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邦這一次的指揮官是誰?”

“屠遠。”

已經到達眾神山躍遷基地的艾達康，通過它的消息渠道，得到了一個它之前就知道，但卻不願意記住的名字。

“屠遠?我記住了。”

如果屠遠能夠知道，他成為了被艾達康記住名字的第五個人類，應該不會感到絲毫的榮幸。

也不會憤怒，只會對透露這一情報的塔頂組織表示‘感謝’。

因為關於屠遠的部分情報，隨著他的名字一起，被塔頂組織交易給了艾達康。

這也就意味著，在桃烏察決定從戰痕峽谷撤離的時候，就重新成為帝國在異星的最高指揮官的艾達康，知道了屠遠真的敢殺死驥星河。

屠遠之前就這樣做過，還差點就成功了。

而且當時屠遠要殺驥星河的目的，只有兩個，一個是保住聯邦的五號基地，一個是防止驥星河被帝國俘虜之後泄露情報。

相比於保住五號基地帶來的利益，徹底的打掉帝國在戰痕峽谷的兵力，並毀掉其中的躍遷基地能夠帶來的利益，簡直是雲泥之別。

同樣的，現在的驥星河掌握的聯邦情報，以及對聯邦的重要性，也遠超當時。

所以，有什麽理由不玩真的呢?

兩個智慧文明之間的戰爭，又怎麽可能玩假的呢?

“報告，蘇川雲駕駛神罰之甲進入了最終堡壘。”

艾達康看向了指揮中心的大屏幕，上面有距離驥星河、蘇川雲非常近的帝國機甲提供的視角。

聯邦借著火力壓製帶來的優勢，同時投放了四個最終堡壘，其中有三個成功的降落在了驥星河、蘇川雲所處的位置。

蘇川雲駕駛的神罰之甲，在第一時間鑽了進去，之後在來自於帝國的火力轟擊之中，以極快的速度沉入了地下。

在過去的三年時間裡，聯邦的最終堡壘也進行了升級換代，鑽地功能得到了極大的增強。

不過這種功能真正能夠得到應用的機會很小，就像是現在，蘇川雲被最終堡壘帶入了地下，完全可以用作繭自縛來形容。

就算是聯邦一直使用飽和式的遠程火力打擊，也不可能阻止帝國機甲把他從地下給挖出來。

能夠扛得住核武器轟擊的最終堡壘，並不能擋住鎢鋼金武器的持續攻擊，常規級帝國機甲使用的刺槍，只要持之以恆同樣能夠破開。

帝國機甲甚至可以把最終堡壘給抬走，那無異於會變成砧板上的魚肉。

但是……

艾達康面無表情的看著大屏幕上，那些並沒有得到撤退命令，卻突然開始撤退的帝國機甲，心情實在是有些複雜。

帝國猩猩接受的教育水平很低，就算是能夠成為機甲戰士，充其量也只是相當於聯邦普通初中生接受到的教育水平，只是在軍事化教育上會有所專精。

如果比拚知識的話，聯邦的機甲戰士完全可以碾壓帝國的機甲戰士。

但這並不意味著帝國的機甲戰士都是傻子，它們用屁股都能夠想明白，聯邦在這個時候使用了最終堡壘，到底意味著什麽。

當核武器隨時都有可能在它們的頭頂，爆裂成一顆能夠摧毀一切的小太陽時，它們怎麽可能不跑?

烏泱泱衝向驥星河、蘇川雲的帝國機甲，以潰敗的姿態開始潰散。

它們之中有一些，知道帝國在戰痕峽谷躍遷基地的出入口，此時逃離的目標就是躍遷基地內部。

只有通過躍遷基地的躍遷門，才能夠撤離這個即將被核平的區域，除此之外最好的下場就是慢性死亡。

於是聯邦發現了更多帝國躍遷基地的出入口，

進而不遺余力的發動遠程火力打擊。僅僅是十幾分鍾的時間，聯邦就打掉了戰痕峽谷戰區一個月的火力配額，所以這些火力不可謂不凶猛。

真正的打擊重心，還是蘇川雲發現的那個出入口。

事實上，在今天之前聯邦就掌握了幾個帝國躍遷基地的出入口坐標，但那些坐標的意義都不大。就像是聯邦可以在地下建造建築面積高達數十萬平方基地一樣，帝國佔據戰痕峽谷的這個區域十幾年的時間，又怎麽可能只有幾個出入口呢?

