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事情到這一步都很順利,沈家大部分人都在前堂,等到宴會結束之後才會發現後院的異變,但很快就發生了意外。
首先是蕭海潮的離去讓宴會提前結束,其次就是黑衣人沒有預料到那副畫卷的特殊。
那副畫卷在沈三爺手中平平無奇,仿佛只是一副普通的肖像畫,然而落入黑衣人手中之後就開始微微震動。
等到黑影人穿過後花園趕到圍牆下準備離去的時候,畫卷震動愈發劇烈,仿佛隨時可能脫手而出。
一直以來的順利讓黑衣人疏忽大意,他在牆角下打開了畫卷想搞清楚為什麽會有異動。
然而畫卷展開之後,一道無形的劍光自畫卷中浮現,一劍斬向了黑衣人。
黑衣人的識海中天翻地覆,整個人呆立原地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在原地留下了一對深深的腳印。
直到片刻之後,黑影人才終於醒來,然而他的雙目之中猩紅一片,魔功反噬導致他徹底失去了理智,心中只剩下嗜血的欲望,而此時一名沈家侍女恰好路過,於是就有了震驚東海郡的沈家滅門案。
破廟中,黑衣人停止了調息,回想起的昨夜的情形,黑衣人還是覺得後悔,早知道就不該在沈府查看那副畫卷。
當他恢復理智將沈家大堂裡的人滅口之後,沈家子孫的血濺到了畫卷之上,畫卷再次激發又斬了他一劍使他被重創。黑衣人不得不服下一枚珍貴的丹藥,壓製傷勢立即逃離,連現場都沒來得及收拾,留下了太多的線索。
城中的眼線飛鴿傳書,他已經得知了郡城中的情況。
誰能想到朝廷如此重視這次東海劍莊與內地勢力的交易,居然把“鷹眼神捕”姚重派了過來,沈家的情況瞞不了多久,只能指望沈三爺不要暴露的那麽早,他的傷勢才剛剛壓製下去,現在想跑也跑不遠。
但是他也不是沒有收獲,黑衣人取出背著的畫卷,心中得意:誰能想到兩百年前縱橫三晉之地無敵手、號稱“心外無劍”的劍道宗師會來到千裡之外的東海郡留下血脈和傳承。
想來是當年在中原得罪的人太多,所以才隱姓埋名來到偏僻的東海郡。
兩百年來,沈家無人能繼承他的心劍絕學,江湖上都以為這門絕技徹底失傳,誰能想到其實藏在一個小小的祖先肖像畫裡,若不是自己機緣巧合也不會得到這個消息。
到底是用來傳承的至寶,過了兩百年依然能自行激發兩次斬傷自己,若是在沈家之人手中全力激發,恐怕一劍就能將自己斬滅自己的神志。
黑衣人摩挲著畫卷,心中已經在暢想完成此次任務回到教內得到長老嘉獎修複傷勢武功大進。
正暢想未來之時,只見遠處一道身影運著輕功迅速趕來,正是沈三爺。黑影人面色一沉,將畫卷收起,走出廟門迎了上去。
黑衣人喝問道:“誰讓你這個時候過來的?”
沈三爺面色悲憤:“昨夜你為什麽要動手滅我沈家滿門,難道真的發生了什麽變故不成?”
黑衣人正欲解釋,忽然察覺到不對:“你怎麽知道昨夜是因為出了變故我才出手的?”
沈三爺怒道:“是昨夜宴請的賓客中一名後天小子猜出來的,他只是看了一圈現場就將昨夜的事情推演的七七八八。”
黑衣人的面色更加難看:“你被看出身份居然還能逃出來?”
“我假裝要全力一擊斃掉那個小子,蕭海潮出手攔截,我借著反震之力逃了出來。
” 黑衣人冷笑一聲:“你不過是個先天,蕭海潮和姚重都高出你一個大境界,你居然能逃出來?”
“什麽,這怎麽可能?”
