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大人對屬下這些照顧，屬下享受不了，還是一切按規矩辦比較好。

　　這些便宜，屬下就不佔了，只要屬於屬下的戰功一點不少的分給屬下就行了。

　　否則的話，就算屬下不在乎這些，但是，手下軍士們恐怕也會不服。”

　　趙誠這番話說得吳春心裡咯噔一下。

　　他又想起了剛才強地軍軍士們的怒吼聲。

　　不服！

　　不服！

　　震耳的聲音，響徹雲霄，仿佛還在他的耳邊回蕩。

　　這吼聲，讓他感到發自靈魂的戰栗。

　　平時那些他看不起的軍戶，竟然蘊含著這麽恐怖的能量嗎?

　　那怒吼聲，仿佛能衝垮一切一般。

　　原來匹夫一怒，也是非常可怕的。

　　“趙總旗隻想當百戶?”

　　吳春吃了幾個軟釘子，終於開始拿出誠意了，知道趙誠沒那麽好糊弄。

　　“對！”

　　趙誠點頭。

　　“屬下這次以一個總旗的人馬，全殲了流賊點燈子。

　　點燈子可不是普通山賊土匪，他們是反賊！是流賊！

　　朝廷大動乾戈，讓盧帥帶領天雄軍，在山陝一帶清掃，多方配合，依舊讓他給逃了。

　　今天，在這裡讓屬下給全殲了。

　　而且，他們老營一百多人，都被斬殺。

　　有這功勞，屬下要一個百戶，過分嗎?”

　　趙誠不卑不亢，據理力爭。

　　這是他的底線。

　　他就是要做百戶。

　　吳春雙手後背，來回踱著步子。

　　按說，提拔一個百戶是比較麻煩的。

　　但是，對於他來說，這根本不算個事兒。

　　因為他吳千戶手下，本來就吃著空餉呢！

　　他手下，應該有十個百戶。

　　可事實上，只有四個而已……

　　其他六個，都被他吃了空餉。

　　吳春只要一句話，悄悄安排一下，趙誠就是百戶官了。

　　但他不樂意啊！

　　一個百戶的編制，被他吃了空餉……

　　滿嘴流油，多爽！

　　除了偶爾上面來查，或者是遇事的時候，花幾個小錢買點米糧，臨時拉一些軍戶來充充數。

　　其他時間，都是坐著拿錢。

　　而且，那種需要臨時充數的時候並不多。

　　這要是把趙誠安排上了，以後他就少了一份穩定收入了。

　　越想，吳春越是不高興。

　　偏偏趙誠不識趣，非得要當這個百戶官。

　　“朝廷的情況，你也是知道的，你做百戶官，這糧餉可撥不下來。

　　到時候，你可不能讓手下鬧事，再說什麽不服之類。

　　要麽，你就再等一等。等出了空缺……”

　　“不用再等！”

　　趙誠語氣非常肯定。

　　“糧餉屬下不要！一分錢都不要！一升糧都不要！只要當這個百戶就行！”

　　一個百戶官，朝廷才能撥下來多少錢?

　　層層盤剝……

　　最後下來那點，趙誠看不入眼。

　　他只要有了這個名分，手下勢力范圍就能再次暴漲。

　　“好！好！”

　　吳春點點頭，臉上表情和緩了幾分。

　　“那咱們可一言為定。

　　是你自己說的，不要錢糧，不是本千戶不給你。

　　而且，這是永久性的！”

　　“當然！”趙誠點點頭。

　　“那點燈子的人頭……”

　　“千戶大人盡管拿走，一切歸千戶大人安排。

　　但是，屬下希望往上報功的時候，至少‘當先’要有屬下的一個名額。”

　　這次趙誠提了一個小小的要求。

　　下一步，他就要升千戶了。

　　到時候，至少得找守備大人幫忙。

　　甚至，得找遊擊、參將……

　　趙誠必須得早做打算，先讓上面對自己的人名有個印象，到時候才好辦事。

　　“這個沒有問題。”

　　吳春一口答應下來。

　　一場仗下來，“當先”可以有五個名額。

　　這次剿滅點燈子，可不止一戰。

　　然後，他語氣一轉說道:

　　“另外，本千戶有件事情，希望趙總旗能幫個忙。

　　趙總旗這火銃，著實是犀利無比，本千戶十分喜歡。

　　不知道趙總旗能不能幫忙，給弄來一批?”

　　吳春也看出來了，強地軍精銳，全在這火銃犀利。

　　之前他曾經從張威手中拿到過一支，真的是威力巨大，遠超邊軍之前所裝備的火器。

　　這讓他十分心動。

　　“當然可以！”

　　趙誠同樣很痛快。

　　吳春這語氣和態度，才是談生意的樣子嘛！

　　“不過，這火銃我不能白給。”

　　“多少錢一支?”吳春臉微微沉了一下。

　　趙誠不會是要獅子大開口吧?

　　“千戶大人放心。屬下不要錢。

　　東城外有石炭。屬下很喜歡石炭。

　　如果大人願意的話，可以把產石炭的那座山，送給屬下。

　　哦，也不說送。算是租吧！

　　屬下要租十年，租金每年一支強地軍專用火銃，如何?”

　　趙誠一番話，讓吳春微微籲一口氣。

　　緊接著，又是好奇:

　　“你要石炭做什麽?不會是想要開采售賣吧?”

　　石炭，也就是煤炭。

　　宣府緊鄰山西大同。

　　山西大同是國內有名的煤炭產地，只可惜宣府煤礦卻是不多。

　　還好在化銷營附近的東城，就有一座。

　　古人也使用煤炭。

　　但需求並不是那麽強烈。

　　因為沒有工業需求，生活所需的話，這時候又不缺木柴……到處都能撿到木柴。

　　反倒是煤礦，開采太困難。

　　這時候的技術水平，根本就達不到規模開采的程度，產量不穩定。

　　運輸更好是麻煩事。

　　還有些煤炭品質不行，含硫太多，燒的時候辛辣刺鼻，有錢人不願意使用，窮人買不起。

　　有錢人更青睞燒好的木炭……

　　各種原因導致在後世有黑金之稱的煤炭，在這裡根本不受重視。

　　“屬下的確是想開采。

　　宣府寒冷，石炭想來會有銷路。”趙誠道。

　　“趙總旗真是務實之人啊！”

　　吳春表面上一副讚賞的表情，誇獎一句。

　　心裡暗罵一聲腦袋被驢踢了！

　　如果這石炭真能開采賺錢的話，哪裡還會放在那裡，等著趙誠?

　　當然，他嘴上是絕對不會說這些的。

　　趙誠要拿精良的火銃換這沒人要的石炭山，他偷笑還來不及呢！

　　當然，吳春並沒有直接答應，而是做出為難的表情:

　　“趙總旗也說了，這石炭開采了就能售賣，價值不菲。

　　如果多安排人力，一年要開采多少，就有多少……

　　趙總旗租金一年隻肯給一支火銃，這有些太過小氣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