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子陽遠遠就瞧見了,大概就猜到怎麽回事了。
衛衣清作為衛家的掌上明珠,還是個黃花大閨女。
跟著關子陽走南闖北,這都一年多了。
她父母老兩口子哪能不急。
要說是旁人,他們怎麽也不會把衛家唯一的血脈傳人草草就嫁出去。
但是,這是關子陽啊!
當朝一品都督。
聲望滿天下。
雖然曾經這門親事被衛家退過。
不過在老兩口眼中,他們二人已經是生米煮成了熟飯。
還不定個名分的話, 自己吃虧不說。
主要是怕旁人搶了先。
男人雖然可以納妾,不過正妻始終只有一個。
這不,聽說關子陽回家了。
二老馬不停蹄地,把造就準備好的彩禮,提前送過來了。
而且聲勢浩大,一路上,吸引了不少百姓跟著看熱鬧。
關家聘禮都還沒下, 彩禮倒是先到了。
關子陽搖了搖頭, 這事, 自己還真不好辦了。
趕緊去找衛衣清商量商量。
可在關家找了一圈,居然都沒見到人!
衛家的隊伍已經到了大門口,在關母的千呼萬喚下,隻好硬著頭皮到了大門口,準備迎接客人。
不過心裡已經打定了注意,這婚,是接不得的。
青蟬倒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跟在關子陽身旁。
關子陽偷偷用手碰了碰她的手背,給了她一個讓他放心的眼神。
青蟬俏臉微紅,背過了身去。
衛玄一副喜氣洋洋地樣子走在前頭,拱手倒是先對著關正乾道賀。
兩人有說有笑的進了關家堡。
這座關家堡是新修的那棟,如果司以前那座小塢堡的話。
面對衛家這幾十號人,一人挑著一旦禮物,估計老塢堡都會裝不下了。
關正乾將人迎進了祠堂。
兩家親友大多都已經很是熟悉,雙方家人愉悅的打著招呼。
“喲,衛夫人,你這身蠶絲白紗裙真是俊啊!”
“哪裡, 關婦人你這支珍珠珠釵才是真的寶貝,這得都多大各珍珠啊。”
女人們各自談論著穿著打扮。
“正乾兄啊,聽說你家的桑葚酒,分號已經開到建康去了?真是羨慕啊!”
“這還正在籌備,建康那邊我人生地不熟的,這才只有個年頭。”
“唉,子陽貴為一品大都督,這點小事他隨便打個招呼不久搞定了,呵呵呵……”
男人們談論著家中產業生意。
只有孩子們,單純這討論著,兩家這是準備婚事的正題。
……
關子陽出了祠堂,去尋找久久不見蹤影的衛衣清。
終於,在老塢堡,關子陽以前的小臥室找到了衛衣清。
這還得益於他聽到了她輕輕的歎息。
見關子陽進了屋,衛衣清以袖輕不經意的再臉上擦了擦。
“兄弟,你還記得嗎?當年師傅帶著我,闖進你這臥室的事。”
“當然記得,那日師傅收我為徒,傳授我道心修行之法, 怎會忘記。”
他指著窗外,笑道:“當時你們就是從這窗戶直接飛進來的,那會我還沒這麽好的輕功, 著實被你們嚇得不輕。”
“可你那時候雖然拜了師,可為什麽不認我這個師姐?”
衛衣清鼓著嘴巴,一幅氣嘟嘟的樣子。
關子陽只是看著她微笑著,並未回答。
“你可是還在氣五年前,我們衛家退婚一事?”
“不是,我沒這麽小心眼,再說了,如果當初不是因為參加你們家的士族晉升大典,我又怎麽可能遇到謝奕,也就不會又今天的我,今天的關家了。”
關子陽一說完就覺得不對勁,想起葛洪對他說的諸葛家的事。
如果當初就算真的沒有遇到謝奕,估計他們也會再另外的時間地點找到我吧。
……
聊了幾句,兩人就聊不下去了。
就這樣安靜的坐了一會。
半刻鍾後,衛衣清才盈盈道:“我知道,你是不會娶我的,在你心裡最重要的那個人,是青蟬,對嗎?”