“蠢貨,你這是被當做魚餌,放長線釣我這條大魚了。”
說罷也不待沈三爺解釋,一掌向他拍去,沈三爺面色驚惶想要躲避卻怎麽也躲不開。啪,被一巴掌拍中腦門,整個人軟到下去,沒了聲息。
本來還想扶持他當上沈家家主,替聖教在東海郡埋下一枚釘子,沒想到是個扶不起的廢物。
黑衣人正準備轉身離去,忽然停下腳步,看著空無一人的角落:“出來吧,不必再藏了。”
四道人影仿佛憑空出現,正是蕭海潮和帶著葉離、紀尋的姚重。
剛剛召集眾人講解案情時葉離就讓那名黑衣捕快提前私下與姚重和蕭海潮說了一句,若是待會有什麽變故不要全力出手,果然釣出了幕後真凶。
葉離道:“看來他就是沈家滅門案的凶手了。”
姚重揶揄蕭海潮道:“蕭公子,能不能抱得美人歸就看你自己了。”
黑衣人壓抑著怒火:“怎麽,沈家這是把某家的人頭當做懸賞了嗎?想要某的性命,也得看你們有沒有這個本事。”
蕭海潮沒有理會他,拔劍出鞘:“一個重傷之人我還是能對付的,姚大人且退後,今日正好拿他試劍。”
姚重聞言立刻抓著葉離、紀尋退的遠遠的。
三人一退後,剩下的兩人立刻動手,只見黑衣人一晃,漫山黑霧頓時浮現,籠罩了整個破廟所在的山坡,黑霧之中,沒有一丁點聲響傳出。怪不得昨夜沈家之人死的悄無聲息,葉離心想。
正糾結什麽都看不到時,姚重雙手在葉離、紀尋兩人頭頂輕輕一拍,葉離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力量從頭頂灌入,湧到雙眼附近,雙眼附近一片清涼,黑霧中的情形頓時隱約可見。
只見兩道人影忽左忽右,閃動不定,葉離根本看不清他們出的招式,只是隱約感覺到黑霧裡碧綠的海浪不時與黑霧碰撞、糾纏。
很快,碧浪聲勢越來越大,葉離甚至能隱隱透過黑霧聽到浪潮拍擊之聲,看來蕭海潮要勝了。
葉離看不懂,看向紀尋,發現他竟看的津津有味,難道這小子能看懂?
姚重目不轉睛地看著場中廝殺,感慨道:“《碧海潮生》果然名不虛傳,除了劍法還有幻術、身法、拳法、掌法、腿法……,包羅萬象,威力不凡。不過我鎮武司至少有五種不下於他的傳承。”
姚重看向葉離道:“怎麽樣,有沒有興趣加入我鎮武司?”
葉離沒反應過來:“啊?晚輩學藝未成,等武道之路有所成就再說吧。”
“好,就憑你這一手斷案的本事,我鎮武司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
兩人正說著,破廟前的戰鬥已經落入尾聲,只見漫山黑霧頓時一收,然後湧向蕭海潮將其困在黑霧形成的繭中,那黑衣人轉身就要逃走,姚重沉聲道:“不好,他要逃。”
正在這時,一副染了點點鮮血的畫卷從黑衣人背後憑空升起,懸於半空。那黑衣人轉身,伸手抓向畫卷。
由於黑霧已經散去,雙眼處的冰涼之意還未消散,葉離看清了接下來發生的事:只見那畫卷徐徐展開,一道負劍而立的背影緩緩轉過身,一個相貌儒雅的中年劍客對著畫外微微一笑,那黑衣人亡魂大冒,想逃,卻已經來不及。
一道無形無質的劍光突然自所有人心底浮現,僅僅是隔著很遠旁觀,葉離也感覺到那劍光蘊含無數玄妙,直斬人心,好在劍光只是在他們心底掠過沒有造成傷害。
只有黑衣人呆立原地無法動彈,雙目無神,七竅溢血,面色蒼白,氣若遊絲,誰能想到沉寂下去的畫卷還能激發第三次。
一道碧綠波濤亮起,蕭海潮一劍斬開黑霧大繭脫身而出,看著原地不動的黑衣人有些疑惑,隨後一劍斬去,一道碧浪湧起,漫過黑衣人的身體,黑衣人頓時斃命倒地。
黑衣人一死,畫卷仿佛失去了所有力量,墜落下去,被蕭海潮接住。
戰鬥結束,姚重帶著兩人靠近。
蕭海潮將畫卷卷起收好,對著姚重問道:“此事已了,姚大人打算怎麽處置後續?”
姚重想了想,道:“此次沈家遭此大難實由家賊勾結外人所致,與蕭公子及各家賓客無關。沈家已無先天武者守護,家業當交出大半。”
“至於這副畫卷自然可以保留,不過當由此地鎮武司保管,東海劍莊此次擒拿凶手有功,如有需要可來鎮武司觀摩此畫,另外等到沈家剩余男丁成年,我鎮武司自然會將畫還回去。”
蕭海潮點了點頭:“好,就這麽處置。”說完便將畫卷拋給了姚重。
一旁的紀尋好奇地取下黑衣人的面紗,發現只是一個身材瘦削相貌普通的中年男子。
葉離觀察四周,發現那些雜草灌木一副雨後新生的模樣,心中凜然,那道碧浪似乎不是劍勢幻象而是勾連天地之氣形成的實體。
黑衣人屍身沒有任何明顯傷痕但生機已逝,而剛才兩人激鬥之處地面毫無破損,這不是兩人的破壞力不夠,而是對武功招式蘊含的力量控制得妙到巔毫。、
先天之上的強者果然強大。
姚重道:“好了,帶回去再驗屍。”然後一手抓著屍體,一手抓著紀尋的肩膀對著蕭海潮道:“麻煩蕭公子帶一下葉家小友和沈三爺的屍體。”
“好。”
蕭海潮抓著葉離的肩膀,葉離很快又體會到了風馳電掣、眼前景物飛快消逝視野模糊的感覺,索性閉眼不再看。
很快,四人就回到了沈家大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