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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規則類怪談遊戲》二百二十二 這個世界玩不起
“嗯。”

 “嗯?”

 “嗯???”

 “你確定?”

 “...”

 “你等會兒,我緩緩...”

 ...

 ...

 在王易以靈魂發出毒誓確保之前說的都是真的之後,

 陳安靠在床頭,卻感到身子像是失去了力氣,他不斷地做著吸氣,呼氣,吸氣, 呼吸的循環。

 這樣做的結果,是缺氧導致的頭暈。

 王易靠在一旁的椅子上,眸中略顯憐憫的看著陳安。

 可憐的娃。

 哎,不對,他可憐個屁。

 可憐的是我。

 他有個好爹。

 我爹呢。

 王易目光幽幽,思緒仿佛飄到了最初, 那時的他還不是什麽倒吊的主轉世,他還只是帝都城裡的一個悠閑公子哥。

 算是平凡人中的異類, 現代社會中的古修士一類的存在。

 只不過, 後來他經歷了許多,也發生了許多,到了最後,他發現他爹他娘才是真愛,而他,只是個意外。

 結局,也在他親手殺死了父母后,終結了故事。

 再看看陳安,嘖嘖嘖。

 “少爺,老爺最後說的是,讓咱們在伏農的荒蕪教會等他回來。”

 王易站起身,微微鞠躬,道:“您要現在出發,還是?”

 陳安一怔,隨後舉起右手。

 啪!

 感受到了右臉火辣辣的疼痛。

 “我...”陳安再度深吸口氣,他咽了咽吐沫,閉上眼。

 “我需要先緩一緩。”

 王易立刻道:“是的,少爺, 我理解您,畢竟誰遇到這種事情都一時間無法接受,那我先去給您買點吃的喝的,您有什麽要求嗎?”

 “都行。”陳安有氣無力道。

 “好的,那我先告退了。”王易走出了屋門,他合上門後,目光一陣閃爍。

 陳無道去找老板了,要殺了老板。

 如果陳無道真的有成神的能力,自己跟隨陳無道,不,應該說,與陳無道進行這樣的交易是很賺很賺的。

 畢竟這該死的命運,自己又不是何嘗受夠了呢。

 你改變不了環境,就只能適應,因為你連掀桌子的資本都沒有。

 但當你發現,你不僅可以掀桌子了,還能給搞這個環境的人給槍斃了。

 王易會毫不猶豫的這樣去做。

 不過...

 王易抿了抿嘴,

 這一切都有一個前提,那就是, 陳無道可以活著回來。

 活著, 從倒吊的神國中走出來。

 忽然,王易想到陳安之前的舉動,是在床頭摸索著什麽...

 再結合一下陳安現在的心境,他頓時明白了。

 而後,王易剛要下樓,卻見走廊裡躺著個女人。

 一個短發的,穿著黑色睡衣,昏迷在地上的女人。

 王易眨巴了下眼,蹲下身,拍了拍洛柒的屁股,

 不軟,很彈。

 “不知道是不是少爺喜歡的類型。”

 嗯,但咱要做的,也只是為少爺提供個選擇不是。

 ...

 ...

 陳安依舊靠在床頭,目光沒有目的的凝視著眼前的牆板,牆板很斑駁,有些掉皮,是灰白色的,還沾染著不知道哪一任房客留下的棕色汙漬。

 思緒,卻飄蕩的很遠。

 在習慣了絕望之後...陳安覺得,反而是現在這樣的情況,更讓他難以接受。

 這太離譜了,何曾幾時,他也曾相信過這種隱藏的希望,可也正是那隱藏的希望讓他痛苦,以至於希望破滅之後,變成了絕望。

 對於空降的老爹,陳安一時間有些不知道該以怎樣的態度去面對了。

 是辱罵,責怪,你憑什麽當初搞那樣的事情,讓我受了這麽多罪,你知道我這些年都是怎麽過的嗎!

 還是熱淚盈眶,父子相認。

 可不論是哪一種情況,陳安感覺,自己都做不出。

 都,不合適。

 他也在問自己,自己打心眼裡,對陳無道是怎樣的感情。

 是恨麽?

 也談不上。

 在成神的路上,越高位格的存在越有著扭曲與瘋狂的傾向,在原罪路徑上走的越遠,也意味著經歷了越多的痛苦。

 自己一路走來,見過為了成為主教而屠城的陳權,間接的了解過為了儀式而獻祭女兒雙眸的苗落櫻的父親,又走過“小醜源質”吸收的苦難,他深刻的明白這個道理。

 或許當初的陳無道,他也不想的吧,那不該是他的本意?

