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是聯邦個人武力最高的那座山。

一個，是聯邦機甲戰力最高的那座山。

他們的目標，是太陽系最高的那座山。

山向山而行，有山相隨。

這是能夠讓所有人為之瘋狂的一幕，於是無數人都瘋了。

最瘋狂的當屬眾神山司令部，他們的瘋狂和普通士兵們的瘋狂完全不同。

“李元霸，你他媽立即給我撤退。”

能夠對李元霸說出這種話的人，整個眾神山也只有一個，眾神山戰區司令，聯邦三星上將楊安泰。

他才到達眾神山戰場的地面指揮部沒多長時間，之前和肯特維斯一樣，都是待在南天門空間站的眾神山司令部進行指揮。

隨著戰痕峽谷的戰事取得階段性勝利，眾神山戰區的聯邦兵力，從封鎖眾神山的帝國兵力為主要目標，轉變為針對眾神山發起全面攻勢。

目的就是盡可能的牽製帝國兵力的調動，保證戰痕峽谷的戰事能夠順利進行，並達到預期作戰目標。

因為塵暴和帝國多次使用電磁脈衝炸彈等干擾通訊的武器，想要實現高效率指揮的他，選擇了冒險登陸地表。

但他怎麽也沒想到，他的冒險在全聯邦最強的兩個男人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

李元霸面對罵聲的回應，語氣卻非常的平靜。

“老楊啊，你要是不知道這個時候該怎麽打，那就請教一下屠遠。”

好聽的聲音傳達出了堅決的態度，讓楊安泰更加憤怒了。

可他沒有任何辦法。

遠程獲取李元霸的霸王甲控制權限，然後讓霸王甲帶著李元霸回來?

已經身處於敵陣深處的霸王甲，使用自動駕駛或遙控駕駛的下場，就是被帝國機甲合力擊破。

下令讓驥星河直接回來，逼迫李元霸不得不撤退?

先不說驥星河在違背軍令這方面，比李元霸出名太多太多了。隻說驥星河要是真的撤退了，那李元霸不是更有可能犧牲在戰場上?

讓李元霸撤退的目的是為了讓李元霸活下來，如果所作所為都是提高李元霸的死亡率，那所作所為的意義何在呢?

“需要我幫忙嗎?”

屠遠的聲音，在眾神山司令部裡響起。

參水猿號當然不可能只是送驥星河一個人來眾神山戰場，其中還運載了大量來自於六號基地的物資。

這些應該在更早之前，就送到眾神山戰區的物資，之前因為六號基地被帝國大軍包圍，所以積壓了很長的時間。

卸貨是需要時間的，而這段時間裡，屠遠走不了。

“這就是你的驥星河?”

楊安泰憤怒的質問了一聲，當即開始下達各項命令。

隨著驥星河、李元霸兩人，駕駛著機甲直接突破了帝國的前線陣地，開始向著眾神山的方向衝鋒。

大量原本位於帝國前線陣地的機甲，收到了回援的命令之後，棄陣開始對兩架聯邦機甲進行圍追堵截。

這讓聯邦在前線的壓力大減。

該怎麽打，楊安泰不需要任何人的建議，事實上就算是楊安泰不在，眾神山戰場的指揮部也清楚應該怎麽打。

中將兩位，少將五位。

這就是眾神山戰場聯邦指揮部的常規配置，更不要說校官雲集的參謀部了。

被質問了一聲的屠遠，沒有回嘴說些什麽，他的軍銜沒有楊安泰高，資歷也沒有楊安泰老，統帥的兵力前後加起來也比不上楊安泰的眾神山戰場。

在軍中，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像他和驥星河一樣，或者是驥星河的獨立團一樣，不講什麽上下尊卑的。

