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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武東晉》第17章 送別
  之後兩人越聊越來勁,不知不自覺,關子陽就感覺困意全消。

  謝玄建議關子陽接下來幾年,既然他師父沒有教過他內力修煉之法的話,可以嘗試好好研習《論語》。

  他現在沒有內力在身,空有通幽境的武技,根本發揮不出應有的威力。

  關子陽昏迷之時,殷允查看過他身體,所以以為關子陽毫無內力,關子陽的先天之氣自行運轉於他的奇經八脈,又豈是殷允這種三品武者能發現的。

  以通幽境的武技與人清談,隻比招式的話關子陽可以說是同齡無敵,但是如果想要在九品中正中以武定品,只靠清談是不行的。

  謝玄雖然跟他父親謝奕一樣喜好清談,但卻對廟堂之中那些隻講清談,不求武道,不求實用之徒非常的嗤之以鼻!

  所以他告誡關子陽,不可沉迷於清談,沒有內力的武技,都不過是花架子,一定要以修煉內力為主。

  天又黑了下來,青蟬幫二人點上一盞油燈,又在廚房端了些飯菜送到二人面前,兩人才又吃了點東西。

  中間殷允來過一次,說是陸尚書一行中正官明日啟程回建康,他們必須隨隊伍一起離開了。

  謝玄悻悻然:“有勞殷將軍,明日等陸尚書一到,我們就準時出發吧。”

  殷允點點頭就出房去了。

  謝玄正色道:“缺之,我明日就將離去,你天資聰慧,可惜是庶族,沒有血脈覺醒的話,武學一途將格外艱難,但是你的決心和天賦,讓我甚為佩服!。”

  “父親常說,武道一途,本就孤獨!”

  “我也沒多少能夠幫你的,我只有將自己所知,趁這兩天盡量都告訴你。”

  關子陽暗自感動:“原來這兩日謝玄一直纏著自己討論武道,是這個原因……”

  謝玄又道:“以後你如果有武學上的疑惑與心得,都可以寄信給我,如果我也不懂,我可以去請教我三叔謝安,天底下應該還沒有他不懂的武道知識。”

  關子陽點點頭:“與幼度兄相談這兩日,勝過我曾經十年苦學,他日你可要小心,我雖沒有血脈之力,但是我很有可能會超過你喲。”

  謝玄哈哈笑道:“好,子陽兄趁早趕上我,到時候我們可以再以武會友!擊掌為誓!”

  關子陽也激動道:“好,我們擊掌為誓,他日我們再以武會友!”

  兩個少年的手掌重重相擊,心中都生出了心心相惜的感覺,士族與庶族的身份此刻蕩然無存。

  有的,只是兩個武道上的上年,約定共同成長的誓言。

  第二日辰時,中正隊伍到達官驛,謝玄與關子陽上前拜見。

  陸納、桓衝、郗儉之三人都對關子陽印象頗深,都特意下了牛車相見,陸納端起上官姿態勸勉關子陽要珍惜才學,努力上進,以文道定品入仕,為國效力。

  關子陽垂首聽誡,並未點破他決心走上武道,以武定品,謝玄見關子陽沒有反駁,他也閉口不言。

  陸納素來愛好音律,大典之上關子陽一曲《廣陵散》之後,腦海中一直回蕩著那激烈殺伐之音,久久不散。

  心癢癢得他兩宿沒睡好覺,一閉上眼,耳邊就是關子陽所奏的慷慨激昂的《廣陵散》。

  此刻見了關子陽,自是再難忍住,他看了看桓衝,似乎他也有同樣的想法。

  但是關子陽不是樂師,以上官的身份讓他奏樂雖無不可,可是卻失了他倆的風度。

  陸納躊躇良久,眼見隊伍就準備出發了,

終於忍不住開口對關子陽道:“子陽,我有一琴,名曰號鍾,不知你可曾聽說。”  桓衝詫異地看著陸納,心道:“陸尚書不是把‘號鍾’當做親兒子一般嗎,一路上我連摸一摸的機會都不給我,難道……”

  關子陽回答道:“子陽不知,還請陸尚書賜教。”

  陸納吩咐下人在他馬車中取出一個黑色的絲綢袋子,陸納取過小心翼翼的打開,豁然就是一張七弦琴。

  琴身墨黑,泛出淡淡熒光,不知何木所製,琴弦銀白,一看便知乃精鐵所製。

  陸納愛惜地看著‘號鍾’說道:“此琴便是四大名琴之一的‘號鍾’,昔日齊桓公慧眼識琴,傳幼童號鍾琴藝,齊桓公討伐魯國之時,出征誓師,忽聽號角聲聲,鍾鼓鳴鳴,讓人精神陡長,摩拳擦掌,十萬大軍軍威頓正。”

  謝玄並沒有聽過此典故,問道:“正是齊桓公收養的琴師號鍾所奏?”

