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裡。
月舞一襲青色衣裙,正在喝著早茶。
秦文政陪在一邊。
兩人偶爾尬聊幾句,其他的時間都在低頭品茶。
直到洛青舟進來,氣氛才稍稍緩解。
月舞起身,滿臉歉意地道:“洛公子,實在抱歉,大年初一,前來打擾。不過今日殿下就要離開了,想跟洛公子說幾句話,順便送給洛公子一件禮物,希望洛公子可以去見一見。”
秦文政在一旁聽的暗暗心驚。
這位月舞姑娘可是代表著長公主,在這小子的面前竟然是這番恭敬的態度;長公主想要見這小子,不是直接命令和召喚,而是請求和希望,甚至還要親自送給這小子禮物!
這個消息,令他感到震驚。
洛青舟恭敬道:“嶽父大人,那我先出去一趟。”
秦文政回過神來,連忙道:“快去吧,別讓長公主久等了。”
洛青舟跟在月舞的後面離開。
剛走出大門,準備下台階時,那名叫月影的黑裙少女突然策馬奔來,冷聲道:“月舞,跟我回去,洛公子不用去了。”
月舞聞言一愣,疑惑道:“怎麽回事?”
月影沒有解釋,看了台上的少年一眼,撥轉馬頭道:“走吧,殿下在等著。”
月舞臉色一變,以為發生了什麽事情,連忙歉意道:“洛公子,抱歉,你先回府吧。”
說完,匆匆下了台階,騎上了白馬。
隨即,兩名少女帶著馬車和護衛,匆匆離開。
洛青舟站在台階上,呆了呆,轉身回府。
要是換一個人,他早罵上了。
這不是耍人嘛!
此時,大廳裡。
秦文政正一邊品著早茶,一邊思考著事情。
宋如月氣衝衝地從後面走了出來,道:“老爺,那小子整天往長公主那裡跑,你就不說說他?今天可是大年初一,二爺四爺他們待會兒可都要來拜年的。”
秦文政皺眉道:“長公主召喚,他敢不去?你敢讓他不去?”
宋如月撅了撅嘴,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道:“老爺,我這不是擔心他被那些狐狸精拐走了嘛。我這也是為了秦府,為了微墨著想嘛。”
秦文政瞪著她道:“少胡說!禍從口出!誰是狐狸精?”
宋如月不服氣道:“老爺,我說的是那個叫月舞的,又不是說長公主。你沒看到,那月舞每次都直勾勾地盯著那小子看,恨不得當場把那小子給吃進去,微墨不在,我們可要小心。”
秦文政擺了擺手道:“你別操心,微墨不在,府裡自然有別的人看著他,哪裡輪得到你操心。而且那小子跟長公主……我們既然認可了他,就要相信他,不要總是疑神疑鬼的。”
宋如月又慫恿道:“老爺,如今微墨不在,那小子肯定越發放肆了。老爺你身為一家之主,一定要在那小子的面前樹立威嚴,不然他會肆無忌憚的,是時候敲打敲打了。”
秦文政想著剛剛那位月舞姑娘對待那小子的態度,轉過頭看著她道:“這個任務就交給你了,反正你以前也訓斥過他那麽多次了,你在他面前最有威嚴,他就怕你。你待會兒使勁兒敲打就是了,我坐在旁邊幫你壓陣。”
宋如月:“……”
“老爺,夫人,二爺和四爺他們帶著家眷來拜年了!”
正在此時,一名仆人腳步匆匆地跑來道。
兩人連忙站了起來。
秦文政立刻吩咐道:“準備放鞭,立刻讓後廚去準備午宴。去把蒹葭和川兒都叫出來。”
宋如月也立刻對旁邊丫鬟吩咐道:“去把糖果點心瓜子什麽的都擺好,把昨晚包的壓歲錢也都拿出來。
”頓了下,又道:“讓秋兒和小蝶都出來。”
丫鬟下人們,立刻匆匆而去。
不多時,周管家已經帶著一大群走進了院子。
秦二爺和秦四爺走在最前面。
後面跟著幾名夫人和小妾,再後面是年輕男女牽著許多小男孩小女孩。
一群人熱熱鬧鬧地走了進來。
“大哥,大嫂!新年好!我們來給你們拜年了!”
“大伯,大伯母,侄兒侄女來給你們拜年了!”
“大爺,大奶奶,孫侄兒和孫侄女來給你們拜年了!”