那幾個出入口距離躍遷基地的核心區域，用屁股想也能知道有很遠。

有一個聯邦掌握了坐標的出入口，距離蘇川雲發現的出入口，有十七公裡的直線距離，就算是核武器也無法發揮應有的作用。

蘇川雲發現的出入口不一樣，在通訊恢復之後，蘇川雲之前沒能傳輸出去的視角，就傳到了西部戰區指揮部和南天門司令部。

經過研究分析，聯邦認為那個出入口，極有可能是距離帝國在戰痕峽谷躍遷基地最近的一個，而帝國的反應也能夠左證這個分析結果。

此時，該出入口已經完全被摧毀，也沒有帝國機甲再往那個出入口撤退了。

“情況怎麽樣?”

通過躍遷門匆匆趕來的桃烏察，出現在了艾達康的身邊，有些緊張的問了出來。

算上它從躍遷門所在位置，到達眾神山指揮中心的路程，也不過兩分鍾的時間而已，所以它的這個問題真的沒有意義。

但艾達康卻做出了回答。

“情況很不好，前線已經潰敗了，所有猩都想要撤退。沒有你的坐鎮指揮，你的躍遷基地已經亂了起來。”

說著，艾達康示意旁邊的技術猿調出了一些畫面。

是戰痕峽谷躍遷基地內的畫面，為了爭搶穿過躍遷門的機會，或者說是爭搶進入躍遷大廳的機會，它們自己打了起來。

“這群該死的平民和奴隸！”

桃烏察憤怒出聲。

艾達康語氣平靜的問道:“為什麽不聽我的話?”

桃烏察瞥了艾達康一眼，理直氣壯的說道:“聯邦已經準備使用核武器了，當量肯定非常大，如果到時候躍遷門受到了影響，我就沒法撤退了。”

“驥星河還沒死，他們不會用的。”

“可現在驥星河有了最終堡壘，你是不是忘了，驥星河承受了三次核爆都沒死，第一次甚至沒有最終堡壘。”

帝國兩次，聯邦一次。

這是帝國所知道的信息，其實驥星河承受的核爆洗禮不止三次，而是四次。

知道驥星河能夠從核爆中獲取力量的艾達康，之所以認為驥星河現在比不上它，就是因為它並不知道在驥星河在蔚藍星接受的第四次核爆洗禮。

只能說，塔頂組織和它，和帝國的情報交易，是有所選擇的、有所保留的。

這其中的主要原因，並非是塔頂組織有底線，而是在驥星河掌握了恩賜的力量之後，他們對於氣所擁有的治病療傷的功能渴求，已經不如之前那麽強了。

雖然目前接受了恩賜並獲得了氣的人類，數量不過三千出頭，且除了驥榮欣月之外全都是第一段境的恩賜，並不具備給人治病療傷的能力。

但因為驥星河的原因，包括卡澤曼這隻帝國侯爵在內的‘充氣猩’，基本上都不用再當‘充氣猩’了，它們的氣，可以被用來治病療傷。

塔頂組織現階段和帝國的交易，主要訴求已經變成了鎢鋼合金、鎢鋼金。

原本是為了給黑盾安保公司的機甲戰士準備武器，結果他們還沒用上，一百二十架斬山甲就被驥星河給搶走了。

而這些信息，李安邦、屠遠這兩個英靈議會放在塔頂組織的臥底，都知道。

屠遠今天的決策，包括了驥星河要挑戰艾達康，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基於這些信息。

艾達康並不知道它和武帝三世，都被塔頂組織擺了一道，此時聽到桃烏察的狡辯，表情有些不快。

“戰痕峽谷現在只能被放棄了，我需要你全力以赴去指揮，用它來給聯邦帶來更大的損失。”

“比如?”

