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沈棨的騷操作給搞得有些懵了。
當然,他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沈棨這個巡撫其實是管不了這一支明軍的。
所以,從一開始他就有一個錯誤的觀念,以為這支明軍是奉沈棨的命令出關的。
“我猜是沈棨給咱們的見面禮。咱們折損了一個牛錄的兵馬,肯定是要一個說法的,要不然,咱們肯定不會答應。
沈棨也知道這一點,所以,他就派出了這支明軍,來讓咱們出氣。
你作為旗主,可以給手下們有個交代,他沈棨也不用再擔心咱們去攻破宣府鎮,讓他丟了官帽。”
瑣諾木推測道。
莽古爾泰聽著,連連點頭。
“有道理!真不愧是瑣諾木,果然機智果敏!把自己手下的將士推出來頂罪……這是明狗最擅長做的事情。”
莽古爾泰跟隨父親,起家於白山黑水之間,從一開始最主要的敵人就是明軍。
最了解自己的人,往往是敵人。
女真一直盯著大明研究,對大明上下風氣十分了解。
他們作戰的方法,都是針對大明而開發出來的。
甚至很快他們就要建國,國號定為“清”,也是因為大明屬火德。
所以,他們就要定為水德,專門克制大明。
在遼東, 大明自己坑殺自己精銳的事情簡直太多了。
稍遠些的有萬歷年間,在朝鮮抗擊倭寇有功的戚家軍, 回國的時候卻被明軍集合起來給屠殺掉了。
原因只是因為朝堂上的權力之爭。
大明最能打的一支軍隊, 名震千古的強軍, 就這樣徹底毀滅在自己的手中。
近些的就在兩三年前,坐鎮皮島的毛文龍讓女真人頭疼不已。
小小皮島, 被毛文龍經營得跟鐵桶一樣,像是刺進女真人腹背的一顆釘子,是極大的隱患。
後來多虧了袁崇煥, 用計殺掉了毛文龍,多年經營的皮島也徹底被摧毀。
女真人背後的釘子被拔掉,從此可以毫無顧慮地擴張。
後世滿清貴族經常說他們是天命所歸。
雖然這話很氣人,但也不得不承認, 事實真的有幾分的確是天命所歸。
以至於讓白山黑水之間的野人,入主關內,野蠻摧毀文明, 野蠻變得高高在上……
正是因為大明有太多這樣看似不合理的先例。
所以,莽古爾泰對瑣諾木的話一點都沒有懷疑。
“哼!沈棨算是個聰明人。”
莽古爾泰冷哼一聲, 一顆心算是放了下來。
其實他也不想去進攻宣府鎮。
這些明狗就算再廢物,守城的時候有些人還是很能打的。
莽古爾泰自忖就算是能攻破長城, 自身怕是也要有不小的損傷。
他現在承受不起損傷。
禦前拔刀事件之後,皇太極虎視眈眈,隨時準備找他的麻煩。
這就好比兩隻老虎對峙。
莽古爾泰本來就相對瘦弱, 如果再受傷的話,皇太極肯定會找個借口,立刻拿他開刀。
他絕對不能給皇太極機會。
“瑣諾木, 給你五個牛錄, 去擊潰這支明軍!注意不要讓他們跑了, 盡量都抓回來。
這次咱們損失不小,各牛錄都需要補充一些阿哈。要不然, 回去之後咱們的日子會很不好過。”
莽古爾泰下令。
“是!”
瑣諾木答應一聲,轉身就走。
“屯布祿, 你帶五個牛錄,作為策應, 小心明狗有詐。”
莽古爾泰稍微思索一下, 又下了一道命令。
雖然他不覺得明狗有這個膽子,但是, 在戰場上還是要謹慎些為好。
“奴才遵命!”