一大群人老老小小,都滿臉笑容嘻嘻哈哈地走了湧了進來。
秦二爺和秦四爺都有了孫子孫女,看的秦文政和宋如月滿臉羨慕,想想就有些心酸。
不過這個時候,可不是心酸的時候。
“好好好,來來來,河兒水兒,樹兒山兒,快帶著弟弟妹妹們過來領壓歲錢。”
宋如月連忙滿臉笑容地去挨個發壓歲錢去了。
秦文政與自己的兄弟寒暄了幾句,落座後,開始品茶聊天。
寬敞的客廳,頓時站了滿滿一屋子人。
大人們坐著聊天,年輕人們湊到一起說笑,小孩們則打打鬧鬧,好不熱鬧。
“劈裡啪啦……”
院裡突然響起了鞭炮聲。
小孩們都興奮地湧了出去,不過都被下人們恭恭敬敬地攔著在了走廊上,不讓靠近。
“對了,川兒和蒹葭他們呢?”
秦二爺喝著茶,突然問道。
秦文政立刻看向旁邊的丫鬟道:“再去催催。”
秦四爺好奇道:“大哥,那個贅婿……”
秦文政立刻眉頭一皺道:“他叫青舟,已經是我們秦家人了,以後不要再提什麽贅婿不贅婿的。”
秦四爺訕訕一笑,道:“大哥,我就是想問問,他怎麽沒有跟微墨一起去京都?你們不是準備把他……”
“明年吧,到時候跟我們一起去。”
秦文政低頭喝著茶,淡淡地道。
另一邊。
宋如月正在跟秦二爺秦四爺的夫人聊的火熱。
“什麽?大嫂,你們竟然還準備給那小子納妾,瘋了吧?他就是一贅婿啊,看看人家周蘭家那個贅婿,過的什麽日子?那才是贅婿!”
“是啊大嫂,你們太寵他了,這樣可不行。就算他再有才華,他那出身擱在那兒,又是入贅到你們家的,你這樣太不合規矩了。”
宋如月立刻道:“都是你們大哥寵的,我讓你們大哥教訓教訓那小子,他都不肯。哼,遲早把他寵的騎到我們頭上拉屎!”
“大嫂,這樣可不行。這樣,你們看在蒹葭和微墨的份上,不好教訓他,那待會兒我們來幫你們訓訓他。我們是他嬸嬸,教訓他是應該的。”
“對!大嫂,你放心,待會兒我們知曉分寸。哪有像你們這樣對待贅婿的,再這樣下去,可真要反了天了!必須要好好敲打敲打了!”
正在此時,下人進來稟告道:“老爺,夫人,二公子那裡沒讓奴才進去,說是這幾天正在關鍵時刻。”
秦文政神色一凝,立刻道:“好,不要再去打擾他了。蒹葭他們來了嗎?”
正問著時,大廳裡突然安靜下來。
就連那些在走廊上嬉鬧的小孩,都漸漸安靜下來。
庭院裡,一襲裙袍身材頎長,清秀俊朗的少年,與一襲雪白衣裙,美若天仙的少女,並肩而來。
在他們的身後,跟著幾名模樣俏麗的丫頭。
“那是蒹葭姐姐吧?好漂亮啊,我好像就見過一次呢。”
“我還是幾年前見過,平時我們來這裡,她從來都沒有出來過呢。”
“婉兒姐姐,蒹葭姐姐比畫裡的仙女都要漂亮呢。”
“那旁邊的是蒹葭姐姐的相公嗎?模樣也長的好好看呢,跟蒹葭姐姐好般配。”
“聽說是個讀書人,文采可好了。”
年輕一輩都在走廊上小聲議論。
有人熱情地喊了幾句“蒹葭姐姐”和“蒹葭妹妹”,都沒有得到回應。
秦大小姐神色清冷,旁若無人地進了屋裡。
屋裡的說話聲,也安靜下來。
洛青舟跟在後面,感受著大家好奇的目光,已經沒有太多緊張了。
畢竟早上已經社死的徹底麻木了。
兩人先走到秦文政的面前。
丫鬟連忙端來了茶水。
“嶽父大人,喝茶。”
洛青舟主動端起茶杯,遞了過去。
秦文政接過,象征性地抿了一口,奇怪道:“青舟,你不是出去了嗎?這麽快就回來了?”
