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彥不動聲色的繼續問道:“我倒是有一些大夫不懂的術法，不如讓我去看看囡囡?”

　　“那可真是太謝謝恩人了，不過，囡囡現在還在調養身子，見不得人。等她好了，我一定帶她來見恩人。”

　　文書生一愣，很快就笑道。

　　裴彥聞言沒有說什麽，但卻越發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兩人順著崇業坊的小路向著西市走去，現在是正午時分，街上人很少，只有幾隻狗懶洋洋地趴在家門口曬著太陽。

　　“文書生，說起來，這三個流氓跟我們還算頗有淵源。”

　　裴彥忽然說道。

　　“哦?他們跟我們有什麽淵源?”

　　文書生一臉迷惑。

　　“如果我說，囡囡被拐走，就是他們踩的點，告訴那拐子的呢?”

　　裴彥仔細盯著文書生，說道。

　　“什麽，竟然是這樣！他們死的好！”

　　文書生的表情先是震驚，又轉變為憤怒。

　　裴彥看著文書生的臉。

　　他說話時語氣上揚，驚訝和憤怒的表情在臉上明顯停留超過兩秒，他眼周的肌肉卻並沒有大幅度的變動。

　　所有的一切，都在說明一件事。

　　文書生早就知道了這三個流氓的身份。

　　“你早就知道了這幾個流氓的身份。”

　　裴彥盯著文書生的眼睛，一字一頓道。

　　“恩人，你再開什麽玩笑?”

　　文書生強笑道。

　　“牛三胸腔中是沒有心的。而囡囡的心臟又出了問題，她的那顆心臟是牛三的吧?”

　　裴彥輕聲問道。

　　“恩人不要再開玩笑了，牛三的心臟足足有成人的拳頭那麽大，囡囡那麽瘦弱，怎麽可能將牛三的心塞進囡囡的身體裡呢?更何況，天底下哪有這麽古怪的術法。”

　　文書生說道，有些憤怒:“莫非恩人是在懷疑我是那個殺人凶手麽?沒錯，我在得知那三個流氓是綁架囡囡的罪魁禍首的時候，確實恨不得殺了他們，但我家中只有我和囡囡了，長兄如父，我必須好好照顧囡囡，直到她嫁人，沒有我，囡囡會活不下去的。”

　　裴彥沉默，輕聲道:“所以，李清意就活該成為你的替罪羊麽?”

　　那三個流氓確實有該死之處。

　　裴彥也能理解文書生的做法，如果自己有一個妹妹，而妹妹被人拐走，裴彥也會很不得殺掉那個人。

　　但其中牽扯到的李清意確是無辜的。

　　如果文書生能夠再做的隱蔽些，裴彥未必會管這些事。

　　“李道長不會死的，她不是真正的殺人凶手。”

　　文書生說道。

　　聞言，裴彥輕輕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

　　看到裴彥這個樣子，文書生松了口氣，笑道:“西市胡商的烤全羊可是一絕，恩人不妨多吃些，以後恩人若是想吃，告訴我便好，我叫人給您送來，隨叫隨到。”

　　裴彥深深地看了文書生一眼。

　　裴彥知道，文書生已經猜到自己知曉文書生是殺人凶手，卻仍如此淡定，這份心性，以後必成大器。

　　就在這時，黑貓阿福忽然開口:“裴彥，本大爺忽然想到一件事，忘記告訴你了。這剖心之術，所換來的心臟，不光是能帶來好的結果，也會帶來壞的結果。就像剛才跟小和尚說道，若是他換了一顆玲瓏心，自然會生出玲瓏心性，但若是換了一顆壞心，那小和尚就會朝著那顆心的品性生長，所以，這剖心之術所要選的心，一定要慎重。

”　　“那若是用了一顆流氓的心呢?”

　　裴彥還沒開口，文書生就急切問道。

　　“那個流氓什麽樣，宿主就會變成什麽樣。”

　　黑貓阿福看了文書生一眼，不耐煩的答道。

　　文書生聽完之後，不再言語。

　　裴彥也在思索，要不要將文書生給供出來，照阿福這麽說，牛三那顆心肯定是不能用的。

　　那麽，文書生會不會為了囡囡再度殺人?

　　忽然，文書生停下了腳步，看向裴彥，笑道:“恩人，可能我無法帶您去吃烤全羊了。”

　　裴彥一怔，看向文書生。

　　“想必您也知道了，那三個流氓確實是我殺的。”

　　文書生說道，他向裴彥講述了整件事情的經過。

　　文書生在自己的妹妹失蹤之後，不只是病急亂投醫，天天在青龍門守候。

　　他也拜托了與自己相熟的好友去尋找線索。

　　其中一名好友是書院翹楚。

　　在文書生的妹妹回來之後，他還真的帶給文書生一條線索。

　　說這三個流氓可能是綁架文書生妹妹的幫凶。

　　文書生便將這個線索放在了心裡。

　　在自己的妹妹回來之後，他也沒有放棄這三個流氓。

　　他一邊照顧自己妹妹，一邊暗中跟隨三個流氓。

　　經過他多番查證之後，發現這三個流氓果然是綁架自己妹妹的幫凶。

　　他又在黑市之中，尋得了剖心之術。

　　於是， 就策劃了這一起謀殺案。

　　他將一切事物準備好之後，就暗中跟隨三個流氓。

　　正巧，三個流氓要去玄寧觀中報復。

　　文書生見這三個流氓還不悔改，便順水推舟，利用剖心之術殺了這三個流氓。

　　同時，將牛三的心換給了自己妹妹。

　　雖然事出突然，但以文書生謀而後動的品性，還是在城外作了一番布置。

　　他會將這個案子做成妖魔作祟，來讓李清意洗清嫌疑。

　　“可惜，千算萬算，都沒算到，這剖心之術，換來的卻是一顆有問題的心。”

　　文書生苦笑道。

　　裴彥也是歎氣不語。

　　文書生對著裴彥恭敬作揖:“恩人，在下在厚顏求恩人一件事。”

　　裴彥看向文書生。

　　“我會承認自己的罪名，來證明李清意道長的清白，並將自己的心換給囡囡，希望您能幫我照顧好囡囡，文郢感激不盡！”

　　文書生說道。

　　裴彥歎了口氣，點了點頭。

　　文書生起身，露出感激的笑容:“那可真是太好了。”

　　“你將自己的心換給囡囡，不後悔?”

　　裴彥問道。

　　“我不會讓囡囡成為那樣的人的，雖然我很想看著囡囡長大嫁人，但是若是想到囡囡成為了牛三那樣的人，去了地下，我也會無顏面對父母的。而且，我的心在囡囡體內，我也會一同陪著她長大，感受著她的悲喜，這樣就很好，很好。”

　　文書生平靜笑道。

　　“既然如此，那你就去吧。”

　　裴彥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