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燈子迅速做出判斷。
他說的很對。
繼續跑下去,被強地軍兜尾追上來,那才是災難性後果,真就是砍瓜切菜了。
“反衝鋒!反衝鋒才能活!”
點燈子大吼著。
“跟著大當家的,反衝鋒!”
“別跑了!驢球球滴!”
“……”
有人跟著應和。
但是,想要在這種敗勢下力挽狂瀾,讓大家回頭去打,難度太大了。
這些老營的流賊,打的時候是真能打。
但一個個也都是老油子了,遇到危險,那也是真跑。
九十名流賊,真正響應他的只有三十多人。
“額把你娘叫嫂子!”
點燈子那叫一個怒啊!
但他早就有心理準備,情況也不算太早,好歹聚攏了三十多人。
大家呼嘯著,回頭準備反衝鋒。
強地軍接受過專業教官的訓練,知道最基本的一點就是同進共退。
他們以小旗為單位,看到點燈子要反衝鋒,一個個小旗迅速排成一列列,黑洞洞的槍口舉起,對準前方。
趙誠更是AK在手,隨時準備補漏洞。
只要哪裡出現漏洞的,他就立刻出手。
劉飛小旗最老辣,衝鋒在前。
眼看著一名名流賊面目猙獰,他的臉上也開始有汗珠子滴答下來。
五十步,四十步……
“射擊!”
劉飛一聲令下。
轟轟轟!
一輪齊射。
兩名流賊當場落馬,有一匹馬被打翻在地。
後面一個倒霉的流賊被滾翻的戰馬絆倒,連人帶馬摔在地上。
一輪齊射,解決三名流賊。
點燈子等咬牙繼續往前衝。
轟轟轟!
第二個小旗趕到了,抬槍齊射。
又是兩名流賊落馬。
轟轟轟!
第三個小旗趕到了。
轟轟轟!
第四個小旗一輪齊射。
燧發式前裝滑膛槍,是有相當的精準度的。
在四十步距離上,散彈打擊面很廣。
接連幾輪打擊,點燈子等一眾流賊終於撐不住了。
他們到底是流賊,平時的戰鬥習慣就是欺軟怕硬。
遇到能打的就打,遇到難啃的骨頭絕對不硬碰硬,拋下步卒,老營騎兵就跑了。
反正只要有老營的人在,隨時能卷裹流民,形成新的大軍。
這次他們咬著牙反衝鋒,卻遭到迎頭痛擊,火力凶猛。。
幾輪齊射下來,十幾名流賊落馬。
戰損率已經達到三分之一。
這誰扛得住?
剩下二十多人呼啦一聲就散開了,再次開始潰逃。
這下,是真正徹底的潰逃,任憑點燈子再喊什麽,也沒人聽了。
強地軍隨之散開,以小旗為單位,開始分頭追趕。
轟隆隆!
馬蹄聲響,二十多騎追趕了上來。
“殺賊!”
“活捉點燈子!”
“……”
一聲聲大喊。
是張威帶人追上來了。
這個張百戶來摘桃子,帶著二十多家丁,格外地勇猛精進。
點燈子急急慌慌,猶如喪家之犬一般。
趙誠親自緊盯著點燈子,胯下布瓊尼戰馬奔騰迅捷,不斷拉近跟他之間的距離。
在相近大約二十步的時候,趙誠抬起滑膛槍。
開火。
轟!
一聲槍響,彈珠噴射。
點燈子中彈,身體一晃,翻身墜馬。
掙扎著還想要起來。
趙誠已經到了近前,把滑膛槍掛在馬腹,抽出馬刀,隨手揮動,在馬速帶動下,馬刀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切割點燈子的喉嚨。
點燈子剛扭頭,就看到一道寒光閃過,喉嚨裡鮮血井噴。
他伸手,努力想要捂著傷口,但是,怎麽也捂不住。
他的眼睛瞪大,一臉不甘,身體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大風吹過,黃沙從他的臉上飄過。
點燈子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自己就這麽死了。
他縱橫山陝這麽多年,一次次跟官兵打交道。
盧象升的天雄軍來勢洶洶,他都活了下來。
最後,卻死在了宣府,死在了一支名不見經傳的官軍手中。
“殺!”
趙誠手持馬刀,奮力衝鋒。
身為首領,在戰陣中親自衝鋒,這不是明智之舉。
但趙誠渾身熱血在燃燒。
他前世是邊境騎兵,十幾年軍旅生涯,馬上騎砍非常嫻熟。
身穿厚實的棉甲,座下布瓊尼戰馬,手中後世標配的馬刀……
這些都保障著他的安全。
有趙誠身先士卒,強地軍一個個都奮勇爭先。
九十名流賊,竟然一個都沒能逃得了。
當趙誠親眼看著最後一名流賊被擊落馬下,集合強地軍興奮地折返的時候,就看到一名名衣衫破爛的軍士正在搜刮戰利品,收割人頭。
不時有軍士為了爭搶人頭,甚至還打了起來。
趙誠臉色一黑。
這些軍士,都是張威的手下。
打仗的時候看不到他們,收割戰利品的時候,他們冒出來了。
“放下!都給俺放下!這都是俺們強地軍的戰利品,看誰敢搶俺們的!”
趙誠大吼著。
這時候,戰場上亂作一團,人們都在瘋了一樣爭搶著。
這些流賊逃命,家當都是帶在身上的。
他們都是點燈子的老營人馬,一路劫掠,哪個身上都藏著金銀財寶。
更何況, 他們的身份特殊,不是普通土匪馬賊,而是“義軍”,是反賊。
他們的頭顱都是戰功,都是往上爬的台階啊!
搶財寶!
搶頭顱!
這些軍士們都瘋了。
轟!
趙誠拎起滑膛槍,朝天開了一槍。
“都住手!再敢搶戰利品,本總旗官就要不客氣了!”
趙誠臉色陰沉。
他這一槍,果然換來刹那寧靜。
不過,很快,這些軍士們就開始繼續爭搶了。
“他們不敢開槍!”
“咱們都是百戶大人的手下,他只是一個小小總旗官而已!反了他的!”
“……”
財帛動人心!
戰功和金銀擺在面前,足以讓他們鋌而走險。
張威過來了,端坐馬上,身後跟著孫康和幾名家丁。
他們不用親自動手,這些軍士爭搶來的財帛和人頭,大頭都是他們的。
“百戶大人,你不約束一下你的部下嗎?”
趙誠冷聲質問。
“呵呵!”
張威冷冷一笑。
現在想起本官來了?
“趙誠,你說這話,我就不懂了。
戰場之上,功勞各憑本事!
大家一起衝鋒殺敵,何來約束之說?”
張威臉上帶著戲謔。
他能夠看得出來趙誠臉上壓抑著的怒火。
但他不在乎。
趙誠越是憤怒,他就越是高興。
他還不知道,他動手拔一隻憤怒的老虎的胡須,後果會有多麽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