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
“晚安。”
互道一聲晚安後,心事重重的兩人回到彼此的房間。
現在是晚上十點四十七分,平常的入睡時間。
和往常不一樣的是,兩人的氣氛變了,還有照常的晚安吻也沒有了。
躺在床上,黑瀨泉想著今天所發生的事,輾轉反側,始終難以入睡。
平澤真武和白石千憐那反常的舉至和態度,令他有種說不出的異樣感。
漆黑幽靜的室內,黑瀨泉拿過床頭放著的手機,點亮屏幕,刺目的光令他不禁微微眯起了眼。
「睡了嗎?」
他向平澤真武發去信息,而後便心懷忐忑的等待著。
叮咚~
沒過一會,手機震動了一下,平澤真武回了信息:「沒呢,怎麽了?這麽晚還找我。」
「其實也沒什麽事,就是感覺你今天有點奇怪,好像是想跟我說什麽?」
「感覺錯了吧?我沒什麽想說的啊。下午放學喊你過來,其實是想商量下關於我和津田的事。」
「是嗎……」
黑瀨泉疑惑地看著平澤真武的回信,感覺哪怪怪的。
下午的時候,平澤真武真的是想和他商量津田佳的事嗎?
還有早上在廁所時,白石千憐為什麽會給平澤真武發短信呢?
最後,平澤真武為什麽又那麽急迫的想要給他看自己寫的小說,可在要看到時,總是會發生意外呢?
異樣感,在黑瀨泉心中,愈發強烈。
猜忌的種子,也於此刻萌芽,逐漸成長。
此刻的黑瀨泉不會知道,屏幕後的平澤真武,並非真的是平澤真武!
與此同時,在他所居的主臥對側,白石千憐剛關上了電腦。
「行吧……」
「那就睡覺了。」
「晚安。」
這一夜,白石千憐同樣是難眠、心事重重的。
她害怕一切敗露,黑瀨泉陷入絕望,和她斷絕來往。
「知道嗎?我對你只有厭惡,你讓我感覺到惡心,就像我書裡的純白之花一樣。」
「初遇時,我覺得你只是想法偏激了一些,其實為人並不壞,還很溫柔。」
「但——你之後的行為,徹底暴露了你真實面目,那真是太令人作嘔了。」
曾經,黑瀨泉對「朽木冬子」所說的話,在白石千憐的腦海裡響起。
它就像魔咒一般,不停地重複著,折磨白石千憐的心智,令她感到懼怕。
‘泉,對不起,可我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這一刻的白石千憐,卸下了所有偽裝,只是一個害怕失去珍視之人的少女罷了。
她在心裡祈求著黑瀨泉的原諒,可怎麽也無法釋然。
曾經的所作所為,於此刻皆是報應!
愚弄他人者,必將被反愚弄之!
——
“泉,對不起,我欺騙你了。”
“是我不對,我知道錯了,請你原諒我,好嗎?”
“我求你……求你別走,別離開我,我會補償你的,我願意把一切都獻給你,補償你……”
“我愛你,我愛著你,深深、打心底、無藥可救地愛著你啊……”
在一片純白的光景中,黑瀨泉恍惚間,看到了淚流滿面的白石千憐不停向他道歉。
他不解、迷惘地看著白石千憐,翕動著嘴唇,想要說什麽,但好像失了聲一般。
“為……什麽?”
黑瀨泉呢喃著,睜開了眼,臉上傳來了一陣濕潤感。
他伸手摸了摸臉頰,卻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地哭了。
“為什麽,我會做這樣的夢?”
“千憐,你為什麽要向我道歉?”
“為什麽,你的身影,和她重疊了啊……”
黑瀨泉喃喃自語著,突然感覺到鼻子一酸,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般,一滴滴落下。
他不禁將頭埋進了被子裡。
自昨日開始,黑瀨泉就明白,自己和白石千憐回不去了。
他們再也回不到親密無間的狀態,彼此之間已有了隔閡。
黑瀨泉做不到不去在意白石千憐瞞著他的事。
那就像一根刺一般,深深地扎進了他的心底,令他寢室難安,時刻在意。
哭了好一會後,黑瀨泉方才將頭從被子裡探出來。
他深吸了口氣,擦了擦眼睛,起身走出主臥,來到衛生間洗漱。
黑瀨泉抬起頭,看著鏡子裡的自己——那頭陰鬱的髮型已經剪掉,取而代之的是冷峻的臉龐。
他的眼角紅紅的,也有些黑眼圈,讓人一看狀態就很糟糕。
‘我這是在做什麽呢?讓千憐看到了,會讓她擔心的吧……’
黑瀨泉微露苦笑,轉身走出衛生間,迎面就碰上了剛起床的白石千憐。
她的氣色,看起來也不是很好,顯得有些陰沉無光。
“……早,千憐。”
黑瀨泉和她面對面站定,彼此互相看了好一會後,他方才開口,打了聲招呼。
白石千憐楞然地看著黑瀨泉的臉色,沒有回答他的話。
直到過了好一會,她才不自覺地伸出手,撫著黑瀨泉的臉,輕聲問:“泉,你哭了嗎?”
