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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柄斷劍走天涯》第24章:除夜冬節
  琴鳶衝到三人跟前,拿著手中戒尺在翊棠和曹金身上輕輕拍打幾下。曹金不服氣,正要與其理論,素衣道人卻搶先開口:“鳶兒姑娘來的正好,這二人無端生事,我正要教訓他們。”說完,擼起袖子還要動手,曹金也頗有架勢,準備還擊。

  琴鳶轉身面向道人,漏出甜甜微笑:“道長怎能與兩個頑童一般見識。”見二人躍躍欲試,又轉口說道,“要不要我去找大師傅,讓他評評理?”

  素衣道人一聽這話,急忙收手,陪著笑臉:“鳶兒姑娘,萬萬不可,若是傳到大師傅耳中,恐要責罰與我。”

  琴鳶背過手得意的說:“那道長可否大人大量,將他二人交由我處置?”

  素衣道人急忙答應,並快速退回後廚之中,曹金衝著他離開的背影,叫囂著:“有本事,你別跑啊!怕了嗎?”

  琴鳶又揮舞著手中戒尺,重重打在曹金身上,疼的他連忙後退。隨即又將戒尺舉在半空,做著隨時動手的準備:“第一天就惹事,我定要去大師傅那告狀,將你二人趕下山去!”

  曹金揉搓著剛剛挨打的地方,略顯委屈的說道:“明明是他先動的手。”又指著空空的水缸,憤憤不平:“你看,我二人辛苦一早上打的一缸多水,都讓他們用了去。”

  琴鳶噗嗤一下笑出聲,捂嘴說著:“我當是什麽事,想不到你們兩個大男人,竟如此小氣。這水不用,要它幹嘛?”

  曹金一聽這話,瞬間癟了氣:“要是這樣,啥時候才能把這水缸打滿啊。”

  琴鳶也是略顯無奈,搖搖頭:“等過些天,多些人手,我再叫幾個人幫你們便是。只是如今隻得先委屈你們二人了。”

  翊棠向她微行一禮,拿起水桶繼續乾活,曹金見狀,衝她說了一句:“這可是你說的啊,將來一定要給我們換個輕省點的活。”說完,扛著圓木追了上去。

  經過此事,琴鳶每天都要來後廚幾次,生怕他們再惹出事端。在翊棠的帶領下,他們乾活還算勤懇,沒再發生什麽不愉快的事,慢慢也就放下心來。不過,隨著天氣愈加寒冷,上山的人越來越少,好在離開的人也不多,每日勞作也能正常維持。

  慢慢的,眾人都熟絡起來,每日工作生活也變得更加有趣。雖然值殿道士時常更換,但曹金和他們也都處的不錯,經常溜進後廚,借著聊天的名義偷吃些東西。晚上回到寢室,也是一天中最悠閑的時光,忙碌一天,很多娛樂活動都留在了晚上,除了像是賭博之類惡劣之事被禁止外,其他大多都不受限制。而且天南海北的人聚在一起,聊著各自經歷,十分有趣。

  琴鳶與曹金、翊棠年齡相仿,所以很愛與他們一起玩耍,並時常帶些自己做的茶餅之類的點心分享給他們,一起玩著孩子的遊戲。琴鳶多次想給他們調換一些輕巧的工作,但都被曹金拒絕了,畢竟與後廚打交道,經常能吃到各種好東西,也算是美差。

  每日挑水,讓二人也變得更加強壯,逐漸褪去棉服,適應了山上的天氣。從前還要相互“合作”,慢慢的,已經能一人挑起滿滿兩桶水,步伐也更加穩健,效率高了很多,甚至多了很多空閑時間。

  時間流轉,山上綠葉漸漸的,褪去鮮豔外衣,變得金黃,隨風飄落,漫山金色,美豔眾人。農作物豐收的時候,真是忙壞了大家,不過有值殿道人幫忙,也還算順利。

  金黃的樹葉開始變得乾枯,最後只剩下樹乾。溫度也愈加寒冷,

眾人又穿上棉服。農田暫時“荒廢”,隨著天氣降雪,上山的道路變得更加艱難,一連數天都不曾見人上山,每日出入山門的,都是負責下山采購的值殿道人。  原本耕種的青衣也換上戎裝,在值殿道人的帶領下,進入更深的後山去打獵,雖然收貨不多,但為了保持更充盈的體力,每日飯菜已不在那麽清淡,多了很多肉食,惹得眾人更不願離開。

  隨著天氣愈加寒冷,很快,山上就堆滿了白雪。為了保障生活用水,隻得破冰取水。再見到翊棠二人時,他們已經腳步如飛,單手就能提起滿滿的水桶,不再需要扁擔。

  轉眼,到了冬至前夜,一年中最熱鬧的時候。與以往不同,屋舍外掛滿了大紅燈籠,琴鳶和父親也為大家添置了新衣,這一天除了與生活相關工作外,大家都能休息,相互道賀,好不熱鬧。山莊也破例,送來一壇壇美酒及各色美味佳肴,讓各位大快朵頤。

  眼見天色已晚,大家都躲在屋內,圍坐在火堆前。有的在劃拳飲酒,有的在玩著色子“小賭怡情”,偶爾有人觸景生情,暗自神傷。翊棠就是其中一個,看著曹金一臉醉意,和他人搖著色子,那神情姿態與滑州城中的曹家公子無異,恐怕,這才是最開心的他吧。然而,腦海中卻不自覺的浮現出當初逃亡時的種種,以及母親在馬車下的慘狀,默默流下淚水。