屯布祿是莽古爾泰的心腹,也是正藍旗有名的大將。
答應一聲, 帶人前去策應。
……
強地軍出關之後,立刻有一個總旗的軍士脫離隊伍,以小旗為單位,向著四周散開。
夜不收。
出了關之後,就是茫茫草原。
這是明軍最大的麻煩。
他們到了草原,就是兩眼一抹黑。
雖然邊軍一向重視情報,選了最精銳的士兵來做夜不收,大軍前行的時候,都有夜不收在前面探路。
但明軍的夜不收遇到韃子的探馬之後,往往會吃虧。
大明畢竟是農耕民族,夜不收就算再精銳,也比不得草原民族從小在馬背上長大的。
而且明軍的戰馬也比韃子們的戰馬弱一籌。
所以,不要說跟女真韃子比了,就算是遇到蒙古韃子,在數量相差不大的情況下,明軍夜不收也往往死傷慘重。
長此以往,夜不收們都被打得沒了膽氣,看到韃子就跑,白天哨探,夜晚示警,也不敢跑得太遠了,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每次明軍一出關,他們的一舉一動,對於韃子們來說都是洞若火燭,一清二楚。
而韃子的動靜,他們一點都不知道。
往往都是在行軍之中, 突然韃子大軍殺到,猝不及防, 吃了大虧。
趙誠是行伍出身,當然知道情報的重要性。
所以, 直接調出最精銳的一個總旗,來作為夜不收向四面撒開。
他們五人一組,分作十組。都是一人三馬,帶了足夠的糧草,想跑多遠,就跑多遠。
很快,就有夜不收小隊跟女真哨探遭遇了。
於虎剛參加強地軍不久,但他訓練更刻苦。
別人休息的時候,他在訓練拚刺刀。
別人在喝酒聊天的時候,他在訓練騎砍。
於虎甚至因為訓練強度太大,累暈過去過。
於虎之所以如此地努力和拚命,是因為他心中有仇恨。
他的村子,被流寇點燈子給屠掉了,他全家人,都死在點燈子手裡。
更讓他無法接受的是,他的老婆,當著他的面被流賊給輪掉了……
於虎只要閉上眼睛,眼前就會出現那副畫面,一個個流賊獰笑著,排著隊進入他家,又拎著褲子滿意地出來……
於虎心中有恨。
他恨不得殺盡天下流賊。
趙大人救了他,幫他殺了點燈子。
於虎沒有其他想法,隻想好好訓練,跟著趙大人征戰四方,殺韃虜,殺流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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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虎平時話極少。
可在一次訓練間隙,他曾經問過大人,以後有沒有機會打流賊。
大人說有。
大人說,流賊將會是強地軍最主要的敵人之一。
大人說有,那就一定會有!
於虎只有一個念頭,就是訓練好,等機會到來的時候,多殺一些流寇。
因為他特別辛苦,所以,他成了戰鬥小組的組長。
強地軍現在的編制,七百軍士分為七個戰鬥分隊。
每個戰鬥分隊,是兩個總旗。
每個總旗,是五個小旗。
每個小旗,是兩個戰鬥小組,每個戰鬥小組五個人。
從昨天開始,於虎又多了另外一個追求。
他想加入先行社,成為先行社社員。
因為趙大人是先行社社長,強地軍骨乾,幾乎都是先行社社員。
在強地軍心中,成為先行社社員,是十分光榮的事情。
於虎想追求進步。
趙大人說了,作戰勇敢,起帶頭作用的人,才有資格成為先進社社員。
現在機會來了。
殺韃子!
追求進步!
成為先行社社員!
“於組長,咱們運氣也太差了吧?竟然被分到挨著城牆。
旁邊就是長城,就是咱們大明的守軍,韃子的哨探就算再囂張,肯定也不敢來這裡啊!
咱們肯定只能看著別的小組立功了。”
一名軍士一臉遺憾地感慨著。
於虎皺了皺眉頭。
他也是這麽想的。
但是,服從命令是軍人的天職——這句話,是強地練兵教官強調最多的一句話。
命令下達,於虎也只能聽從。
他剛想安慰手下幾句,突然,遠處地平線上,似乎有人影一閃。
於虎立刻眼睛一亮。
“有韃子!”
城牆上的邊軍,也出現了一陣躁動,有人揮著旗子,朝著他們大喊著:
“兄弟,前面有韃子來了!快跑吧!”
於虎抬頭看了一眼。
城頭守軍都是一臉擔心。
作為同袍,他們是好心提醒。
“謝謝兄弟們!不過,該跑的不是我們,而是他們!”
於虎摘下背著的步槍,舉起來示意一下。
然後,回頭朝著身後幾名隊員一聲令下:
“兄弟們,各自找射擊點,自由射擊!”
“是,組長!”
幾名隊員答應一聲,迅速散開,各自找了稍微高點的地方,架好步槍。
……
“駕!”
赫舍裡帶著三個手下,打馬前行。
遠遠地,他們就看到前面有紅色的鴛鴦戰袍晃動。
“是明狗!衝上去,抓住他們!”
“明狗竟然一人三馬!他們的夜不收什麽時候這麽富足了?”
“……”
赫舍裡幾人見狀,不但沒有擔心,反倒愈發地興奮了。
這都是他們的戰利品啊!
明狗就算是精銳,也一樣不經打。
他們四人,對方五人,這一戰沒有什麽懸念。
只要注意別讓對方跑了就行。
好在,那幾個明軍沒有逃跑的意思,竟然下馬,似乎是想躲藏起來?
真是可笑!
赫舍裡有些看不懂。
但是沒關系。明狗總是做一些愚蠢的事情,他們已經習以為常了。
比如前兩天,他們都已經斷糧了。
明狗竟然給他們送過糧食來……
真是懦夫!
赫舍裡幾人呼嘯著,讓胯下馬加速。
乒乒乓乓!
爆竹一樣的聲響,在曠野中遠遠傳來。
對面火銃射擊了?
赫舍裡一樂。
明狗果然都是一樣的無用。
第一百五十章 哨探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