 可要這樣想,陳安也不免狐疑,現在的陳無道,就不是另有目的了?

 哪怕,拋開這一切不談,就當陳無道現在擺脫瘋狂與汙染了,是為自己好的了。

 自己真的,能以面對父親的心態去面對他麽?

 哪怕是沒成為“第二人格”之前的記憶中,陳安也很少見到陳無道,很少,很少。

 他問心自問,自己對於陳無道...除了血緣上的關系以外,不能說完全沒有感情,

 只能說,確實沒有什麽感情。

 不過幸好,現在不用去面對。

 這一刻,這對父與子所想的,竟是意外的相同。

 ...

 很快,王易回來了。

 “少爺,煙。”

 王易走進屋來,遞給陳安一盒煙,是白紅色的包裝,上面刻畫著一個紅色山脈的模樣。

 陳安一怔,接過煙後嘴角下意識的笑了下,而後抽出一根,放入口中。

 哢嚓。

 適時地,王易將火折子點燃,一隻手護住,放到了陳安的嘴邊。

 “紅山脈香煙,比較廉價,您恕罪。在烏木買不到更好的煙了。”

 王易的臉色掛著淡淡的笑意,看起來畢恭畢敬。

 陳安吸了口煙,道:“謝謝。”

 他知道,王易的畢恭畢敬對的並不是他,而是陳無道。

 而陳安自己,卻沒有多少心思去“享受”這莫名其妙的“天降恭維”。

 興許是覺得這太夢幻,興許是覺得自己不配。

 也興許,是此刻的陳安,並沒有那個心情去思考這些有的沒的。

 “他能活著回來嗎?”陳安幽幽的轉過頭,看向王易。

 “老爺...應該可以。”

 陳安點了點頭,噢...那就是有概率活不了。

 陳安閉上了眼,他想,如果現在的自己,依舊是因為所謂的“陳無道”的存在,才值得讓強如王易的人對自己產生“尊敬”,那這樣的尊敬,是否是毫無價值的。

 自己,依舊是一個上位者的“玩具”,命運的“玩具”。

 實際上,這個想法是有些...事兒逼的。

 絕大多數人,所思考的都該是,接下來該怎樣過好紈絝公子哥的生活,或是借助這樣的力量向曾經的仇人復仇。

 而陳安也笑了,他感覺自己想法有些...想當婊子又想立個牌坊。

 想擺脫命運,可靠自己又擺脫不了,真的能擺脫了,又嫌棄不是靠自己擺脫的。

 搖了搖頭,陳安感覺自己有些奇怪了。

 或許是曾經被打擊過太多次,也導致陳安對自己產生了不自信。

 王易站在一旁,看著陳安出神似的模樣,面龐平和,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半響後,陳安說話了,他看向王易,以一種很平的聲音道:

 “先生,您,請坐。”

 王易瞥了陳安一眼,在床頭的椅子上坐下了。

 “少爺,您,請說。”王易道。

 陳安再度抽了口煙,將煙頭按在床頭的一次性紙杯中,隨後看向王易:

 “先生,我希望問您一個問題,也希望您可以客觀的,不帶有拚爹行為的,實事求是的,具有辯證性與合理性的回答我一個問題。”

 王易的目光嚴肅了一些。

 “少爺,您問。”

 陳安點了點頭,他的目光純澈的看向王易,道:

 “先生,您覺得,我到底是不是一個廢物?”

 “您當然不是,少爺。”

 “我希望聽真話。”

 “聽...真話...麽?”

 陳安重重的點了點頭。

 王易的目光有些閃爍,他的內心似乎有些糾結。

 可最終,他歎了口氣。

 “少爺,我對您不夠了解...並且,廢物與廢物是不一樣的,這兩個字並沒有一個準確的界限。

 比如...”

 王易指了指天上:“對比老爺,我像是個廢物。”

 陳安從床頭的煙盒中再度取出一支香煙,沒等王易幫他點燃,他就結過了火折子。

 引燃後,深吸一口,長吐而出。

 “那是我第一次進入遊戲的時候,當我蘇醒,我見到了一個小姑娘...”