關子陽毫不猶豫的點點頭。
“嗯。”
“那道韞娘子和石玘娘子呢?”衛衣清又問道。
關子陽眼睛向上一撇,衛衣清問完這句話,房頂上似乎傳來了一聲幾不可聞的輕哼。
當下就猜到了,肯定是謝道韞在房頂上偷聽著。
“和你一樣,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最好的知己,我願意付出生命來守護你們。”
“所以,你最愛的
人,還是青蟬?”
關子陽又點了點頭。
“好,我知道了,不過,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你說。”
衛衣清側過頭,躲開關子陽的眼神說道:“如果,我是說如果,我父母要是同意我如你關家,做你的妾室,你可願意?”
關子陽聽完一愣。
“那怎麽行,你可是衛家的大小姐,又是我的師姐,我怎能讓你做妾,如此怠慢!萬萬不會。”
“那青蟬不過是你的丫鬟,你不是也願意讓他做妻?”衛衣清有些慍怒。
“那不同的,在我沒有遇到你,沒有遇到道韞和石玘之前,我已經給青蟬許下了承諾,男人的承諾,是不會輕易改變的。”
衛衣清轉喜:“所以,你是因為這個承諾?”
關子陽見衛衣清有些誤會了他的意思,連連擺手:“是一部分,不過更多的還是因為我最喜歡的女子是青蟬,不管她的出生如何,她的地位、她的身份,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這個人。”
“既然你說出生、地位、身份都不重要,那你又為什麽因為我的這些,而不願意讓我做妾?難道你就一點不喜歡我,我連做妾的資格都沒有嗎?”
衛衣清一口氣說完這段話,聲音已經漸漸哽咽,眼淚也在眼眶裡面打起了轉。
關子陽本想安慰,但是想來,自己現在鐵石心腸一點,總好過將來真的耽誤了她才是。
於是側過頭,望向了窗外。
見關子陽這個樣子,衛衣清眼淚嘩的一下就止不住了,把頭埋在桌上,嚶嚶哭了起來。
突然頭頂瓦片響動,窗外一個人影飛了進來,正是謝道韞。
他白了關子陽一眼,走到衛衣清身旁,摟著她的肩膀輕聲安慰:“衣清娘子,你別信這賊子,我一眼就瞧出他心裡在想什麽。”
“他哪是不喜歡你,像你這麽漂亮又溫柔的女子,天下那個男子會不動心,他不過舍不得你做妾,故意做樣子給你看罷了。”
謝道韞果然聰明,一眼就看出了關子陽的小九九。
關子陽暗道不妙。
衛衣清抬起頭,撲在謝道韞懷裡:“真的嗎?那姐姐你的意思是?”
謝道韞笑道:“人只有一輩子,如果不去追求自己的夢想,豈不是白來了一遭?”
見衛衣清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謝道韞又道:“你放心,這小賊修煉這《抱樸子》,不可破純陽童子之身,咱們以後有的是機會,大家公平競爭,就算他還是選擇青蟬做妻,可想甩掉我們也是萬萬不可能的!”
謝道韞從來未對任何人表露過心聲,以為謝道韞是代表謝家在幫助關子陽。
衛衣清萬萬沒想到,自己抱著的這個,居然也是個情敵!
“道韞娘子,你謝家是頂級士族,你有事謝家本宗的血脈傳人,既然你甘願將妻位給青蟬,那我自然也是願意。”
……
完了,芭比Q了。
謝道韞和衛衣清忽然就互相安慰,互相鼓勵了起來。
而且,目標還是為了成為自己的妻妾!
關子陽聽不下去了,雖然心中一百萬個歡喜和願意。
不過表面樣子還是要做一下的。
“既然你們這麽堅持,我也只能是受寵若驚,現在衣清父母就在衛家,這彩禮都已經帶來了,我們總要給二老一個回復。”
想了想,又說道:“既不能叫你們衛家在涪陵這麽多百姓面前失了面子,自然今日這婚事,也是不能成的,我們怎麽辦才好?”
謝道韞眼珠一轉,問道:“你怕不怕殺頭?”
