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十,在“皇帝的再三催促”之下,洪承疇率領新成立的黃河鎮撫營,由山西潞安府出發,經河南衛輝,過北直隸和山東南部,入南直隸,向叛軍追擊而去。
這個過程說起來簡單,盡管鎮撫營不會像天道軍那樣攻打城池耽誤時間,但跋山涉水,需要的時間也不少,因此想要真正追上天道軍還不知道是什麽時候。
從歸德府出發之後,天道軍遇到的抵抗力量更強了,到了這富庶的南方,地主豪紳的勢力根深蒂固,想要引導百姓加入,都是變得困難了一些。
但天道軍仍然堅持先勸導百姓,後攻打城池的做法,這就使得他們進軍的速度變得緩慢很多,可這樣也是打下基礎最為穩固的。
六月中旬,天道軍才到達鳳陽府境內的潁州一帶,而洪承疇率領的黃河鎮撫營則是到達了南直隸徐州境內。
兩股軍隊此時相聚不到三百公裡,天道軍距離鳳陽更近一些,但也是有限的,所以理論上,只要天道軍攻打鳳陽,那麽黃河鎮撫營定然可以在鳳陽對其發起進攻。
江南士紳大多也是以為天道軍要攻打鳳陽,集結了大量的私人武裝,在這一帶進行周密的布防,就是要和前來的官軍一起,對這股叛軍進行圍剿。
士紳官僚催戰,洪承疇視若無睹,讓大軍在徐州境內修養。
一個多月連續的急行軍,這支新建立的軍隊竟然沒有出現兵變,洪承疇還是很佩服的,此時參將提出要休整三天,他當然是雙手讚成的。
皇帝好不容易練出來的一支強軍,現在要是被折騰廢了,雖然自己並不是主使,可明面卻還是自己背鍋的。
洪承疇時刻記得皇帝的要求“練兵,安民,保鳳陽”,這三者雖然有著先後順序,但無論哪一個都是關鍵的,為了保鳳陽就把新軍折騰廢了,或者讓百姓出現極大的冤情,那估計他又是背鍋的那個。
而駐扎在潁州的天道軍,此時也並沒有出動的意思,雙方默契地進入了一個詭異對峙局面。
當然,這種局面沒有維持多久,隨著一支進發鳳陽的天道軍被發現之後,黃河鎮撫營也是快速地向著鳳陽方向移動。
截止崇禎元年六月初,天道軍所部已經達到了十二萬之眾,其中精銳也有六萬人,相比之下,黃河鎮撫營僅僅只有兩萬多人,顯得有些寡不敵眾。
六月二十四日,高迎祥率領精銳一萬,輔兵兩萬,攻入蒙城,蒙城在鳳陽府北邊,正好可以阻擊黃河鎮撫營南下支援鳳陽。
而在此之前,王嘉胤率三萬人攻入潁上,其余天道軍主力則是進犯壽州。
壽州就在鳳陽邊上,這幾乎已經是把意圖擺到了明面上。
天道軍在攻入這些城池之後,並沒有向之前那樣奪取物資之後便離開,而是派出了士兵鎮守,這顯然是有意進行頑固抵抗。
而在壽州淪陷的時候,黃河鎮撫營過宿州,蒙城的高迎祥部並未阻攔,其終於進入了鳳陽府。
進入鳳陽府之後,洪承疇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收繳了地方武裝勢力的權力,把鳳陽防務全部掌握到自己的手中。
第二件事則是讓鳳陽的地主豪紳出資犒賞軍隊。
在洪承疇親自帶兵拜訪了幾家之後,他們都是很配合地給出了一些銀子。
而天道軍那邊對南直隸各地的攻佔還沒有停止,而且一改往日集合全軍進攻一地的方式,改為多股軍隊,分成若乾批分別對各個城池進行攻佔。
七月初,
先下定遠,又入五河,直接把鳳陽圍困了起來。 盡管攻佔了這麽多的地方,天道軍依然有著半數主力,這些人則是直撲廬州府。
對南直隸,欒霄的計劃就是全部攻佔經營。
鳳陽府是一個很好的棋子。
雖然他們肆虐南直隸,會讓那些士紳權貴可以有保衛鳳陽皇陵的大義催促皇帝發兵攻打天道軍,但是也正因為鳳陽的存在,才可以給朱由檢同志“投鼠忌器”的借口。
軍隊需要用來保護鳳陽皇陵,所以不能救援南直隸其它地方。同樣因為叛軍威脅皇陵,不能輕舉妄動,最好是可以招撫叛軍。
而這的確就是朱由檢對滿朝文武的說辭。
崇禎元年七月十六日,朱由檢在接到八百裡加急信件送來的叛軍兵圍鳳陽的消息之後,在朝會上大發雷霆。
“這就是大明的衛所?叛軍所過之處,竟然沒有任何一支衛所兵組織過像樣的抵抗,這麽短的時間之內,叛軍都打到了鳳陽周邊!
你們就是這麽上報皇恩的嗎?如果皇陵有失,你們讓朕死後如何有臉去見地下的太祖,難道你們心中對太祖沒有半分的敬畏嗎!?”
“臣等死罪!”王永光等大臣一齊拜倒在地叩首說道。
朱由檢猛地拍了一下身前的桌子,從龍椅上站起來,走到眾位大臣跟前,一個個掃視他們。
然後說道:“死罪!你們真以為自己的命那麽重要嗎?你們死一個,死十個,全部死光,就能換回這天下太平嗎?汝等莫非是欺朕年幼,還是認為朕不敢治你們的罪,不敢殺你們?
說到這裡,朱由檢忽然抽起腰間的龍紋寶劍,一劍斬落桌案一角,喝道:”朕之劍,不利乎!?”
這個時候,大家才注意到,這個少年皇帝今天竟然是帶著一把劍來上朝的,難道是真要殺人不成?
想到皇帝這段時間對京官的清洗,不少人心中都有了一絲恐懼。
“陛下,此事尚且還有轉機,皇陵未必有失,還請息怒!”
一個聲音傳來,大家不由得偷偷瞟了一眼,發現這朝堂上,除了皇帝,竟然還有一個人站著。
那人赫然就是琉璃侯蕭升,傳聞資產千萬白銀的巨富豪商。
大家還奇怪蕭升為何今日會上朝,這時候,卻聽到朱由檢的聲音緩和,說道:“有何轉機,琉璃侯且直言。”
蕭升聞言奏對道:“陛下,從得到的消息來看,亂賊並沒有要攻入鳳陽的意思,只是將其圍困。
臣觀亂賊動向,斷定他們是想要在南直隸穩定下來,並不想再繼續流竄。而包圍在其中的鳳陽皇陵,正是他們的籌碼。不過既然是籌碼,那麽他們肯定是有所圖謀的,到時候就看陛下如何決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