“為什麽……你要哭呢?”
她喃喃地問著,手掌輕輕摩挲著黑瀨泉的臉,眼底夾帶著抑製不住的悲傷。
“是我讓你難過了?”
黑瀨泉抿了抿薄唇,低聲回答:“……我只是,做了一個討厭的夢。”
“什麽夢?”白石千憐不安地問道。
她似乎也察覺到了什麽,一顆心跟著顫抖起來。
“……一個,令人討厭的夢。”黑瀨泉緩緩閉上了眼,語氣低沉而悲哀,“我夢到了千憐向我道歉,但不說原因,只是在道著歉。”
“……”
白石千憐的手,止不住地輕顫著,本該清冷透徹的眼眸,也染上了悲傷。
這份輕顫,黑瀨泉清晰地察覺到了。
於是,他鼓足勇氣,仿佛要將肺部裡的空氣全都擠出來一般,一字一頓地問道:“千憐,你說,我為什麽會做這樣的夢呢?”
“……夢,都是相反的。”白石千憐只能矢口否認,給出這般卑鄙的回答。
她不敢說出緣由,因為那會令一切開始層層俱壞,也是會讓他們的關系迎來終結的。
白石千憐唯一不敢去賭的,就是袒露一切後,黑瀨泉會不會原諒她、理解她。
黑瀨泉是那樣的厭惡朽木冬子,又是那樣深愛著白石千憐。
這種極致的反差,會將他逼至崩潰!
“那現實是怎麽樣的呢?”黑瀨泉失落地問道。
此刻,他明白了什麽。
雖然不知道白石千憐在隱瞞著什麽事,但那絕對不會是好事!
那是不被原諒、不被理解的事物。
所以,白石千憐才不敢說出!
“千憐,你為什麽不說話呢?”黑瀨泉看著將櫻唇抿至泛白的白石千憐,再次追問。
可惜,白石千憐只是緘默著,維持這段令人難耐的死寂。
“……行,你不想說的話,我不會勉強你。”
說完,黑瀨泉深吸了口氣,從她身邊走過,進入主臥裡換衣服,臉色難掩落寞。
而白石千憐,就這樣靜靜地站在那,身影顯得孤寂而無助。
她低下的頭,令人看不清神色、心中所想。
直至黑瀨泉走出,發現白石千憐仍站著一動不動,上前輕輕抱住了她時,她才有了反應。
“泉……?”
黑瀨泉閉上眼,將頭埋在白石千憐肩上,嗅著她的發香,低聲道:“千憐,今天就不去學校了吧?我們就待在家裡。”
“……好。”白石千憐輕輕點頭,心裡滿是迷惘。
她不知道,這樣虛假、瀕臨崩壞的日常,還能維持多久。
也許明天,或許後天,甚至是——下一刻!
自裂痕產生的那一刻,就注定了敗露的結局。
今早的談話,很好地證實了這一點。
白石千憐放棄掙扎了。
這一刻的她,也終於明白——虛妄始終是虛妄的。
‘你贏了,平澤真武……’
白石千憐的眼神,倏然間變得灰暗、無神。
死棋了。
黑瀨泉已經察覺到她在隱瞞著什麽了。
對此,她沒法去解釋、編造理由, 繼續欺騙他。
因為那樣,只會加深自我的罪孽罷了。
從一開始,平澤真武插足這場騙局時,暴露就變成遲早的事!
她也不可能真的殺了平澤真武,或是以津田佳來要挾他。
那樣,說不定會把平澤真武逼急,落得一個——BE結局!
黑瀨泉陷入絕望、白石千憐受到法律製裁、平澤真武懷著遺憾與仇恨……
故此,再掙扎下去,也是於事無補的。
之後的她,也唯有想盡辦法,祈求黑瀨泉的原諒了。
‘泉,原諒笨拙地愛著你的我吧,這是最後一次……’
之後,黑瀨泉向學校打去電話,為他和白石千憐請了一天假。
這一天,兩人的氣氛都很低迷、僵持,彼此都像是居無定所的浮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