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總兵來了,就在這裡一起看著吧。”盧象升的聲音傳來,讓王威反應過來,定了定神,沒有選擇逃跑。
心中給自己打氣道:“他斷然不會處置自己,最多也就是貶職而已,算不得什麽大事。”
盡管現在一個人一個人地發餉,王威還是堅信最後還是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一個在大明軍中存在了幾百年的潛規則,幾天的時間就想要破除,這根本不現實。
軍務兵團登記人數的速度並不慢,因為也不是只有一排,一個人一個人登記,而是分成了十個隊伍,分別進行登記。
來登記的人數加起來一共才三千多人,很快就完成了統計。
效率之高,讓王威看著非常驚奇。
盧象升看了看最後的結果,然後走到了那些真正的核查沒有問題的軍戶面前,拿出一個喇叭,開口說道:“諸位將士,我這次來是告訴大家一件事。今上在京城說過一句話,他說大明士兵乃我之胞弟,不可欺辱。
對將領吃空餉,喝兵血,欺辱普通士兵,橫行不法的現象,陛下說要嚴厲打擊。一個也不放過!
今後各軍隊的糧餉,會由我們兵糧局統一發放,看人實發,不會再經過各鎮長官,所以大家不用擔心會再次受到盤剝。
同時,你們若是受到軍官的欺辱,被掠奪錢財,也都可以向我們反饋。陛下說,軍官犯法,罪加一等!
現在我就在這裡,這裡的名冊,有著六成的空額,總兵王威已經罪責難逃。而其它的軍官,若是有參與,同樣要受到處罰。
此時大家只要勇敢地說出來,我們絕不放過!”
話音落下,有著兩秒鍾的沉寂,而後第一個人開口了。
“我,我舉報我們總旗,他強佔了我家一半土地,每月的月餉發到我手裡的,不足兩成!”
有一個人開口,大家都開始說了起來,積怨已久,此時講出來,甚至有當場大打出手的。
大明的軍官真是壞到骨子裡了,十個人之中,幾乎有八個半都是喝兵血的。
有幾個罪責輕的,只是隨大流,就降職處理,勒令還錢,而凡是有非法獲得銀兩五十兩以上的,盧象升已經決定要處決他們。
看著大量的中高層軍官被抓起來,束縛住,王威有些慌了,他剛要走,就被直接按在了地上。
盧象升命人去抄了王威的家,獲得白銀十二萬七千多兩,黃金八千多兩,地契三千多畝,房產,店鋪無算。
而後,他宣布了王威等一眾將領的罪行,直接對他們實行了“槍決”!
鮮血淋漓的場面,卻是讓那些基層的士兵非常的興奮。
終於有人為他們做主了!
因為對衛所兵的清查和補餉不可能只是在這一個地方,而是在一片區域之內,所以軍務兵團需要在這裡駐守一段時間。
整個薊州陷入了一種動蕩之中,這個過程裡,盧象升不僅只是清查兵員數目,還會分割土地,讓原本屬於誰的就屬於誰,無主的土地全部歸於朝廷所有,再劃給那些災民。
這個消息飛速傳到了京城,本就不消停的京城一片嘩然。
那些兵餉,可不僅僅是讓那些軍官剝削的,朝廷之中,多少人在其中分潤,存在於官場之中多年的潛規則就這麽被打破,自身的利益被觸動,一個個都急了眼。
不少人開書上奏章,很快鬧得滿城風雨。
二月十八日,朱由檢把李若璉、高文采,
馬大勇三人招來,吩咐了一些事情。 二月十九日,一封奏章引起了軒然大波。
奏疏的主人不是什麽朝廷大官,只是一名國子監的監生,名叫錢嘉征,矛頭直指九千歲魏忠賢!
他身份低微,很明顯就是被人推到前台的。
奏疏之中,共彈劾魏忠賢十大罪狀,“一曰並帝,二曰蔑後,三曰弄兵,四曰無上,五曰克削,六曰無聖,七日濫爵,八曰邀邊功,九曰傷民財,十曰褻名器。”
“魏閹之罪罄竹難書,伏乞聖獨斷,敕下法司,將魏閹明正典刑,以雪天下之憤,彰清明之法。聖主浩浩,有敢言之士,死且不朽!”
事實上從朱由檢剛登基開始,朝野很多人便在觀望,看看這個新皇帝會不會容得下閹黨。
而朱由檢直接誅殺客氏的行為仿佛給出了一個信號,那就是新皇帝並不是很待見魏忠賢。
於是,一些東林黨官員猜測聖意開始了試探進攻。當然,真正的大佬都都是站在後面,率先出頭的都是些無名小卒,譬如禦史楊所修。
天啟七年十月七日,禦史楊所修彈劾閹黨“五虎”之一的兵部尚書崔呈秀貪贓枉法殘害百姓。
然而,朱由檢卻是直接將其降職問罪,雖然沒有處死,免官,但也表明了,皇帝並不想在那個時候處置魏忠賢。
尤其是後來蕭升出現,成為“寵臣”,而他本身和魏良卿相交,就帶有閹黨的色彩。
這更讓那些官員們沉寂了下去。
而這一次,皇帝卻是把錢嘉征的奏疏發了出來,這很明顯,皇帝要對閹黨動手了。
於是那些東林黨官員立刻像是嗅到腥味的鯊魚一樣,奏章如雪花一般呈上。
二月二十日,禦史林聰彈劾左副都禦史李夔龍,吏部主事陸源彈劾吏部尚書周應秋。
李夔龍和陸源都是閹黨核心成員,和崔呈秀並列“五虎”。
很快,其他“五虎”,“五彪”,也都遭到彈劾,短短三日間,彈劾閹黨的奏章就有數十之多。
而魏忠賢也意識到了什麽,於二十二十五日主動上奏,以身體不適為由,請求辭掉國公之位和司禮監秉筆太監的職位,想要回鄉養老。
可朱由檢怎麽既然決定出手,又怎麽會輕易放過。
事實上,天啟七年十一月份的時候,朱由檢完全可以拿下閹黨,換上那些史書上記載的能臣。
天啟四年之前,東林黨勢大,大明朝堂之上,浙黨,楚黨,晉黨不得不和深受天啟皇帝信任的魏忠賢勾結,才能和東林黨對抗。
天啟四年之間,東林黨在黨爭中失敗被趕出朝廷,自此朝堂便是閹黨的天下。
而所謂的閹黨,其實包含了浙黨,楚黨,晉黨等東林黨的政敵。
歷史上,朱由檢把閹黨一掃而空,也就把其它政黨全部趕出了朝堂,那麽朝堂充斥的便只能是東林黨成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