 陳安以較為簡練,卻客觀並不帶有主觀判斷的方式,講述著自己身上的發生。

 從第一場遊戲的開始,一直到軟都事件的結束。

 他講的很詳細,王易在一旁聽著,聽得很認真。

 天色,一直從黃昏到了傍晚。

 “後來,我遇到了你,遇到了陳無道,發生了你所知道的後續。”

 故事講完,陳安床頭的一次性紙杯中,煙頭已經堆滿了。

 他咳嗽了兩聲,以一種又平,又在深處帶著掙扎的目光,看向王易。

 “先生,您,如何評價?”

 如果此時此刻,王易希望殺了陳安的心,實際上很簡單。

 只需要一句“那你還真是個廢物啊”輕飄飄的一句話,就足矣了。

 當你的心被傷的多了,你就不會再輕易的將它展露出來了。

 或許,對於自己是不是“廢物”兩個字的執著,也正是陳安心中最脆弱的地方。

 陳安也不知道自己想得到什麽。

 是一路走來的一個肯定?

 還是一個,答案?

 但在這一刻,陳安有些倦了。

 他知道,很多事情,自己是給不了自己答案的。

 而又指望不了老天爺。

 因為老天爺,經常又瞎又聾。

 也指望不了很多人,

 因為大多數人,都很蠢。

 沒有人可以帶著絕對客觀與公正的態度去理解一件自己無法完全理解的事情,他們不壞,只是無知,他們哪怕是心懷好意,卻也說不到點子上,他們也不懂,這樣是否會起到反效果,更何況,他們自己本就不在乎。

 知道自己無知,判斷自己無知,譴責自己無知,這不是完全的無知,真正的無知,是不知道無知的自己有多麽無知。

 嘴皮子一開一合,多麽簡單的事情。

 可語言,往往是最傷人的利器,

 一開一合的一句話,他們不會在意後果,也不會對自己的言語負責。

 所以,陳安從不妄自菲薄的評判自己不懂的事物,只是嘗試去理解。

 所以,陳安從沒有問過別人,這個問題的答案。

 可他覺得,活了這麽久的王易,或許可以給他答案。

 也或許,是現在的陳安在心中,已經真的走投無路了。

 ...

 王易看著陳安純澈的眸子,他抿了抿嘴,道:

 “少爺...其實,您已經做得很好了,比這世界上絕大多數的人,做得都好,只是...”

 陳安打斷道:“我做的不夠。”

 “是。”王易道:“因為您肩頭背負的東西,太沉重了,這種沉重來源於宿命,也來源於命運...不是您做的不夠好,而是這個命運,太操蛋了。

 您已經做到一個普通人能做到的極限了。”

 “可我什麽都改變不了。”陳安閉上了眼:“如果沒有陳生,我甚至無法活著離開第一場遊戲。”

 王易搖了搖頭,他道:

 “少爺,在大林山的最後,實際上您已經堪破了規則了,在摘掉手環後的時間停滯狀態下,如果不是陳權的插手,那個惡念的薛月兒已經被您打敗了,更不要提那些缺失的規則。

 實際上,並不是您不夠聰明,而是這遊戲本身,就沒給人留下活路。

 是創造規則的人,為了讓您絕望,為了讓您踏上宿命,是它,玩不起。”

 陳安怔住了。

 王易繼續道:“第二場遊戲,陳權沒有怎樣插手,您最後不也靠著規則的技巧,讓李子目不相信你,從而讓他被規則毀滅了麽?

 所以,您很聰明,也很強大。”

 “但苗落櫻和丁萍,還是險些犧牲了。”陳安道。

 王易再度搖了搖頭:“這種程度的犧牲,已經很小了,沒有苗落櫻不預知夢的前提,因為那是沒有發生的荒謬。

 而您已經在能做到的范圍內,做到了最好。”

 “另一方面,軟都事件,陳權最後算是贏了,可您與陳權,不論是信息差,還是實力差,都太大了...

 這個世界上的聰明人很多。

 陳權為了奪取您身上的真理,謀劃了這麽多年,經歷了這麽多的布置,您也需要承認,他是一個聰明人。

 如果你們兩個,都是聰明人,那一個被困在局內的聰明人,怎麽打破另一個開了上帝視角的聰明人的局呢?”

 “所以,您無需悔恨與自責。更無需理會心中的譴責聲,因為這樣的情況,換任何一個人來,與您處於相同的境地,都無法做到更好。”

 只是,這個世界,他玩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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