屠遠看向了他身前的大屏幕，

參水猿號的艦橋，已經接入了眾神山的指揮系統，基於屠遠的權限可以看到很多信息。眾神山並不是一座孤峰，孤峰也不太可能有兩萬一千多米高。

整個地形是一個不規則的圓形，直徑約六百公裡，佔地面積超過了三十萬平方公裡。

從山頂到山腳的高度差，足足有21.9公裡之多。

而眾神山的山頂，又比距離它一千多公裡的異星某平原，高出了二十六公裡之多。

因為那處平原低於異星基準面。

如果是以那處平原作為基準面的話，僅僅是眾神山的山腳，高度就有近五公裡之多，放在蔚藍星妥妥的高原地帶。

在太空俯瞰圖上看起來極為平坦的眾神山，山勢的高低起伏對於人類來說非常大。

聯邦在眾神山的防線，就是依托於這些山勢地形構建而成，但因為眾神山的佔地面積實在是太大了，地形又過於複雜，所以聯邦的防線根本沒法扼守住所有的對外通道。

進攻三號基地、五號基地、六號基地，以及其它聯邦在異星各處封鎖線的帝國兵力，幾乎全都是出自眾神山戰場。

相比之下，戰痕峽谷因為地形的原因，對於帝國兵力的封鎖要更為有效。

這也是為什麽同為三星上將，眾神山戰區又比戰痕峽谷戰區更大，楊安泰卻沒有機會成為新任總司令的原因。

很早之前有人說過，眾神山不是一座山，而是一口鍋，整個太陽系最大的一口鍋。

誰來都要背。

但此時看著已經穿過了敵軍陣地，正在山地之間規避帝國炮火全速衝鋒的兩架聯邦機甲。

屠遠真的很想試一試，他能不能把這口鍋給翻過來。

可惜，驥星河要離開了啊。

…………

“你什麽時候走啊?”

李元霸的語氣很輕松，像是完全不在乎被一千多架帝國機甲追擊。

這樣的場面，他之前遇到過不止一次。

只有他自己的時候都能夠活下來，更何況是這一次有驥星河在身邊呢?

很多人認為，驥星河只是卸甲戰的實力比他強，這也是他自己承認過的。但很少有人知道的是，驥星河穿甲的實力完全不弱於他，特別是駕駛星月的時候，應該會比他更強。

“抓到四隻公爵之後就走。”

驥星河的回應，讓李元霸產生了很多好奇心，於是身處於敵軍圍追堵截之下的兩人，就這樣一邊跑一邊聊了起來。

“霸王，啟動最高級別加密通訊模式。”

李元霸給他的機甲下達命令之後，就問道:“你真的認為，帶一只有氣的猩猩回蔚藍星，你就能夠得到氣的力量?”

“恩。”

“我也練成了罡勁，也試過接納帝國猩猩傳過來的氣，可我根本找不到煉化的方法，甚至是感覺不到那種可能。”

“你只是掌控了你的身體，但你還沒有掌控你的精神意志。”驥星河語氣平靜的說道:“而氣的力量，和精神意志有很大關系。”

“是嗎?”李元霸想起來驥星河曾經說過的一些話:“精神意志之下，身體才是第一序列機器，機甲不是。所以，想要掌握氣的力量，或者說，氣的力量，是第一序列之上的一種力量?”

“是的。”

兩個人並不是第一次建立通訊交流，但之前的交流都很短暫，一般只是幾句話而已，有幾次還不是直接交流。

可此時對話起來，卻沒有半點生疏的感覺。

事實上，此時兩人還沒有正式見過面。

“那我可能掌握不了氣的力量，因為我的精神意志有問題。”

“什麽問題?”

“陳迅應該跟你說過，我以前不叫李元霸這個名字吧。”

“恩，他說你以前叫李援。”

“其實，我最開始也不叫李援，這個名字也是後來改的。”

“這和你的精神意志有問題，有直接關系嗎?”

