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關心這裡的混亂,大多數人都在圍牆的最邊緣,向下方蜂擁而來的荒人發起反擊,一座座床弩快速上弦,拉著繩索的男人們光著上半身,猶如纖夫一般,死命拽動繩子將床弩的弩弦拉滿,在他們身上,青紫色的傷痕猶如顏色異常的牛皮鮮,遍布後背,很多地方崩裂,流出黑色的血跡,但他們依然在死命地拽動。
一支支弩箭飛快的插進箭槽,也不瞄準,揮起木槌重重砸在扳機上,瞬間將五隻精鋼箭頭的弩箭發射,不等觀察結果,又在嘶吼聲中,再次重複上弦過程,就在床弩的下方,無數荒人戰士赤裸著上身,猶如野獸般嘶吼著向圍牆攀爬。
牆頭血腥味濃厚的猶如地獄的味道,牆頭已經被染成鮮紅色,大片大片血水在地面流淌,很多地方的血液形成血漿,在地面上鋪出厚厚一層,奔跑在上面的武士一不小心便會騰空摔倒,砸在血漿中,濺射粘稠滑膩的黑色粘連液體。
武士們不可能站在牆頭上觀看投石機或者床弩發射,一架架有著鋼鐵掛鉤的攻城梯比鄰街次地掛在牆頭上綿延,隨時都有新的攻城梯猶如滑輪一般靠上來,在下一刻將牆頭掛住,一個個凶惡的荒人戰士仿佛人形骷髏一般冒出頭。
荒人戰士中間還夾著大量穿著獸皮護甲的部落勇士,他們比荒人更加凶惡,都是之前被絕望堡壘拒之門外的南部部落勇士,他們心懷被拋棄的怨恨如復仇惡鬼,紛紛跳上城頭向裝備精良的武士衝去,即使他們在第一時間被金屬甲胄撞飛,或者被鋒利的長劍斬殺,也要用牙齒撕咬金屬罐頭一樣的家族武士。
這裡的廝殺沒有章法,沒有隊形,沒有配合,甚至沒有方向,所有人眼中只有活著的敵人,殺死對方,或者被對方殺死,即使攻上城頭的荒人也不在乎後路是否被截斷,猶如一隻隻大螃蟹在城頭橫衝直撞,在蜂擁而來的武士中間奮戰到最後一刻。
武士要比荒人更懂得戰鬥,一部分武士舉著殘破斑駁的盾牌,擋住荒人的攻勢,另外一部分人則繞到荒人的身後,揮劍砍斷掛在圍牆上的鐵鉤,火被下方拋投的投槍刺穿甲胄,松開長劍哀嚎著滾下牆頭,砸進密密麻麻的荒人中間,瞬間被脫掉甲胄,變成赤裸的光屍。
中部圍牆上廝殺殘酷,人頭翻飛,斷肢如雨,牆頭上堆滿無數屍體,而在圍牆之外,從下方蜂擁的無數荒人身上拉高視線,便能看到一棟棟巨大的樓車正與圍牆平行,每一輛樓車上都釘滿刺蝟一般的弩箭,幾乎百分之八十的弩箭都釘在樓車之上,只因為樓車才是對牆頭殺傷力最大的武器。
每一座樓車都有一部床弩,北龍峽谷出產的扭力床弩比圍牆上的金屬床弩威力更加強大,絕望堡壘的床弩能一次性發射五支弩箭,在最短的時間,形成金屬風暴似的的狂風驟雨,對裝備不齊的荒人戰士是天災一般的威力,但在射程上依然有所不及,而扭力床弩即使只有一百五十米的距離,也比力道均勻平分到每一支弩箭的金屬床弩強太多。
長矛一樣的巨大弩箭有著難以想象的穿透力,不止一次,在兩個家族武士相錯瞬間被同一支弩箭釘上,圍牆上隨處可見被釘在地上死去而不倒的家族武士,那被血漿染成黑色的長矛就如林立的墓碑,讓每一個跑過去的家族武士心頭震撼。
圍牆之上,每分每秒都有數以十計的武士或者更多的荒人戰士死去,但是相比兩座高大的山峰,卻如小孩子玩鬧。
無數飛在天空,猶如猴子的生物在空中不斷的俯衝,發出刺耳的尖叫,隨後便有一聲轟鳴,
一團黑煙在山頭上炸起,彌漫的硝煙將天空遮住,卻不能對這種生物造成任何影響,反將這些生物給遮擋,造成神出鬼沒帶來的驚惶。比中線更多的荒人戰士和部落勇士們仿佛黑壓壓的潮水,順著山坡逆流而上,密集的人群將山坡飽和性的擠滿,仿佛連針尖都差不進去,一根根旋轉的原木在人群中翻滾,撞飛無以計數的荒人戰士,被撞飛的荒人戰士和部落勇士如灑落的黑芝麻,相續墜入人潮之中,又被擁擠著墊在腳下。
翻滾的原木不能取得最大的殺傷力,數十個在人潮中跳動,猶如跳蚤的庇護者沒一刻安寧,但凡有原木出現,他們就會蜂擁而上,凌空將這些原木拆成碎片,即使碎片砸在荒人戰士中也依然有強大的殺傷力,比起原木本來說又好太多。
正是庇護者保證大部分荒人戰士能夠不受山頭主要防禦手段影響,源源不斷地衝上山頭,而山頭的防守者們飽受轟炸打擊,不可能盡數將原木推下去,後面的戰略物資也送不上來,造成兩座山頭所承受的壓力要遠遠大於中部的圍牆。
在兩座山頭之上,數以千計的武士和數倍於他們的扈從應戰十倍數量的荒人戰士,漫天箭雨就像永遠不會消散的烏雲, 籠罩在荒人中間,一層又一層的荒人屍體宛如山丘,不斷地提升山峰的海拔高度。
喧嘩的叫喊聲與廝殺聲甚至掩蓋黑火藥爆炸的巨響,成千上萬的人在山頭上廝殺,擁擠在一起的戰士和武士擁擠在一起,沒有任何章法的將手中的武器砍刺出去,同時也受對方砍殺和刺擊。
在這裡,個人武技的強弱無關緊要,大多數人甚至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便被十多支長矛刺穿,身手強悍的荒人戰士不止一次的斬殺在對手的身上,卻被那層烏龜殼一樣的金屬甲胄給擋下,憋屈的被武士身後射來的弩箭刺穿脖子。
在這裡,殺傷力最大的不是刀槍,而是飛在戰線上空的投槍和弩箭,扈從們在武士奮戰的身後,抬起弓弩不停的拋射,只要沒有落到他們自己身上,壓根就不去管落在哪兒,手指被弓弦給割裂,露出森森的指骨,卻感覺不到疼痛,只是麻木的上弦,掛箭,拋射。
但他們也並非安全的,不時有圓滾滾的陶罐子扔在他們身前身後,彌漫的黑煙中,他們倒在地痛苦哀嚎,迸飛的彈片中間,能被第一時間殺死算是運氣極好的,因為劣質武器的原因,大多數人隻受傷,卻不能死去,又沒有人救援他們,只能在戰場上痛苦的掙扎,流乾鮮血活活疼死,或者被山頭上流淌的鮮血給活活淹死。
山頭之上湧動著鮮血河流,太多人死在這裡,讓山頭的土地吸納血液達到飽和,小溪似的鮮血沿著山坡向下流淌,猶如整座山峰都在流血,連續幾天廝殺,鮮血竟然流過數百米的距離,一直在山下形成細小的血色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