在秋天發布的政誇,那麽,百姓就會遭受疫情,狂風暴雨就會多次襲來,野草就會蓬生。”
“如果發布應在冬天發布的政令,那麽,大水就會毀害生物,霜雪就會嚴重地傷害莊稼,麥子就不能生成收獲。”
“啥??這是啥玩意啊??”
劉長也曾做過嘗試,他曾詢問老師,什麽是應該在冬天發布的政令啊?
“命令主管官吏大規模舉行儺祭,四方城門都殺牲祭祀,並製作土牛,以此送陰冬之氣。遠飛的鳥飛得高而且快,普遍地舉行對山川之神的祭祀以及對有功於民的先世公卿大臣,天地神祗的祭祀...”
“季冬實行應在秋天實行的政令,那麽,白露就會過早降落,有甲殼的動物就會成災....”
“算了,算了,老師您繼續說講您的...”
可就是這樣的東西,其余幾個家夥卻聽的津津有味,劉長也不知道他們是裝作感興趣的樣子還是真的對這些神神叨叨的東西感興趣,反正,他是一點都沒興趣,每天的課程都用來補覺。
就在老師講完了一節課,準備喝水休息的時候,劉如意緩緩走進了天祿閣裡。
他此刻還穿著方才去朝議的那套衣裳,很是奢華,只見他肅穆的走到了兄弟們的身邊,低著頭,看了看他們案牘上的書,點了點頭,“不錯,要好好讀書,這樣未來才能更好的治理地方...”
劉長驚詫的看著一本正經的劉如意,不由得問起了身邊的劉恢,“他這是中了什麽邪?”
“聽說是作為諸侯王去參加了朝議...”
“哦...”
雖然沒有人問,可劉如意還是吹起了自己參與朝議的事情,他刻意裝出那種大人的樣子,就仿佛他現在跟這些小弟弟們不同了,已經是正兒八經的大漢諸侯王了,對著兄弟們評頭論足,說著劉盈那樣的大道理。
“長,你這次,真的是做了一件好事,丞相已經說了,讓我們在自己的封國裡推廣紡車...”
“你可拉倒吧...還你的封國,你知道邯鄲的城門朝哪開嘛?”
劉長低聲吐槽著,不過,他對大漢如何利用紡車也的確好奇,就沒有打斷劉如意。
劉如意卻故意吊著他,說著蕭何有了自己的安排,可就是不說是怎麽安排的。
劉長的臉越來越黑,就在他準備放棄的時候,劉如意終於說出了蕭何的那一系列安排,不得不說,劉如意腦子還是可以的,
蕭何說的那些話,他能原封不動的背出來,記憶力不錯。 而對蕭何的安排,劉長也很吃驚。
他發現,這個時代的猛人,是真特麽的猛,自己做出紡車還不到一個月呢,蕭何就已經做出了決策,順便下令,還做出了不少的紡車...這是什麽效率,劉長覺得,比起紡車的效率,這位丞相的效率好像更嚇人。
“你這次可是長臉了,就連楚王和荊王對你都是誇讚不已,還說要因你對他們國家的貢獻,而對你進行特別獎勵呢!”
“那趙王可對草民有什麽獎勵?趙國百姓可是因我受益不少啊,您這位趙王,不也得賞點什麽?”
劉如意頓時說不出話來,臉色漲的通紅,他不舍的拿起了佩劍,又放下了佩劍,又拿起了佩劍,又放下了佩劍...
“哎,算了,算了,等你回到封國後再賞吧!”
劉長很開心,不是因為楚王和荊王的話,而是因為蕭何的安排,他原先還擔心紡車做出來後發揮不出什麽作用呢。可你要讓劉長自己來安排,那就有些不靠譜了,讓一個工程師去做治國的決策,這就跟讓一個學歷史的去寫網文一樣,都不靠譜,而且容易撲街。
現在,劉長就不擔心了,有這樣的猛人在,自己無論做出什麽機器出來,想必他都能安排好吧。
劉長,劉如意都很開心,可劉恆看起來卻有些憂心忡忡的模樣,他再三詢問劉如意,“燕王真的沒來嘛?”
“是沒來啊,我都好長時間沒有見過燕王了...”
“阿父沒有提起他?”
“沒有...”
“阿父沒有提燕王卻提趙相?”
“嗯。”
劉恆皺著眉頭,不知在想什麽。
在課程結束,劉長準備離開的時候,劉恆卻忽然跟上了他,劉長覺得有些奇怪,但是也沒有說什麽,就當劉長與他分道揚鑣的時候,劉恆卻一把拽住了劉長,劉長一愣,“四哥?手鋸我已經送回去了...”
“長..不要去淮陰侯那裡,跟我去那些匠人們那裡轉轉吧。”
“不去不行啊,去晚了都得挨揍,曠課可就完蛋了...”
劉恆沉默了片刻,又說道:“那就早點回來,回來後來找我,我帶你去長樂宮轉一轉。”
“好!”
劉長開開心心的離開了,劉恆看著他遠去的背影,皺著眉頭,欲言又止。
劉長並沒有將這個小插曲放在心上,可是來到韓信府邸後,劉長卻覺得有些困惑。他見過韓信憤怒暴躁的模樣,可是,他從來沒有見過師父如此心不在焉的樣子。
自從上次跟師父聊天之後,他的課程難度就直線上升,令人頭疼, 可劉長學的還不錯,畢竟不少題都跟數學有關。可是在今天,韓信總是出神,說著說著,就沉默了下來,開始發呆。
而且,那位總是站在屋外的猛漢谷,不見了。
劉長問起,韓信只是說他去買府上所需的東西了,可平日裡,買東西這樣的事情,根本就不是谷來做的。
師父的狀態很不對勁,遲疑?擔憂?激動?劉長看不出來。
“師父...你沒事吧?是不是病了?”
劉長擔憂的看著面前的韓信,在這個時代,得病基本就是被判處了死刑,醫療技術並不發達,哪怕貴為王公貴族,也逃不過。在後世很常見的一些小病,在這個時代都是能要命的。韓信的臉色看起來很不好,眼袋極重,眼裡布滿血絲。
劉長的詢問似乎是點醒了韓信,韓信去外頭洗了個臉,很快就回來了。
他再次開始教學,狀態也與從前一樣,只是,他的語氣卻冷淡了許多,沒有謾罵,沒有憤怒。當谷氣喘籲籲的返回府邸的時候,韓信忽然結束了教學,讓劉長早點回去。
劉長隻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可還是離開了。
他覺得一定發生了什麽事,可是,韓信現在還能出什麽事呢?他在京城裡,劉邦雖然給與他一定的自由,可是他不能出城,也無法命令任何人,換句話說,他就是被軟禁在京城裡而已,又能出什麽事呢?
聯想到四哥忽然叫住自己,劉長不由得猜測,難道四哥知道這件事?
想到這裡,劉長急匆匆的朝著皇宮奔馳而去,他要去找四哥,問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