洛青舟道:“剛回來。”
他又對著旁邊那兩名中年躬身行禮,叫道:“二叔,四叔。”
“好,好。”
兩人都滿臉笑容地點了點頭,不過沒有多說什麽。
在他們看來,這少年再受大哥的看重,也只是一個身份卑微的庶子和贅婿,跟他實在沒有什麽好說的,也拉不下臉跟他親近。
洛青舟又端著茶杯,過去躬身遞到了宋如月的面前,道:“嶽母大人,請喝茶。”
宋如月在這麽多人的面前,還是很給他面子的,接過茶杯,抿了一口,遞給了他一個紅包,淡淡地道:“青舟,新的一年,不要懈怠,要繼續好好讀書,爭取秋試高中。到時候為你,為我秦府,都掙些臉面。”
洛青舟雙手接過紅包,滿臉恭敬:“是,嶽母大人。”
宋如月指著旁邊的婦人道:“這是你二嬸四嬸,她們有話對你說。”
說完,看了他一眼,立刻又加了一句:“也不知道她們要說什麽,不過她們都是你長輩,如果說了你不愛聽的,你別往心裡去就是了。”
洛青舟低頭道:“是。”
那兩名婦人眯眼打量了他一番,心頭都暗暗讚道:果然是一表人才,溫文爾雅,難怪大哥大嫂這般寵他。
隨即,兩人都冷著臉,準備嚴厲地敲打一番。
正在此時,周管家突然急匆匆地跑了進來:“老爺!夫人!長公主來了!”
此話一出,大廳和走廊上突然寂靜無聲。
秦文政以為自己聽錯了,愣了一下,問道:“誰來了?”
周管家頓時急道:“長公主!長公主來了!還帶了很多銀甲鐵騎,浩浩蕩蕩,把外面的街道都佔滿了,已經在下馬車了!”
“嗖!”
秦文政突然像是被扎了屁股一般,猛然從椅子上彈了起來。
秦家二爺和秦家四爺,以及宋如月和那兩名夫人,都臉色頓變,慌忙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完了,不會是來抄家來的吧?”
不知道是誰小聲說了一句,大廳裡的人皆是面如土色,心驚肉跳。
“快!快出去迎接!”
秦文政反應過來,立刻帶著眾人腳步匆匆地走了出去。
誰知這時,一襲紅袍的長公主,已經帶著護衛,從大門口氣勢強大地走了進來。
那些簇擁著她的銀甲護衛,行走間腳步鏗鏘,身上鐵甲兵器,在陽光下寒光森森,令人秦家眾人心驚膽寒!
秦文政見此,慌忙躬身參拜。
身後那些沒有爵位的秦二爺秦四爺,以及那些婦人和年輕男女們,皆直接跪在了地上,額頭觸地,嚇的臉色發白,瑟瑟發抖。
整個庭院,瞬間跪倒一片。
不過在人群的最後面,還有幾個人沒有跪。
南宮火月停下腳步,看了秦文政一眼,又看了跪在地上的眾人一眼, 最後,目光看向了屋簷下那站著的幾道身影。
“秦大人,不用客氣。”
南宮火月收回目光,神情淡淡地道:“本宮今日前來,是有一事相求。”
秦文政心頭一跳,慌忙道:“殿下請說。下官若能做到,雖萬死不辭!”
南宮火月的目光,越過人群,再次看向了屋簷下那道穿著儒袍的身影,神色威嚴地道:“本宮想拜貴府一人為師,不知秦大人可否答應?”
此話一出,不光秦文政嚇了一跳,那些跪在地上的秦家其他人,也都齊齊嚇了一跳,滿臉震驚之色。
長公主……要拜師?
而且還是他們秦家的人?
南宮火月直接對著屋簷下那道身影躬身拱手,朗聲道:“先生,火月今日前來拜師,還希望先生可以答應。”
此話一出,眾人皆驚愕抬頭,到處尋找那位竟然讓長公主親自來拜師的秦家人。
秦文政臉上的肌肉抽搐不止,猛然側過身,順著長公主的目光看向了後面的屋簷下。
宋如月跪在地上哆嗦了一下,也轉過頭,直接看向了身後屋簷下那名正蹙著眉頭的少年。
夫妻兩人幾乎瞬間就想到了同一個人!
宋如月這下是真的怕了。
想到剛剛還準備慫恿別人敲打一下那小子,想到自己早上對那小子稍稍不太好的態度,她頓時瑟瑟發抖來……
“先生,火月願意跪地三拜,只求先生答應。”
南宮火月又說出了一句讓秦家眾人驚嚇無比的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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