“有。”

李元霸的語氣並沒有明顯的變化，可驥星河卻從中聽出了一些悲傷。

“說說吧。”

“好。”

李元霸真的就這樣說了起來，說他之前從未對任何人說過的話。

“我小時候不叫李援，是異星戰爭開始之後，李安邦給我改了這個名字，他想要，不，他要求我一定要來異星。”

從關系上來講，李安邦是李元霸的父親。

從身份上來講，李安邦現在還是總司令，聯邦唯一的五星上將，而李元霸只是一個上將，是一個機甲戰士。

可李元霸卻直呼李安邦這個名字。

驥星河察覺到了一些問題，但他什麽都沒說，只是安靜的聽著李元霸在說。

圍追堵截他們兩個的一千多架帝國機甲，數量已經飆升至一千五百架以上，可他卻和李元霸一樣，一點都不擔心。

“我不服，不是因為來異星這件事情，而是因為憑什麽只有我一個人改名字呢?是，異星需要援兵，所以我改名叫李援，但不應該只有我一個人改名字的。

在我成年之後要來異星參戰的時候，我準備離家出走，哈哈哈，想不到吧，我竟然有過想要離家出走的時候。這事要是被外界知道了……”

李元霸的笑聲也很好聽，因為他的聲音真的很好聽，哪怕他在說一些讓人難以接受，但又情有可原的事情。

“我大哥知道我想離家出走，他其實不想讓我參軍的，但他很清楚，如果我離家出走了，會造成非常惡劣的影響。所以，他因為我也改了一個名字，李異，異星的異。

他說，如果我來了異星，不是支援異星，而是支援他。”

驥星河之前聽過這個名字，但這個名字並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公開過，相關的正式文件裡也不存在過，只是從類似於陳迅這樣的人口中傳出來，而後口口相傳。

李元霸的大哥，被聯邦所熟知的名字，依然是原本的那個名字——李征帆。

原龍洲東方蒼龍艦隊的司令。

他犧牲的時候軍銜是中將，犧牲之後被授予了上將軍銜。

李征帆犧牲的時候說‘從今天起，異星的天空，我們說了算’，於是在那一戰之後，聯邦所有艦隊的艦長都能夠理直氣壯的說:異星的天空，我們說了算。

他還有一個名字叫李異，是因為他的三弟李元霸才改的，當時李元霸的名字叫做李援。

於是人們為這兩個名字交口稱讚，為李家的將門虎子而歌功頌德。

可事實的真相，卻沒有人們所歌頌的那麽偉大。

又或者，比人們歌頌的更加偉大。

“我改名了，我大哥也改名了，所以，我的二哥也改名了，他叫李勝。他當時說，異星需要支援，異星更需要勝利。”

李元霸說完這句話之後，問道:“驥星河，你之前，聽說過我二哥李勝嗎?”

“聽說過。”驥星河平靜回道:“特級機甲戰士。”

“是的，他只是一個特級機甲戰士而已，所以，雖然有很多人因為李安邦，因為我和大哥聽說過他，但卻只知道他是一個特級機甲戰士，而已。”

李元霸著重強調了而已兩個字，好聽的聲音蘊含了一些憤怒。

而且，這種憤怒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其實，我二哥比我強，我的槍法是跟他學的，我的格鬥技巧也是跟他學的，還有機甲駕駛，以及我的功夫，都是跟他學的。

正宗的八極拳，我二哥可以稱之為宗師，不是我說的，以前的教官都這樣說。驥星河，你會八極拳嗎?不會的話，我可以教你啊。”

驥星河有些不明白，李元霸為什麽對他這樣推心置腹，但他願意傾聽。

這或許是老年人的習慣。

“文有太極安天下，武有八極定乾坤，我聽說過，也練過。”

“哦，我忘了，你的驥家拳海納百川。”

李元霸忘了他不應該忘了的事情，可見他現在的精神狀態其實不太好，就像是他剛才所說，他的精神意志其實是有問題的。

“武有八極定乾坤，可我二哥沒能定乾坤，他成為特級機甲戰士之後沒多久，他改名叫李勝沒多久，就在一場戰鬥中犧牲了。

其實，他可以撤退的，因為他是李安邦的兒子，是我大哥的二弟。但正是因為這些，他不能撤退，他只能死戰不退，所以他死了。”

