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烤攤生意興隆,他們需要等很長時間。
“介意我抽支煙嗎?”
克萊爾指間夾著一支YSL女式香煙,看向同一桌的兩個昔日門生。
“不介意。”
“介意。”
提出反對意見的是余哲森。
但克萊爾還是點燃了煙:“二比一,少數服從多數。”
余哲森驚了,心說教官您這也太不要臉了,要不是你們看不見時心我就把她喊出來打個二比二平手。
“工作壓力大,理解一下。”克萊爾一臉悲苦地對余哲森吐出一口煙圈。
“說實話,沒看出來。”余哲森撇嘴,“大部分時候這個點兒我室友還在公司乾活呢。”
“我現在也不算下班狀態啊。”克萊爾苦笑,“你不會以為今天的事情已經過去了吧?”
這話題跳躍幅度可真大。
不過余哲森本來也想向她了解一點關於錢之漠和蘇薔的事。
他問道:“在醫院門口等你的時候,我看到蘇薔被管理局的車接走了,她有什麽事嗎?”
“她涉嫌違反婚育局規定、蓄意隱瞞包庇錢之漠,還有威脅複興都市公共安全。據我估計,她可能將面臨半年到兩年的拓荒勞役。”
“這是人話嗎?”余哲森拍了桌子一掌。
“來了來了!小夥子別急嘛。”燒烤攤的老板端著兩大盤烤串過來,對余哲森賠著笑臉。
他以為余哲森拍桌子是嫌他做得太慢了。
余哲森標準的吃軟不吃硬性格,這會兒反倒覺得不好意思了,對老板也賠了個歉疚的笑。
回過頭來,他還想和克萊爾爭論管理局對蘇薔的處分是不是太重了。
“這些不屬於安全局管,你和我爭沒用,找安志天都不好使。”
克萊爾說罷把一串烤得外焦裡能的骨肉相連伸進他嘴裡讓他閉嘴:“趁熱趕緊吃,乾淨又衛生。”
余哲森狠狠地咬了一口烤肉:“那錢之漠呢?他會被怎麽處置?”
“收容中心會對他實施監禁管教,並嘗試治療緩解他的異能基因暴走症。如果這一切進行順利,也許三五年左右他可以出來。”克萊爾滅掉了還剩大半截的煙頭,眼神有些無奈。
余哲森聽完,忽然覺得口中的烤肉有些食之無味。
他把半串骨肉相連放下,輕聲說道:“早知道如此,今天還不如讓他們抱在一起燃燒殆盡。最後那一刻,我看蘇薔好像也已經認命了……”
“小余……”克萊爾的眼神漸漸變得溫和,“我知道你說的是牢騷話。確實啊,這個世界上有太多讓人遺憾的事情。但你記住,無論何時都不要喪氣。”
余哲森衝她假笑。
“覺得憤怒,不滿,就自己找辦法去發泄出來。但之後還要繼續上路,不要讓腳步停下來。”
“因為一旦選擇停下,選擇逃離,你就再也沒有抵達更前方並做出改變的機會了。”
克萊爾意味深長地說道。
改變?是啊,他確實想去改變些什麽。
今天在天台上衝向錢之漠的時候,時心喊出的那句“這是只有我們能馳騁的世界”讓他熱血沸騰。
那一瞬間他確實甩開了腦海中一切雜念,並真心相信只要自己願意去努力就一定能改變世界。
可他心裡也清楚,自己現在對這個世界還連了解都談不上,又如何去改變它呢?
把錢之漠和蘇薔的悲劇完全歸咎於婚育局似乎也不對。
“那教官,錢之漠和蘇薔的基因不匹配,會互相影響引起暴走共鳴,這是真的還是假的?”余哲森突然語氣嚴肅地向克萊爾詢問道。
聽到這番話,克萊爾和安何都微微一愣。
“小余,你為什麽會懷疑這個?”
“那天晚上,畢遠勝告訴我,婚育局在有計劃地把基因高度匹配的年輕人撮合在一起,這樣做可以產生異能基因更純粹的下一代,但也伴隨著罹患暴走症的高風險。”
克萊爾不以為然地一笑:“據我所知,這是歸臨教派慣用的說辭,難道你寧願相信恐怖分子的話?”
