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回事?”

　　“說說?”

　　聽到那人這麽說，眾人頓時圍住了那人，好奇問道。

　　那人有些得意的對眾人說道:“你們可都別告訴別人，這是聽我七舅姥爺說的。

　　前幾日這飯莊旁邊不是搬來了個棺材鋪子麽?

　　那棺材鋪子的掌櫃，好心好意，叫飯莊掌櫃去換個店鋪，一應損失，他來支付。

　　但這飯莊掌櫃，死活不搬。

　　非但不搬，反而還養小鬼害人，攪得棺材鋪子家中不寧。

　　現在呐，都傳是飯莊掌櫃養小鬼被反噬，丟了性命。

　　據說，捕快從他家中翻出好多旁門左道的書呢！

　　而這棺材鋪子的林掌櫃，可真是大好人哪。

　　見這飯莊掌櫃死掉了，不計前嫌。

　　非但一手包辦了他的葬禮，沒讓他的遺孀花一分錢，還花高於市價的價格，收購了鋪子。

　　這人真是宅心仁厚啊！”

　　眾人聞言，紛紛誇讚林掌櫃宅心仁厚。

　　裴彥臉色鐵青，聽完之後，一言不發，朝長壽坊的方向走去。

　　阿福見狀，跳上裴彥肩頭，對著裴彥說道:“小子，你要去哪?”

　　“我去收回人骨如意。”

　　裴彥說道。

　　“著急什麽！天道輪回，自有報償！”

　　阿福說道。

　　聞言，裴彥停住腳步，冷冰冰地盯住阿福:“我昨日就該收回人骨如意，如今，一條人命沒了，你滿意了?”

　　“不許去，在林掌櫃的欲望還沒有升到頂峰之前，我不允許你收回人骨如意。”

　　阿福聲音低沉。

　　“雖然飯莊掌櫃養小鬼害人，死有余辜，但畢竟是一條生命。”

　　裴彥說道:“現在，他敢害了飯莊掌櫃，以後一定會害更多人，是時候到此為止了。”

　　說完，裴彥腳步不停，朝長壽坊走去。

　　阿福眼中紅芒一閃，裴彥一個踉蹌，定在了原地。

　　但大街上人來人往，並沒有人注意到。

　　“阿福，你幹什麽，快放開我！”

　　裴彥動彈不得，低聲對阿福吼道。

　　“這是我專門為你和小和尚準備的一出戲，不到落幕，我不允許有任何人來破壞它！”

　　阿福舔了舔爪子，說道。

　　“即使是因此會傷害很多人是麽?你不是神靈麽?”

　　裴彥問道。

　　阿福蹲在裴彥肩膀上，仰頭看天:“道家有一句話，我很喜歡。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對我來說，這個世界上的花鳥魚蟲以及人類的生命，並沒有什麽兩樣。殺掉一條魚，和殺掉一個人，並沒有什麽區別。若非你是我的契約者，我也懶得管這麽多，現在，你只要和小和尚一起，看著就好。”

　　裴彥深深地看了阿福一眼。

　　之前，阿福不著調的性子，讓裴彥以為神靈和人類沒什麽兩樣。

　　但阿福的這些話一說出口，這才讓裴彥意識到他們之間的不同。

　　裴彥有些後悔，與阿福簽訂了之前的契約。

　　等自己死掉之後，再無人能製約阿福，也許，對世間來說，是個災難。

　　想到這裡，裴彥不動聲色的催動生死金冊。

　　就在這時，他識海中的春秋筆忽然動了一下。

　　裴彥接收到春秋筆的信息，愣了一下，看向阿福:“說的不錯，差點被你給唬住了。”

　　“切，真沒意思！”

　　阿福見裴彥這麽說，頓時明白，裴彥已經知曉了這一切。

　　它不禁有些意興闌珊。

　　“好了，給我松開吧。我不去拿人骨如意了。”

　　裴彥說道。

　　阿福默不作聲的在裴彥肩膀上蜷縮起來，裴彥隻覺得渾身一震，又重新取得了身體的控制權。

　　“既然你已經知道了，就沒有意義了，要結束這一切麽?”

　　阿福懶洋洋的說道。

　　“算了，小和尚可不知道，而且，這所有的一切也都是真的，我現在也有些好奇，人的欲望會達到什麽樣的地步。”

　　裴彥說道。

　　“那就一起看下去吧。”

　　阿福舔了舔爪子。

　　……

　　平康坊。

　　小院。

　　裴彥從醉霄樓帶了酒菜回來，阿福和囡囡全都吃的很香。

　　看著眼前色香味俱全的精品素菜，亦常小和尚卻沒有心情動筷子。

　　他看著埋頭狂吃的裴彥和阿福，欲言又止。

　　“和尚，你要說什麽，盡管說。”

　　裴彥注意到亦常和尚的表情，放下碗，說道。

　　“裴施主，你去將飯莊掌櫃的靈魂超度了吧，他執念不深，何必留在人間七天受苦。”

　　亦常和尚說道。

　　裴彥想了一下，說道:“和尚，你去吧，我就不去了。”

　　亦常和尚一愣，小心翼翼地試探道:“那小僧可就真去了啊！”

　　“去吧，去吧。”

　　裴彥拿起筷子，頭也不抬的擺擺手。

　　亦常和尚一臉茫然，摸了摸腦袋，心中冒出無數問號。

　　這並不是裴彥的風格啊。

　　亦常小和尚記得，裴彥在超度靈魂方面有著超乎尋常的執著。

　　自從自己遇到裴彥之後， 發誓要渡盡天下惡鬼的自己，愣是一個鬼都沒撈到。

　　亦常小和尚還以為裴彥要拿鬼物去做一些奇怪的事情，但有好多次，裴彥都是當著他的面超度鬼物，鬼物也正常去往生了。

　　亦常小和尚也就將其當作裴彥的一個特殊愛好。

　　有的人喜歡釣魚，有的人喜歡澆花，那麽，有人喜歡超度鬼物，好像也沒什麽好奇怪的。

　　但對於超度鬼物一直十分執著的裴彥，卻一反常態，讓自己去超度，怎麽想都有些奇怪。

　　不過，對於飯莊掌櫃的悲憫還是讓小和尚放下了筷子，前去超度飯莊掌櫃。

　　亦常小和尚走後，裴彥和阿福對視一眼，加快了進食速度。

　　誰吃的快，亦常小和尚那份就是誰的！

　　……

　　從此以後，裴彥和阿福再也沒有去過長壽坊的林府。

　　但林掌櫃卻時不時有消息傳來。

　　林掌櫃如今已經成了西市的炙手可熱的商人。

　　他的生意越做越大，也越做越紅火，轉眼間就由棺材鋪子轉型成為門下有著眾多產業的大商人。

　　但他的棺材鋪子依然為他貢獻者不菲的收入。

　　說來也怪，凡是跟他作對的商人，要麽倒了大霉，要麽丟了性命，這也讓他一路都順風順水，無往不利。

　　據說，他最近還要進軍布行，眼下這幾天，正準備收購蝶娘父親的布行。

　　砰砰砰。

　　一陣如同被惡鬼追趕的拍門聲再度響起。

　　裴彥袖袍一揮，兩隻紙鶴打開門，露出林掌櫃驚慌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