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用言語形容！

　　段更簡直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眼前看到的可怖存在，祂仿佛沒有定型，人世間的一切詞匯都與祂無關，如果非要讓段更來描述他的感受的話。

　　那只有驚悚一詞。

　　恐怖、可怕這類詞，都無法形容段更的感受，只有那毛骨悚然，鞭辟入裡的驚悚才能勉強形容這般存在。

　　相比以前所遇到的擁有形態的異類，祂顯然超越了人類，至少是超越了段更的認知。

　　不可名狀！

　　這是寫恐怖小說、懸疑小說經常用到的詞，常常用來描述出無法完全表達作者腦海中的可怖角色。

　　此時此刻，段更覺得這個詞可以完全用在這個地方。

　　祂身處在這汙穢滿地的深邃洞窟，腳踏著惡臭的四足畜牲，安坐在森然白骨之上。

　　如此的氛圍，如此的環境，無不說明這祂就是這些四足畜牲的來源。

　　但是……

　　是的，但是。

　　身處如同原罪之中的祂，卻並沒有讓段更感受到任何的惡意、血腥、罪惡等等，抱歉，貧瘠的詞匯無法來形容這種感受。

　　總而言之，祂就不像是一個邪惡的存在。

　　哪怕祂給人的感官衝擊著人的認知，卻也僅僅給帶來人們對未知的恐懼，僅此而已。

　　這就像是一個人走在路邊，突然遇到一個長相在他眼裡只有在畫中存在的動物，因此他恐懼且好奇。然而，少部分專業人士卻知道這個動物是真實存在。

　　“我該怎麽稱呼你呢，一個如同夢魘的人類?”

　　段更身軀一顫，這才發現，那王座之上的存在睜開了眼睛。

　　這樣的存在竟然可以看到他，是了，祂看到，似乎也再正常不過。

　　段更收拾心情，認真思考著祂說的這句話，生怕自己冒然的回復會觸犯他。

　　沉吟幾秒後，段更才開口。

　　“我並非是您口中的夢魘，來到此地，只是因為一個夢，您可以稱呼我的人類名字段更。”

　　祂不假思索地說道:“段更，你來到這裡是為了什麽?”

　　祂沒有任何的惡意，言語卻對正常人而言如同扭曲的呢喃，響徹在段更耳邊，但也僅僅如此，在夢裡，段更不受任何的影響。

　　段更回答:“我其實並不知道我來此的目的，我也不知道我的夢為什麽會指引我到這裡，我唯一的一點線索就是現實中的網友求助，她似乎被這洞外的鼠群纏上了。”

　　祂道:“你是說我這腳下的仆役們?”

　　段更搖頭。

　　“不，我更傾向於外面那些普通的老鼠，而並不是您腳下這些給我帶來視覺衝擊的四足……生物。”

　　“本質上來說，它們就是老鼠，只是分食了我的一個死去的分身，才被我的力量影響成這樣。”

　　段更眼中，祂的蛇信噴吐。

　　“可是對於人類而言，它們的模樣已經脫離了老鼠的限制，您能讓它們安靜地在地下生活，不影響人類嗎?”

　　無窮無盡的黑暗，如同夜間的潮水，陡然將段更淹沒。

　　段更眼前一黑，只聽到。

　　“你有資格請求我嗎?”

　　祂像是在發笑，又像是在哭泣。

　　“人類對於我而言可有可無，想必對於大部分異類而言都是如此，你有什麽資格，讓我覺得人類有用?”

　　身上的汗毛豎立，大腦劇烈的刺痛，窒息般的死亡感撲面而來，可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段更卻前所未有的冷靜。

　　“我不知道有沒有我的資格，也不清楚人類和異類的本質糾紛，但對您而言，世界上全都是異類的話，似乎並沒有什麽樂趣。”

　　段更吐字清晰:“而我也沒有您想象中的那麽脆弱，我認識很多強大的異類，相比你也聽說過，雨女、金童、魯智。”

　　“祂們，都是我的讀者！”

　　“讀者?”

　　段更點頭:“是的，我們之間通過我的作品，我的讀者群直接聯系，還有向我求助的那個人，也是我的讀者。”

　　黑暗如潮水般襲來，又如潮水般退去。

　　祂依舊坐在王座上，目光如勢，落在段更的身上。

　　“你身上的大旗倒是挺多。”

　　段更無聲笑了笑。

　　祂似乎妥協了。

　　祂道:“去人類世界中找到我吧！這個特殊的夢中，我的承諾不值一提，讓人類世界中的我做抉擇吧。”

　　“您……”段更有些詫異。

　　祂道:“此處的我是本體的意識，而在人類世界中，依舊是那個分身。”

　　“吱吱吱——！”

　　鋪天蓋地般的四足畜牲突然衝跨段更背後的裂縫，如同海浪般將段更，以及那座矮山淹沒。

　　“明明不是……”

　　祂的聲音隨著夢的結束戛然而止。

　　…………………………

　　等再次醒來之時，已經是第二天了。

　　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六點多了。

　　段更簡單洗漱一下，背著自己的包，在路上買了個包子，打車去了火車站。

　　五十多分鍾後，他坐上了前往常口縣的火車。

　　他閉上眼睛， 開始回憶夢中一切。

　　良久之後，編輯文字給程穎、裴棽發送了消息。

　　那般可怕存在的分身，不是他能夠對付的。

　　段更現在最怕的不是那分身，而是那鋪天蓋地，遍體肉瘤，如同瘟疫般的四足畜牲，如果現實之中真的有夢中那樣的規模，那常口地下，恐怕已經成了祂們的天下。

　　……

　　“吱吱——！”

　　汪蓉喘著粗氣，手中握著擀麵杖，汗如雨下。

　　她現在，連靠牆的勇氣都沒有了。

　　從凌晨開始，家裡的牆壁之中，就一直響徹著屬於老鼠的吱呀怪叫。

　　關鍵還不止一處，天花板上時不時就發出咚咚聲，像是肥碩的老鼠在上面奔跑，透過窗戶看院子，也時不時有一串的老鼠路過。

　　要不是害怕一開門可能會被鼠群纏上，她早就跑了。

　　等陽光透過窗戶，射入房間。

　　牆裡的聲音才徹底消失，汪蓉這才慌慌張張開門衝出去。

　　“特碼的，村子裡的老鼠又多了！”

　　路上，一戶家裡養貓的人家一開門就罵罵咧咧，因為他家中的老貓含著一具老鼠屍體放到了他枕頭上。

　　今天早上一睜開眼睛，就和死老鼠深情對視。

　　要不是老貓養的久了，他恨不得直接摁死這貓。

　　長長呼氣的汪蓉看到那貓在舔爪子，倒是想要這貓了。

　　而就在這時，她的手機響了。

　　她打開一看，是作者發來的?

　　“公交車快要到你們村子那兒了，你接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