“那有沒有可能……他們的理論和訴求是有道理的,但做法是錯的?”
“小余,這樣的話我們私下說說也就算了,你可別讓安局長聽到,他會傷心的。”克萊爾溫言勸道。
一直默默聽他們兩人說話的安何忽然開口,為這個話題強行畫上了句號:“克萊爾教官,我認為余哲森暫時不適合正式進入安全局工作,尤其是接下來我們要面臨一場壓力巨大的押運任務……”
余哲森驚訝地看了她一眼:“我沒說我拒絕參加。”
“我同意小安的看法。”克萊爾點頭,“你剛才問的那些問題也讓我有點不放心,所以……”
余哲森嘿笑了一聲:“您難不成還擔心我會臨陣倒戈?”
“那倒沒有。”克萊爾笑了笑,“只是我也發現了,兩年下來你的本事沒怎麽丟,規章紀律卻差不多忘光了。”
這話余哲森反駁不了,於是低頭表示虛心接受批評。
“對了,你今天用的武裝腰帶我們這邊也讓裝備部的鑒定人員追查了。”克萊爾說,“安全局的裝備都有獨立的編號,但你今天用的那一條在數據庫裡查不到。”
“那東西看起來很新……說不定是剛造出來的。”余哲森仔細回想了一下說道。
“應該就是新造出來的,還沒來得及交付安全局。”
“這個是刑天重工負責生產的吧……”
“沒錯。”
余哲森頭皮發麻,他隱約猜到克萊爾讓他帶路去虹雨酒吧是為什麽了。
“你別緊張,我今晚不找他們麻煩。”克萊爾仿佛能看穿他的心思。
“那個,我和他們不熟……”
余哲森覺得自己要是再不解釋一下就來不及了。
“我的意思是今晚大概率不用動武,你們倆一天下來應該也累了。”
“不累。”
“確實累……”
余哲森看了一眼坐姿端正的安何,心想今天他們的意見分歧還真夠多的。
“刑天重工的體量太大了,比金家的亞生物科技集團還複雜,我沒有權力決定什麽。”克萊爾說。
“那今晚的目的是……”
“至少理清關系,哪怕之後不能合作,也不要讓他們倒到邪教那邊去。接下來的押運任務,容不得半點差錯。我和小安就是為這件事調來七島的。”
余哲森緊張地左顧右盼:“在這種地方說這個真的大丈夫?”
“放心吧,我捏著分寸呢。”克萊爾胸有成竹。
虹雨酒吧八點開門,等解決完桌上的烤串過去正好差不多時間。
不得不承認這家小攤的燒烤水準還是很高的,各種調味料不要錢似的往上灑,入口瞬間的鮮美強烈衝擊著他們的味覺。
“小余,麻煩給我去倒杯水。”克萊爾習慣性使喚部下。
余哲森起身的瞬間,褲兜裡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倒水還是我去吧。”安何體貼地替他承擔了任務。
余哲森拿出手機,來電顯示是一個不認識的號碼。
他心中隱隱有不祥的預感,遲疑著沒有接。
一分鍾後電話自己斷了,安何也正好拿著三杯白開水回來。
她剛把水放下,余哲森的手機又響了。
同一個號碼。
“不接嗎?”安何奇怪地問了一句。
克萊爾毒辣地評價了一句:“估計有什麽事情瞞著我們吧。”
余哲森在腦海裡篩了一遍,這個號碼不屬於韓經虎也不屬於吳大志,除了這倆人自己還有什麽見不得人拿不出手的秘密?
他自信地將手機放在桌上按下了免提接聽:
“喂?哪位?提前說明一下,本人不接受任何推銷,包括但不限於義體改造、保險金融……”
電話那頭忽然傳來一陣女人銀鈴般的笑聲。
“你這麽快就把我忘了啊?余先生。”
光是聽這個聲音,就能讓人腦補出一個風情萬種的美女。
安何眨了眨眼睛,眉心微蹙,雖然把臉朝向別處,但卻豎起耳朵仔細地聽著。
克萊爾把她的樣子看在眼裡,眉毛上挑笑容意味深長。
這下余哲森直接傻眼。
臥槽,自己竟然把駱眉嫵的存在給忘了!
這個電話千不該萬不該免提接聽,但事已至此,只能硬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