  陸納看著關子陽道:“不錯,後齊桓公將琴贈與號鍾,此琴在號鍾手中可抵千軍萬馬,後來此琴另一個主人便是伯牙,‘破伯牙之號鍾兮,挾人箏而彈緯’,號鍾琴在伯牙手中更是傳為千古佳話。”

  此時關子陽隱隱感覺到,難道陸尚書要贈琴給他,心中頓時有幾分激動。

  “好家夥,這可是‘號鍾’啊!”

  陸納又道:“世人皆知我好琴,但自認琴藝不足以入《琴品》,徒然埋沒了此琴,前日聽罷你的琴音,在我耳邊久久回蕩,可知你小小年紀,大有天分。”

  關子陽趕緊低頭作揖:“子陽只是偷琴曲之巧,小子琴技遠不足以和陸尚書相提並論。”

  關子陽靠的只是《廣陵散》這曲子的感染力,其實他自己有幾斤幾兩自己還是很清楚的。

  陸納不悅道:“琴音以情動人,何來琴曲琴技一說,此曲自是你所創,你也不必過分謙虛。”

  “子陽受教。”關子陽連忙低頭回道。

  陸納雙手捧琴,正色道:“關子陽,受琴。”

  關子陽立刻上前雙手相迎,陸納面帶不舍的把號鍾放到了關子陽手上,說道:“今日你我相別,我以離別為題,考校你一番,你須得現場奏曲,不得彈奏前人曲目。”

  在場眾人無不怎舌,現場作曲的難度也太大了,這不是明顯為難關子陽嘛,不想贈琴直說嘛,還何必出題考校。

  正待眾人面面相覷之時,陸納又道:“你放心,我自不會如此為難你,我給你一炷香的時間譜曲,我們即刻出發,你以琴音相送。”

  “‘號鍾’你代我保管三年,三年之後你應該十六歲,到時你應該已經定品,那時我再考校你今日所彈奏之曲是否進步,再定‘號鍾’去留,可否?”

  眾人皆言“善”。

  陸尚書定此三年之約,督促關子陽磨煉琴藝,同一首曲子,今日所彈對比四年之後所彈,看看關子陽有沒有當‘號鍾’主人的資格。

  關子陽看了看手中的號鍾琴,道:“多謝陸尚書栽培之恩,小子定不辱命。”

  中正隊伍的幾輛牛車緩緩出發了,一百多護衛軍跟隨著牛車,踏著整齊的步伐,在蜿蜿蜒蜒的山路上排成了長蛇。

  關子陽吩咐黑奴兒抱著琴,青蟬帶了張小凳子,三人往山路旁邊一座小山坡爬去。

  在山坡擺好了琴,關子陽坐定後微微一笑,現場作曲?哪用一炷香,我信手拈來。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 知交半零落……

  一壺濁酒盡余歡,今宵別夢寒……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問君此去幾時來,來時莫徘徊……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人生難得是歡聚,惟有別離多……”

  《送別》這首千年後的名曲,此刻,在‘號鍾’這張千年前的名琴中,悠悠飄揚開來……

  蜀地多山嶺,翠峰深山之間,琴音回聲蕩漾此起彼伏,綿綿不絕,聲傳山谷十裡,方才靡靡消散……

  此時,坐在牛車上的桓衝笑著說道:“陸尚書愛才,效仿齊桓公贈琴,當為今世之美談啊,可是你這‘號鍾’琴,我看是保不住囉,哈哈哈……”

  陸納扶須微笑:“不然,以剛剛這首曲子的境界,已經是出類拔萃,四年之後,恐怕關子陽難以再有大進步了,說不定‘號鍾’又能回到我的手裡……”

  此刻謝玄在牛車之上沉默不語,只有他聽出,這首曲子,是在和他道別……

  回想起這兩日兩人促膝長談的畫面,他的眼眶漸漸濕潤……

  朋友珍重,此去會稽,便是相隔兩千余裡,再見面,或許都已長大成人……

  關子陽連奏了三遍送別,站起身,向著遠方拱了拱手,飄然而去。

  心中自語道:“哎!老子定品以後,第一目標是去抱桓溫大腿的……如果去了桓溫西府,恐怕以後我們就得真刀真槍的幹了!”

  “真是傷腦筋,那到底要不要去西府啊!”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定品後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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