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苗頭很不好。

　　趙春發悶悶的。

　　晚飯後，大家不能回家，說是要繼續讀寫，認字。

　　十天之內，不能讀寫十五個字，就要回家，不能做工了。

　　他們讀書的地方，叫做“教室”。

　　昨天還沒有，今天就憑空出現了。

　　他們仔細看過了，牆壁竟然都是用鐵板做成的，真的是太奢靡了！

　　外面黢黑，教室裡面，卻是有小太陽……叫做武侯燈的，照得通亮無比，跟白天一樣。

　　教室裡，擺放著整齊的桌椅。

　　那麽乾淨，那麽漂亮。

　　讓他們都有些拘束了。

　　“這就是諸葛武侯的手段嗎?”

　　“鐵皮的房子，還能有武侯燈照明……嘖嘖！這日子，神仙一樣啊！

　　你說，皇帝老兒得過什麽樣的生活?”

　　幾十個人，坐好之後，老師先宣布紀律，最基本的一點，就是沒得到允許，不準說話。

　　“趙大人有令，上完課有夜宵……也就是再管大家吃一頓飯。

　　守紀律的，表現好的，每個人飯後還讓帶走兩個饅頭。

　　不守紀律的，被警告一次，扣一個饅頭，扣光為止！”

　　這句話簡直太好使了。

　　一說出來，教室裡頓時鴉雀無聲。

　　老師這才滿意。

　　幾個人進來，每人搬著一個大箱子，開始分發物品。

　　“這都是趙大人送給大家的。

　　紙筆書本，都是上好的東西，要好好讀書認字，否則，你們對得起趙大人的苦心嗎?”

　　老師諄諄教誨。

　　“這筆怎麽是這樣的?”

　　“什麽?你說這一卷紙，是用來拉完屎之後擦屁股的?老師，你別開玩笑啊！”

　　在這裡，他們都稱呼老師，而不叫先生。

　　“是啊！擦屁股隨便拿個土坷垃就行了！

　　竟然用這麽好的白紙?這不是糟蹋好東西嗎?”

　　最讓大家震驚的是，他們每人分到手兩卷紙，說可以拿回家，是用來擦屁股的。

　　只要來上課，以後還會發。

　　在他們固有的觀念裡，紙都是最貴重的。

　　就算是一般小地主，兒子讀書寫字，往往也都用木棍在沙地上練習。

　　只有偶爾，才能有機會在紙上寫……

　　現在，竟然把紙用來擦屁股?

　　但這是趙大人的要求。

　　說是教書先生都是讀書人，受不了他們身上的味兒。

　　好吧！

　　這麽多人聚在教室裡，怪味兒的確不小。

　　趙春發老老實實上課，上完課，有夜宵吃。

　　他因為受罰，晚上餓肚子，夜宵終於吃上飯了。

　　最後，還領了兩個饅頭。

　　也不在學校吃，包在懷裡，帶回家。

　　這下，再也沒人說趙大人手裡缺糧了。

　　讓大家驚奇的是，這一路上，竟然都安上了武侯燈。

　　水泥路面非常平坦，道路兩邊，每隔五十步，左右各自會有一盞武侯燈，把道路照得通亮。

　　在路上，有兩個墩兵騎馬巡邏，讓大家很有安全感。

　　趙大人說了，以後火路墩一帶，晝夜都會有人巡邏。

　　才幾天時間，趙春發感覺，這世界都不一樣了呢！

　　……

　　“饅頭！爹帶回饅頭來了！白面大饅頭！”

　　回到家，趙春發拿出兩個饅頭來，兩個女兒立刻興奮地跳起來。

　　“當家的，你帶回饅頭來了?不是說隻讓吃，

不讓帶嗎?”　　趙春發老婆先是一喜，然後，又有些擔心。

　　“放心吧！俺這是正大光明拿回來的，不是偷的。

　　現在趙大人讓上夜校，好好讀書寫字，就能拿兩個饅頭回來！

　　俺上課遵守紀律，兩三個饅頭全拿到了。

　　隔壁王小寶那個蠢貨，沒舉手就說話，被扣了兩個饅頭……”

　　作為男人，能帶回吃的來讓妻女高興……這種感覺，真是太棒了！

　　“那就好！二傻人挺好，給咱們吃的，你可得好好做事……”

　　“什麽二傻！叫趙大人！”

　　婆娘還要說什麽，被趙春發一瞪眼，給訓回來了。

　　“好好好！趙大人！”婆娘知道趙春發的牛脾氣。

　　而且，今天趙春發帶回來兩個大饅頭……噴香啊！

　　女兒們吃得一臉享受。

　　她的心情，也就格外好。

　　“對了！我聽說，趙大人讓女人和小孩兒也都去讀書?”

　　“對！你和兩個丫頭，你們明天都去！”

　　“總感覺有些不真實啊！讓咱們讀書，還給咱們吃的?

　　這好事，不全都讓咱們給佔了！”

　　婆娘有些擔心，很不踏實。

　　“你個婆娘！真是頭髮長，見識短！趙大人可是諸葛武侯的傳人！

　　你沒看唱戲裡說的嗎?諸葛丞相為了讓老百姓過好日子，都把自己給累死了。

　　就連忠肝義膽的關二爺，都對諸葛丞相十分敬佩，十分聽命。

　　趙大人得了諸葛丞相的真傳，當然也是像諸葛丞相一樣為國為民！

　　趙大人說什麽，就絕對錯不了的！你盡管去！”

　　趙春發最近在家說話格外硬氣。

　　平時一整天，都沒幾句話的，但現在，只要提到趙大人，那就是說不完的話。

　　他對趙大人的崇拜，幾乎是毫不掩飾。

　　在他的口中，趙大人幾乎是無所不能的，總是如同會法術一般，不斷拿出好東西來。

　　這一天，他們聊到很晚。

　　趙春發興致高昂，晚上，床又搖了半晚上……

　　……

　　楊妮今年十三歲，本來早就到了出嫁的時間。

　　但是，她家裡窮，而且，下面有兩個弟弟。

　　爹娘堅持得要一大筆彩禮，夠兩個弟弟娶媳婦的，才肯把她嫁過去。

　　最好是找一家有兩個閨女的來換親。一個換兩個的那種……

　　因為這要求有點高，所以，楊妮到現在還沒嫁出去。

　　每日裡在家，把家務都承擔了，還要遭受父母的非打即罵。

　　因為爹娘覺得她每天要吃飯，太浪費糧食。

　　去火路墩讀書還管飯的消息傳出來後，楊妮立刻就心動了。

　　不用再在家裡吃閑飯，不用再被爹娘嫌棄……這是多大的誘惑啊！

　　“不能去！俺感覺來根叔說得對。這天下沒有掉餡餅的好事。

　　說不準，去了之後男的得被拉去衝陣送死，女的……指不定被賣到哪裡去呢！”

　　楊老漢很保守，他自己不去趙誠那裡做事，也不想讓女兒去。

　　“爹！春發哥昨天乾完活，還帶回來兩個大饅頭呢！

　　說是只要好好讀書，每天就能帶回來兩個大饅頭！”楊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