關子陽連忙捂著脖子:“不至於吧……”
“你怕什麽,你可是我們將來的夫君,砍了你,我們去哪找這麽優秀的夫君。”
“我的意思是,你不是有道聖旨嗎?就是讓你去做交州刺史那道?”謝道韞挑了挑眉。
關子陽恍然大悟。
“行,死就死吧,反正涪陵山高皇帝遠,估計沒幾個消息靈通的。”
……
關家祠堂。
謝道韞拿著聖旨,當眾宣讀了一遍。
當然,她嘴裡念的,和聖旨上寫的完全是兩碼事。
“太后有命,關子陽忠君愛國,與過有功,尋陽公主正值宜嫁之年,與關子陽年齡相若,賜婚兩人,待關子陽平定林邑叛亂,擇日成婚。”
偽造與三公主司馬嬌奴的婚約,要是這事傳進了褚太后耳朵裡,估計關子陽小命不保。
不過謝道韞幾經勸說。
一是三公主本就對他有意,傻子都能看出來。
二是這涪陵消息閉塞,要把消息傳進建康,估計得好長的時間。
三則是這本就不是什麽大事,與朝廷聲譽無損,就算真的事情暴露,損的也是關子陽的臉面,朝廷不會為了
這事追究關子陽的。
關子陽一想也是,也就同意的謝道韞的辦法。
果然,這聖旨一抬出來。
衛玄趕緊吩咐下人,把送來的禮物包著的紅布全部取下來。
彩禮也就變成了真正的禮物了。
等衛家人走後。
關子陽囑咐老爹,一定要雙倍的回禮回去,這事本就是自己家的不妥。
衛衣清看著關子陽所做的一切,心裡的失落瞬間煙消雲散。
心中默默想道:“道韞娘子都能做到,我又怎麽會做不到呢?當不成妻子,我當個妾室難道還不行了?
再說了,以師弟的性格,任何人在他眼中都是平起平坐的,絕對不會有所偏頗,而且無論是青蟬還是謝道韞,抑或是石玘,
她們不都是好姐妹麽,以後在一起也挺好……”
當然,衛衣清的心裡話雖然沒對誰說出來。
不過關子陽見她的眼神,就已經大概猜到她是什麽意思。
“哎!”
歎了口氣。
“我這該死的帥氣!”
入夜。
關子陽來到父母房間,敲響了們。
他此行的目的還有一件事,就是來要錢的。
關子陽經過這幾年的經營,家中已經頗有積蓄,此次去交州組建南府軍,正是用錢之際。
他向父親表明了來意後。
關正乾也是二話不說,隻問道:“要多少?”
“有多少?”
“能拿出來2千萬貫。”
“那就2千萬貫。”
言簡意賅,父子二人雖未多言,不過都知道對方的意思。
說白了,關家有今天,都是靠著關子陽。
如今關子陽拿著錢,雖然是組建南府軍,不過說到底。
他在外建功立業,受益的,還是關家。
關正乾自然是無條件支持。
如今他作為族長,除了考慮他們東樓這個小家,關家這個大家才更多的在他的計較之內。
拿了錢,第二人,眾人再次出發。
整整十幾輛牛車,整整齊齊的,在山路搖搖晃晃的前行著。
此時通貨膨脹嚴重,這2千貫錢,看起來多,實則購買力並不算高。
換成糧食的話,估計也就十萬士兵,一年的糧草。
當然也不算少。
其實關子陽還有想過向謝家借錢來著。
不過謝家現在剛剛接手了北府軍,估計手頭也寬裕不起來。
而且,自己已經拿了謝家太多東西了,就連一千忠勇軍,人家都是說送就送。
關子陽實在是沒好意思去開這個口。
牛車趕路,而且是山路,這速度可就太慢了。
整整一個月,還沒出寧州。
但是讓手下的人慢慢趕來,他先去交州打點一下的話,心裡又不放心。
這2千貫可是關家的全部身家了。
自己不在,萬一碰到個土匪山賊什麽的,可就完了。
雖然心裡著急,可是也實在沒法,他們已經用最快速度在趕路了。
就連一向嬌生慣養的謝道韞都沒有半句怨言。
跟著大部隊起早摸黑的趕路。
盡管如此趕,他們剛到寧州時。
還是傳來了交州九真郡被林邑國佔領的消息。
於是,關子陽在寧州又買了十幾輛牛車,分攤了一半的輜重,再買了馬,加在牛車前頭。
變成了牛馬車。
預計三個月的路程,硬是兩個月不到,就趕到了龍編。
也就是交州的州治所在。
到了龍編,才發現,所謂的龍編城,作為州治重地,居然也就和梓潼郡差不多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