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的吼聲，悶雷一樣傳來。

　　緊接著，就是整齊的腳步聲。

　　一隊隊強地軍士排列著整齊的隊形，邁著有力的步子，從營地走出，開往前線。

　　五百名新兵，除了之前調出補充給牛大力和趙春發的八十人之外，都在這裡。

　　一個個昂首挺胸，扛著長槍。

　　這是強地練兵的成果。

　　用趙誠後世的眼光看來，這隊列太粗糙了，越走越不爭氣，步伐都亂了。

　　但是，在這個時代人眼中，這已經極為震撼了。

　　尤其是統一嶄新乾淨的服裝，紅豔豔一片鴛鴦戰襖，耀人的眼。

　　“好！”

　　“孩子們都是好樣的！”

　　“打韃子！”

　　“……”

　　有街道辦的人帶頭，人群一片轟然叫好聲。

　　這些強地新兵，本來還很緊張。

　　握著槍的手心，都在冒汗。

　　現在聽著周圍人叫好，一個個隻感覺熱血沸騰，臉都漲紅了。

　　他們現在不知道該做什麽，只是條件反射一般，跟著隊伍往前走。

　　同時，把這些天被教官耳提面命，一遍遍背誦的練兵歌大聲吼出來。

　　調子單調，但是朗朗上口:

　　“朝廷欲將太平大局保，

　　大人統領我們練新操，

　　第一立志要把大恩報，

　　第二功課要靠官長教，

　　第三行軍莫把民騷擾，

　　我等餉銀皆是民脂膏，

　　第四品行名譽要愛好，

　　第五同軍切莫相爭吵。”

　　……

　　老百姓們聽著，隻覺得好聽，提勁兒，叫好聲更大了。

　　軍士們唱的，也是越來越齊。

　　他們的聲音從胸腔吼出，把周圍的嘈雜聲，都給壓了下去。

　　李良才是讀過書的，能夠聽懂歌詞裡的意思。

　　眼中驚訝的神色，越來越是濃了。

　　“這個趙百戶，真的是知兵之人啊！

　　不但練出這麽一支強軍來，而且，竟然還能編出這麽提氣的曲子來！”

　　他也說不太明白。

　　隱隱之中，他隻感覺到，這曲子的意義絕對不簡單。

　　聽著提氣，還能讓軍士們在不知不覺之間，就記住了軍紀。

　　這支隊伍在從趙誠面前經過的時候，全都齊刷刷地扭頭看向趙誠，右臂整齊地舉起，手掌高過眉梢。

　　他們一路走過去，目光都緊緊盯著趙誠，眼神中帶著熾熱。

　　是趙大人，改變了他們的命運。

　　怎遇到趙大人之前，他們連飯都吃不飽。

　　是趙大人，在入營第一天，親自用杓子，把飯盛到他們碗裡。

　　大塊的肉給他們，叮囑他們要多吃一些。

　　這種話，就連他們親爹媽，都沒有對他們說過。

　　是趙大人，親自把糧票交到他們手中，讓他們可以養家。

　　一個人當兵，全家人不挨餓。

　　他們吃趙大人的飯，理所當然，就要為趙大人賣力。

　　這是教官一遍遍教他們的話。

　　趙大人，在他們眼裡就是菩薩降世，是來救苦救難的。

　　在他們眼中，趙大人就是神。

　　……

　　幾百人開出強地，跟早就在外扎營的牛大力和趙春發等人匯合。

　　趙誠騎馬，親自過去指揮戰事。

　　六百名軍士！

　　趙誠心裡也是激動無比。

　　他手下的軍隊，終於初成規模了。

　　以前，

十人，幾十人……　　火槍陣顯得非常單薄，嚴重火力不足。

　　也得虧遇到的敵人更渣。

　　真要是遇到敢打，不要命的，一次衝鋒，就能給他衝垮了。

　　趙誠心中，一直有火力不足的擔心。

　　現在，六百火槍兵，其中包括一個弗朗機炮隊。

　　十門弗朗機炮。

　　心裡這才稍微踏實。

　　“轟隆隆！”

　　韃子來得很快。

　　強地軍這邊剛列好營，韃子馬隊就已經過來了。

　　……

　　阿裡白身形矮壯，騎著一頭棗紅色大馬。

　　他才二十多歲，但是，一臉絡腮胡，讓他看起來很老相，像是三十多歲了。

　　阿裡白是胡魯牛錄麾下的撥什庫。

　　他們牛錄，一直以來都是不滿員的。

　　以前只有幾十個人，近兩年，慢慢長到了一百多人。

　　這次跟著黃台吉橫掃蒙古部落，林丹汗望風而逃。

　　胡魯牛錄被賞賜了一些披甲人，名額第一次滿員，達到了三百人。

　　在追趕林丹汗手下的時候，路過宣府邊鎮。

　　胡魯為了讓手下們信服，就進來劫掠一番，讓手下們嘗點甜頭，搶明人一些金銀財寶，青壯男女。

　　原打算憑著馬多馬快，快來快走。

　　在宣府邊軍調集之前，搶了就跑。

　　可誰知道，宣府邊軍實在是太廢物了。

　　他們入關以來，隻跟邊軍打了兩仗，還都是一觸即潰那種。

　　然後，邊軍就龜縮在城池裡不敢出來了。

　　城外大片土地，村莊小鎮，全都被邊軍放棄，任憑他們劫掠。

　　這簡直是太爽了。

　　胡魯牛錄越搶越上癮，就到了順聖川強地這裡。

　　結果，出事了。

　　一個哨探小隊，竟然失了蹤跡。

　　這個哨探小隊，都是阿裡白的手下。

　　他剛剛補滿的人員，竟然又不滿額了。

　　阿裡白差點氣炸了。

　　在女真內部，互相之間競爭激烈， 實力為尊。

　　不滿額的牛錄，會處處被人欺負，甚至連自己的女人、牛羊和草地都隨時可能被人搶走。

　　這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他當然要來討回說法，否則的話，牛錄額真胡魯也饒不了他啊！

　　阿裡白氣勢洶洶，帶著手下一路追趕過來。

　　剛到強地，遠遠就看到前面人頭湧動。

　　一片紅豔豔，像是一團雲一樣，在暮春宣府土黃色基調的大地上極為顯眼。

　　“這是……明狗?”

　　阿裡白微微一愣。

　　“怎麽會有這麽多明狗?

　　有埋伏嗎?”

　　距離有些遠，他看不真切。

　　前面列陣的強地軍士，看起來像是家丁。

　　後面觀戰的……

　　直接被阿裡白當做是普通官兵了。

　　畢竟，遇到打仗，逃跑還來不及呢！

　　怎麽會有觀戰的?

　　他的思維根本就想不到那裡去。

　　一眼看去，幾千人之眾。

　　阿裡白就算是再自大，也不敢發動衝鋒。

　　當然，他倒也不至於扭頭就跑。

　　女真人，野戰是無敵的。

　　明狗就算再多，難道還敢來追趕他們不成?

　　“哈拉巴爾斯，你帶兩個人前去哨探清楚。

　　達吉，你去向牛錄大人稟報，就說這裡有明狗大軍埋伏。

　　其他人原地休息。”

　　阿裡白迅速做出安排。

　　這裡竟然有明軍主力。

　　也就難怪之前幾個哨探會出事了。

　　定然是他們太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