“比如殺死驥星河。”

“那你把反星河兵團交給我。”

“不行。”

“那我做不到。”

“你可以做得到。”

艾達康又心平氣和的解釋了起來。

“聯邦現在不會使用核武器的，因為驥星河並沒有進入最終堡壘，他正在追殺我們的機甲，而他行進的目標，就是之前暴露的那個出入口坐標。

驥星河的獨立團，還有聯邦東部戰區的那個獨立團，都已經折返了，這說明他們的目標是要通過那個出入口，探索到我們躍遷基地的真正位置。

以驥星河的性格，他肯定會身先士卒的進行探索，所以在理論上，你有機會殺死驥星河。”

桃烏察看向了大屏幕。

因為帝國在戰痕峽谷布置的種種偵測設備，還有那些機甲以及其它作戰單位的視角，它們能夠清楚的看到聯邦部分兵力的動向。

原本已經撤退至安全區域的星河機甲獨立兵團，算是成功的完成了驥星河今天提出來的作戰目標，殺穿了戰痕峽谷。

但現在他們已經開始折返，並在艾達康和桃烏察對話的過程中，和羅維奇率領的神聖獨立團完成了匯合。

那些潰散狀態的帝國兵力，根本沒法阻截他們的衝鋒，所以他們此時距離驥星河所在的位置越來越近。

“為什麽?”

桃烏察再次看向了艾達康，問道:“明天你就可以親手殺死驥星河，以驥星河今天取得的功勳來看，你親手殺了他之後，能夠得到的功勞更大，為什麽要讓我殺?”

艾達康短暫沉默之後開口:“我就算是有再多的功勞，又怎麽樣呢?生而為王，我很遺憾。”

桃烏察明白了。

從出生的那一天開始，就注定會成為帝國王爵的艾達康，根本就沒有更進一步的可能性，或許有，但在武帝三世正值壯年且武力強盛的情況下，艾達康要是想更進一步，那就是在找死。

至於封賞……

坐擁七百多萬平方公裡封地的艾達康，領地面積和帝國四方王相比也不遑多讓，他真的需要更多嗎?

他真的敢要更多嗎?

不過這些和桃烏察的關系不大，它知道，它今天犯了一個大錯，就是讓那三架公爵甲前去支援，且並沒有做好被蘇川雲看到的準備。

之後的彌補手段，因為驥星河的到來也沒能生效，局勢到現在已經是崩壞的狀態了。

如果想要不受責罰，那殺死驥星河是唯一的彌補機會。

“幫我。”

“你有三架公爵甲，十二架侯爵甲。獨立團想要趕到還需要時間，驥星河想不到公爵甲會在這個時候去殺他，不會有太多的防備，所以，足夠了。”

“不夠，驥星河以及他的機甲狀態再差，他也是驥星河。”

“有道理。”

艾達康認可的點頭，然後用眼神問道:“那我有什麽好處呢?”

桃烏察看懂了艾達康的這個眼神，並回應了一個你想要什麽的眼神。

艾達康避開了某些視線，嘴唇張合之間卻沒有發出聲音。

但桃烏察卻聽到了。

聖晶?

你要聖晶幹什麽?