李元霸突然停了下來，而是傳給了驥星河一條行進線路，對於眾神山的地形，他比偵查衛星知道的更清楚。

怎麽在上千架帝國機甲的圍追堵截中，不斷迂回以牽製，他比初來乍到的驥星河更有經驗。

暫時安全，於是他才繼續說，像是他的狀態其實沒問題一樣。

“我還有一個姐姐，她在知道我們兄弟三個改名字之後，也要改名字，她想要改和我們類似的名字。可我們兄弟三個堅持讓她改名叫李平安，特別是我，李平安這個名字就是我給她取的。

說起來，李勝這個名字也是我給我二哥取的，李異這個名字也是因為我。

我姐很寵我，她答應了，然後她犧牲了。

就像是我二哥和我二哥一樣，改了名字之後，就犧牲了。”

李元霸語氣中的憤怒情緒已經很明顯了，他所說的這些，也確實會讓人憤怒。

但這種憤怒又突然間消失了，李元霸在驥星河只能沉默以對的時候，語氣恢復了平靜。

“所以，我又改名字了，從李援改成了李元霸。”

李元霸說完這一句之後，突然問道:“陳迅是不是跟你說過，我為什麽要改名叫李元霸?”

“恩。”驥星河回答道:“他說，是因為《隋唐演義裡的李元霸，無敵於人世間，只有天能收。”

“哈哈哈……那是騙人的。”

李元霸說出了在今天之前，或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事實。

“我大哥在異星改名之後犧牲了，我二哥在異星改名之後犧牲了，我姐在異星改名之後犧牲了。我也想犧牲，所以我也在異星改名了。隋唐演義裡，李元霸死的很早，是個短命鬼，所以當時很多人不同意我改名，但我堅持，因為我想死。

可我改了這個名字已經五年時間了，我還沒有死。

驥星河，你說，我為什麽就死不了呢?”

驥星河終於明白了李元霸這個名字的由來，也明白了李元霸剛才所說的精神意志有問題。

還明白了，李元霸為什麽在他來了之後，要和他一起上山。

這人早已心存死志，就像是當初的自己一樣。

可李元霸和自己不一樣，沒有結婚就沒有孩子，他的哥哥姐姐也都沒有結婚，沒有孩子。

李家只剩下一對父子， 就像是驥家只剩下一對爺孫。

驥星河的孫女，能夠讓心存死志的驥星河擁有求生的意志，哪怕是直言不諱的說自己怕死，他也要活下去。

但是，本應該給李元霸帶來希望的父親，卻不能給李元霸帶來求生的意志。甚至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個父親，就是導致這一切的罪歸禍首。

李安邦讓他的李家被人用將門虎子來形容，又讓李安邦、李異、李勝、李援、李平安組成的李家，變成了滿門忠烈的李家。

異星的異，勝利的勝，支援的援。

三兄弟只求一個平安，卻沒能換來李平安的平安。

如何甘心?

驥星河很理解李元霸的痛苦，也明白了李元霸跟他推心置腹的原因，其中有一點就在於，驥星河唯一的兒子也犧牲在了異星戰場上。

李家和驥家，很像，又有很大的不同。

“因為你想復仇。”驥星河的語氣嚴厲了起來:“因為你必須要復仇。”

如果真的想死在戰場上，又怎麽可能死不了呢?

“是啊，我想復仇，我必須要復仇。”

李元霸確認了驥星河的答桉之後，語氣變的有些怪異:“那你說，我應該向誰復仇?”

這是一個很恐怖的問題，如果李元霸沒有啟動最高級別的保密通訊協議，本就已經瘋狂的眾神山指揮部，此時絕對會更加瘋狂。

很多人，真的會瘋。

“帝國。”

驥星河的答桉沒有任何猶豫。

他嘗試掌控這場對話的主動權，語氣嚴厲的問道:“韓力說，你見過我兒子驥辰星，還和他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