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352年初春,前燕國都薊城,正陽殿西椒房外。
慕容俊負手而立,仰望房簷下新燕築巢良久,此人身長八尺二寸,身材魁偉,面容粗狂不怒自威。
忽見燕巢口,三隻雛燕探出腦袋,唧唧叫個不停,三隻雛燕脖上均有倒豎著的毛,慕容俊看得稀奇,命左右隨從宮人,取下雛燕觀看。
這時又一宮人來報:“燕王大人,有民說有寶獻於燕王,是否移步一見。”
慕容俊自兩年前從遼東起事,率三路大軍南征後趙,連戰連捷,正是大喜之時,於是笑道:“有寶來獻,為何不見,宣他進殿,本王與百官一起看看熱鬧,哈哈哈。”
朝堂之上,捷報連連。
慕容恪與慕容評兩路大軍攻克中山,斬冉閔手下大將白同與中山太守侯龕,殺敵5000余人。
丁零族翟鼠與冉閔部將劉準,率領部隊來降。
慕容俊大喜。
“聽聞高車(鮮卑人稱丁零族為高車)族人世代漁獵於貝加爾湖畔,族中勇士個個是以一當十的好漢,不知翟鼠族長帶來多少高車勇士啊?”
朝堂下,翟鼠半跪在地回話道:“回燕王,貝加爾苦寒之地,我族人丁不旺,此次攜全族全部青壯3000人投靠燕王。”
“好好好”連說三個好字後,又對劉準說道:“劉將軍既事賊子石閔帳下,何故來投啊?”
石閔即冉閔,冉閔曾是石虎養孫,一直到冉閔在鄴稱帝,才改回冉姓。慕容俊稱他為石閔,既不承認冉魏政權,也是在譏諷冉閔。
前秦大軍南下,一路所向睥睨,以橫掃之勢直逼幽州,劉準本就是一個貪生怕死的小人,只因在鄴城戕殺手無寸鐵的胡人老弱而升官。
他回道:“良禽擇木而棲,士為知己者死,燕王雄才偉略,您才是這中原天命之主,區區冉閔,石虎養孫,辜負恩德篡位行逆,臣自知不可助紂為虐,特當投奔燕王真主!”
“哈哈哈,說得好!”接著傳下詔令,封翟鼠為歸義王,任劉準為左司馬。
慕容俊想起有民獻寶一事,於是令獻寶者攜寶覲見。
寶物卻是一隻怪鳥,身上有五色羽毛,構成了一些花紋圖案。慕容俊一見,甚為失望。
“我剛剛在正陽殿西椒房屋簷下,也得了三隻雛燕,豈不也是寶貝了?”說完命宮人呈上,將三隻脖子上有倒豎羽毛的雛燕讓群臣觀看。
獻寶者見慕容俊不悅,連忙道:“恭喜燕王,賀喜燕王,此是大吉之兆啊!”
一聽這話,慕容俊疑道:“哦?此話怎麽,你但說無妨。”
“小民孫康,出自琅琊士族孫氏,小民自小隨父修行天師道道法,對卜卦吉凶略懂一二。”
“燕,是燕烏。頭上有毛冠,指大燕如龍騰般興起,毛冠倒豎指天,是仕宦之冠的征象。”
見慕容俊表情轉喜,於是又才朗聲高誦。
“燕子在正陽殿西椒房築巢,是至尊的君王親臨前殿使萬國來朝的征象。三隻雛燕,是應合了天地星三統的應驗。而我帶來這隻神鳥由五種顏色構成,指的是聖明的王朝將繼承上天賜予的五行圖讖符命來統轄天下。”
慕容俊大悅。
“賞!”
群臣一聽統轄天下,也不知是誰起的頭,跪下高呼:“天命所歸,燕國大吉!”
接著群臣無不拜倒,齊聲應和!
慕容俊的燕王是東晉朝廷冊封,自後趙內亂,冉閔稱帝以來,
他早有謀取中原之心,做起了皇帝夢。 “傳令輔國將軍慕容恪,輔弼將軍慕容評,兩路大軍征討賊子石閔!”