除了皇家科學院，誰都不知道聖晶應該怎麽用，而皇家科學院隻忠於陛下啊。

桃烏察心念閃動之間，眼神有些複雜，艾達康也不知道是沒看懂還是不想解釋，沉默等待。

桃烏察深吸了一口氣，再次出聲:“幫我。”

“好。”

交易達成之後，桃烏察再次有了反星河兵團的指揮權，被驥星河擊破了近三百架，被獨立團和其它獨立團擊破了一百多架，算上回收之後維修完成的伯爵甲。

配置只有五百架伯爵甲的反星河兵團，現在能夠調集的伯爵甲數量只有一百零九架。

理論上，不夠驥星河一個人殺的。

但驥星河現在確實不是巔峰狀態，還有三架公爵甲、十二架侯爵甲配合。

桃烏察覺得它足夠重視驥星河了。

不提開始指揮的桃烏察，怎麽樣威逼利誘讓那三架公爵甲和十二架侯爵甲，以及戰痕峽谷的其它帝國兵力聽從它的命令，去執行殺死驥星河的任務。

驥星河這邊，也確實如同艾達康所分析的那樣，準備通過蘇川雲發現的那個躍遷基地出入口，找到帝國躍遷基地更精確的位置。

道理很簡單:把核武器塞進去引爆，和用核武器在戰場上空爆炸，很明顯是前者能夠造成的破壞效果更大。

大地，就是最好的防核打擊屏障。

而且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驥星河將軍，我知道，如果能夠佔領帝國的這個躍遷基地，我們的收益會更大，我現在也確實想要佔領帝國的這個躍遷基地。”

尹萬諾維奇現在沒心思找驥星河、屠遠這兩個人的麻煩，語重心長的開始為他在這一次作戰中，相對而言非常不專業的指揮決策做彌補。

“但這真的很危險，不說帝國還有很多兵力正在背水一戰，隻說帝國躍遷基地內的情況，也必然是非常複雜的，我相信，帝國在這個躍遷基地內一定放置了可以隨時引爆的核武器。

所以，請你立即撤退。”

言外之意，這種危險的任務，應該交給其他人來完成。

可驥星河卻沒有出聲回應，而是以實際行動來告訴尹萬諾維奇，以及很多人，他要做什麽。

原本密密麻麻如同潮水一樣圍攻驥星河的那些帝國兵力，此時真的像是潮水一樣退去，留下了不知道多少機甲和各種武器裝備的殘骸。

還有屍體。

聯邦的火力打擊，以及帝國最後亡命的火力打擊，同時作用在了這一處戰場之上。

從地面爆裂的火光，比天空中澹藍色的太陽更為明亮，大地震顫不斷，橘紅色的塵土被衝擊波高高揚起。

驥星河就在這樣混亂的戰場之上，駕駛著體型看起來很纖細，外表看起來傷痕累累的星月甲，一隻手握著一柄鎢鋼金打造的戰刀， 另一隻手拖著被放倒在地之後，有八米長的最終堡壘，緩步前行。

他的腳步堅定有力，以至於讓人們產生了一種錯覺，大地的震顫，是因為他的腳落在了地面上。

那些不斷爆裂的火光，就像是在給他歌功頌德的禮花。

飛揚的塵土，就像是為他起舞的精靈。

數之不盡的帝國殘骸，就像是他的功勳，鋪滿了整個戰場。

有人突然悲從心來，視線甚至都模湖了起來，他們看著被驥星河拖著前行，長方體形狀的最終堡壘，就像是看到了一口棺材。

三年前，六十七歲的驥星河跟億萬人做了一個約定，他說他會回來的，並會帶領人們取得勝利。

三年後，七十歲的驥星河，如約而至，以王者歸來的姿態，幫助聯邦取得了一場前所未有的勝利。

但他並沒有就此滿足，因為這不是他和億萬人約定的勝利。

一手提刀，一手拉棺。

向著敵軍所在行進的驥星河，就像是遵循著古老的習俗，在七十歲的時候，給自己準備了一口合適的棺材，找到了一塊合適的墓地。

又像是在告訴所有人，他沒有忘記那個關於勝利的約定: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帝國終不還。

他還在用實際行動來告訴一些人，這一次來到異星的他，已經不怕死了。

因為驥榮欣月已經痊愈了，已經長大了，已經能夠照顧好自己了，因為……

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

……

ps:國慶節快樂，大家吃好玩好，我爭取這些天多寫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