  一位室友端著酒碗,湊上前,安慰道:“小兄弟,怎麽了?是不是想家了。”翊棠輕輕擦拭臉上的淚水,不曾言語。室友見狀,將手中酒碗遞給他,繼續安慰說:“不比太平之時,如今世道不同,百姓流離失所,家破人亡者,比比皆是,小兄弟,莫要過度悲傷,只要活著就有希望,來,喝了這碗酒,多少會好受些。”

  翊棠調整好情緒,輕推酒碗,眼中依然泛著淚光,說道:“年歲尚小,不可飲酒。”

  室友數次相邀,均被拒絕,安慰幾句便隻得離開。翊棠生怕自己情緒影響了眾人興致,穿好衣服,開門離去。

  雖然天空飄著飛雪,但看著透徹的星空和皎潔月光,寒意也就不那麽明顯了。在院中獨自堆好一座雪人,正要清洗雙手,打開院中水缸,卻發現儲水不多,又拿起木桶向河邊走去。

  正敲擊著結冰的河面,不遠處隱約看到一點燈火靠近,定睛看去,竟是琴鳶一手挑著燈籠,一手拿著竹籃向他走來。於是問道:“鳶兒姑娘,外面這般寒冷,這是要去哪?”

  聽到翊棠聲音,琴鳶挑高了手中的燈籠,加快了步伐:“是翊棠嗎?”翊棠也上前相迎。二人碰面之後,琴鳶將手中竹籃遞給他,笑著說道:“今日除夜,與父親在家中包了些餛飩,想給你們送去,大家都收到了,唯獨不見你,眾人都不知道你的去向,還是後來在院子裡發現打水的木桶不見,才說來河邊找找你。沒想到,真被我找到了!”

  “黑夜路滑,你一人來此,不怕路上有什麽閃失嗎?”翊棠打開竹籃,看著籃中還冒著熱氣的餛飩,不禁問道。

  “沒事的,我自幼就在這山中上大,早已習慣,快,嘗嘗看,好不好吃。”琴鳶端起籃中的瓷碗,舀起一個餛飩喂到他嘴邊。

  翊棠有些難為情的吃到嘴裡,卻被燙的險些吐了出來,急忙用手護著,高昂著頭,扇著熱氣,哈著嘴。看他這個樣子,琴鳶可是笑彎了腰:“你別著急啊!燙著了吧。”

  翊棠哈了好久,才勉強咽下,衝她比了個大拇指:“豬肉蘑菇的嗎?好吃!”

  琴鳶看著他不知是被燙紅還是凍紅的臉蛋,又大笑幾聲:“哈哈哈,都被燙成這樣了,還能嘗出是什麽餡的,真厲害。”

  翊棠有些難為情的說:“當然,以前每年除夜,我母親都會包給我吃……”說到這兒,眼中突然失去光芒,默默低下頭。

  琴鳶又舀起一個遞給他:“喜歡就好,再吃一個!”

  翊棠有些不好意思,微微搖頭,本來還想規勸幾句,但見他這個樣子,心中有一些心疼,隻得將碗又放回竹籃。看著河面上的工具,故意語氣歡快的問道:“你半夜不在屋舍裡,就是來這兒鑿冰啊?”

  翊棠回頭看了看,依舊失落的語氣:“我看院子裡水缸儲水不多,就想著來打點水。”

  “我就是隨便給你們安排個工作,想不到你和曹金竟這般喜愛!”見他依舊沒反應,琴鳶繞過他,拾起冰面上的工具,就開始鑿冰,一邊鑿一邊說:“我竟要看看,是有多好玩!”

  生怕她摔倒傷著,翊棠急忙上前搶過工具,有些責備語氣說道:“這裡寒冷,你不要凍傷了自己!”

  見他終於有了精神,又假裝故意去搶:“給我嘛,讓我試試!”

  “不行不行,這不是你們女孩子應該做的事。”翊棠不依她。

  琴鳶反而有了情緒:“憑什麽你們能做,我們女孩子就不行!我偏要試!”說著,就要搶。

  翊棠感覺自己說錯了話,隻得妥協:“好,那我們就一起吧。”雖然嘴上是這麽說,但還是自己掌握著工具。

  興許是天氣寒冷,手指較硬,又或許是琴鳶有些忙裡添亂,二人忙活半天,隻砸下了一點碎冰,竟沒有打穿河面。不一會,琴鳶就凍得直搓手,邊哈著手邊說:“翊棠,我們回去吧,我冷。”

  “好!”見她寒冷的樣子,隻得作罷。翊棠將地上的碎冰裝進木桶,就帶著琴鳶往回走。

  跟在翊棠身後,看著他背影,走了一段路程,琴鳶終於忍不住問道:“翊棠,剛剛我聽屋舍人說你在偷偷掉眼淚,是想家了嗎?”此話一出,她就後悔了,看著突然停下腳步的他,連忙解釋:“我,我只是隨便問問,你若不想說,不說就是。”

  翊棠稍有停頓,又繼續上路:“以前,每年這個時候,我們一家人都會聚在一起,慶祝冬節。雖然我從沒見過父親,但母親跟我說,他是一個偉大的人,結交了很多朋友,所以雖然父親不在,但卻有很多他的朋友陪我們一起,有客棧掌櫃、秋水叔叔、曹叔叔……”說到這兒,他又神傷起來。

  琴鳶心裡正在責怪自己,怎麽會問這麽一個沒趣的話題。曹金和翊棠歲數不大,卻獨自上山,也從沒聽他們提過自己家人,想必,一定是發生了什麽不好的事。正責怪著,突然一個腳滑,跌下山坡。

  聽到她的慘叫,翊棠扔下木桶,也順著山坡滑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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