幽州,燕軍大營內。
慕容恪拿著剛剛接到的詔書,神情凝重。
這個歷史上戰無不勝的戰神,就在不久前已經吃了好幾場敗仗。冉閔的勇武世所罕見,他的將士們幾場小戰役下來,已經被他嚇破了膽。
更令他頭疼的是,自己的哥哥燕王慕容俊,令他強攻魏昌城!
他並非畏懼冉閔,而是心疼自己的部下,強攻魏昌城,勢必會大大增加燕軍的傷亡,他的本意是是圍而不攻,徐徐圖之。
他有五萬騎兵,對陣冉閔萬余步兵,小規模衝突雖然已經是十戰十敗,但是他自信,大局戰役最後勝利的依然是他!
但如果是攻城的話,他沒有把握……
必須想一個能對抗冉閔的方法……
四月,北方的天還很涼,魏昌城外,風聲鶴唳。
冉閔站在城頭上,一身鎧甲,紅色大氅迎風飛舞,他昂首眺望遠方,那邊是前燕慕容恪中軍所在。
冉魏大將軍董閏、車騎將軍張溫伴侍左右。
“鮮卑人好生猖狂,膽敢在我城下十裡扎營!當我漢家兒郎好欺不成!”冉閔低沉的聲音如猛虎吼嘯。
張溫進言道:“鮮卑剛剛攻克中山、幽州,乘勝氣勢強盛,而且兵多將廣,我們不可硬抗,據城自守,鮮卑若敢攻城,他們沒了騎兵優勢,咱們再出城還擊,便可取勝。”
冉閔冷哼一聲:“我集合萬余部隊,個個都是八品以上的精兵,將要平定幽州,斬殺慕容俊,如今遇到慕容恪就龜縮不前,他們將會小看我。”
大將軍董閏見這大魏新帝神色不善,到了嘴邊的勸諫又給吞了回去。於是道:“皇上是想與燕軍正面決戰的話,亦無不可,不過一定要兵分三路,防止燕軍的兩翼騎兵包抄。”
冉閔笑道:“董將軍放心,我們已經十戰連勝,慕容恪的把戲,兵家小道爾……”
董閏與張溫低頭對視一眼, 都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出了無奈。
他們這位新皇神武非凡,冠絕當世,每次總能以錯誤的戰略憑借他個人的勇武強行取勝!欺壓漢人幾十年的羯族與匈奴,幾乎被他屠滅殆盡。
前車之鑒在前,他們勸也無用,不過盡到臣子的本分那就行了……
冉閔連夜召集將士於校場,大宴酒席!所有士兵分谷三斤,肉三兩,酒三錢!本已饑疲多日的魏軍,頓時吼聲如雷!
冉閔趁勢鼓舞士氣,二品中上境的內力猶如虎嘯:“天下紛亂,夷狄之族,人面獸心,膽敢侵我泱泱中原!羯、匈奴已被我們漢家兒郎殺光!”
頓時群情激奮,高呼:“皇上萬歲!”
“現在!魏昌城不遠處,又從北邊來了一群鮮卑人,他們此刻正屯兵常山!”
“將士們,你們說,我們應該怎麽做!”
“沒錯!鮮卑慕容氏自尋死路!”
“我們自當迎頭痛擊,叫他們有來無回!”
魏軍士氣大盛!
就在這校場不遠處,一戶農家房頂上,一個俊美少年與一蒙面少女正看著這一場聲勢浩大的戰前動員。
關子陽歎了口氣,要是早到一步就好了,如果能在魏燕交戰之前趕到,他有自信能勸冉閔暫退鄴城,暫避鋒芒。雙方已經連打十場,皆是冉閔取勝,再想勸他幾乎是不可能了。
關子陽歎道:“哎,這翻版“垓下之戰”終還是打響了,一萬步兵對陣五萬騎兵!‘項羽’冉閔,武神顯威,‘劉邦’慕容恪,人多勢眾也只能以智取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