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局的哨所設立在水庫南面的山脊平地上。
這裡常年值班的人數不會超過兩人,主要職責是水庫的巡查和解決附近農業區的安全保障問題,事實上是個超級閑職。
能被派來這種地方工作的人基本上升遷無望,或者本身在局內就存在感不強沒什麽進取心。
余哲森推開辦公室的門,發現桌上還扔著一副散開的撲克牌,煙灰缸裡的煙蒂殘留著火星。
“真是散漫啊。”隨後進來的魘撇了撇嘴。
“看起來沒有人在。”
魘轉身研究牆上的值班人員公示牌,上面有兩名值班專員的名字和證件照。
“能把證件照拍得這麽精神萎靡真是難為他們了, 被分配到這種地方來工作本來就是種流放吧?”她吐槽道。
余哲森正在檢查辦公室牆上的武器保險櫃,哨所內無人看守,保險櫃也沒有鎖。
櫃子裡頭只剩下了一箱子彈,槍械和防彈衣全都不見了。
他說:“武裝被取走了。”
“你覺得這裡的樣子像不像是突然接到報警趕去處理情況?”
“處理我們在山路上看到的那些屍體?”
“準確的說是追緝殺害那些人的凶手。”魘推測道。
“這和於清雪她們有關嗎?”
魘沉吟道:“我的劇本從一開始就出了問題,她們會不會遇到了另外的危險呢?”
“一個窮凶極惡的罪犯?解決掉了你安排的那些流氓托兒,現在還在追殺於清雪和安何?”余哲森順著她的話往下推理。
這個結論未免太有想象力了。
“這是在夢裡,發生什麽都不奇怪。”魘對他說道,“於清雪的位置我依然可以感應到, 她似乎正在繞著水庫往北移動。”
“那我們這就追上去。”余哲森瞄了一眼裝甲微電腦屏幕, 剩余能源還很充足。
……
水庫北面的防護大壩上,兩名花季少女一前一後地走著。
“清雪,你太快了。”安何在後面喊道,“你到底要帶我去哪裡?”
於清雪停了下來,回頭對她說道:“就快到了。”
安何不解地望著她,從公交車在臨近新區的路上發生故障開始,於清雪就固執地要求她跟自己前往一個地方,卻又不肯說明具體的地點。
“我的腦海裡有一個聲音。”於清雪繼續往前走,“那個聲音告訴我我必須去那裡。”
“什麽聲音?”
“我說不清楚。”
她們穿過防護大壩,來到了水庫對面的山腰。
天色沉沉,日落將至,安何心中的不安越來越重,她隱約感覺事情有些不對勁,並且自己的記憶似乎缺了一塊……
“清雪,我們在車上是不是遇到我弟弟了?”她一想起這個片段就感到頭疼。
“沒有的事,你一上車就睡著了。”
於清雪在原地等了她一會兒,等她走到自己身邊時握住了她的手。
“你看。”她對安何指向前方的洞口。
那是一個人工製造的地下洞穴入口,洞口的石磚上嵌著照明燈。
“底下是什麽?”
安何望著深邃的洞窟, 心中感到一陣寒意。
“一個怪物。”她肯定地說道,“但你能幫我消滅它。”
“怪物?”
“安何,你相信我嗎?”於清雪用懇求的目光注視著她。
“當然相信。”
“那……拜托了。”於清雪握緊了她的手。
安何點了點頭,和她一同朝洞窟走去。
進入洞口之後她才發現這是一處位於山腹中的防空洞,底下堆積著大量的箱子和麻袋,谷物腐爛的味道彌漫在空氣中。
管理局建造這個防空洞是為了囤積糧食?但看起來似乎疏於管理,防空洞內的設備也沒有運用技術改進,存在這裡的糧食有不少已經開始霉變了。
或許是這是幾十年前某個特殊饑饉時代背景下的產物,對當今的社會來說已經無關緊要了。
安何正在胡思亂想之際,於清雪停下了腳步,她們已經來到了洞窟的最深處。
面前是一個有著全金屬牆壁的封閉空間,大門在感應到她們的到來之後自行打開,大約40平米的空間內只有一座巨大的玻璃艙。
安何呆住了,玻璃艙裡躺著一個沉睡的女孩,和她身邊的於清雪一模一樣。
是克隆體嗎?
她為了看得更清楚一些,主動走上前去,趴在玻璃上向裡頭眺望。
躺在艙內的沉睡者確實是於清雪, 安何有點窒息,一股莫名的驚悚仿佛無形的手扼住了她的脖頸。
“這就是我說的怪物。”於清雪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 “安何, 打碎玻璃吧,你能做到的對不對?”
“嗯……我能做到。但是……”安何的回答顯示出她的心正在動搖。
於清雪抓住了她的手腕,抬起她的手臂:“裂域啟動。”
“清雪……不要……”
思維驟然遭受入侵,安何抗拒的聲音戛然而止,於清雪以無比強勢的態度接管了她的思想。
她的意識依舊存在,卻無法對自己的身體下達指令,完全徹底地變成了於清雪的提線人偶。
這就是心靈感應者真正的力量,安何在心底巋然歎息,雖然她早就知道,但還是和於清雪成為了朋友。
因為一直以來都不敢相信,好朋友會把這樣的能力用在自己身上。
裂域一度爆發,無形的切割線落在了玻璃艙上。
特殊鋼化玻璃的表面迅速出現了裂紋,一秒之後整體瓦解成齏粉,崩裂的玻璃碎片像流星雨般閃耀墜落。
安何的膝蓋微微彎曲,但一旁的於清雪用肩膀托住了她:“站穩了,再堅持一下就結束了。”
“不……”
“裂域——啟動!”於清雪對她下了第二次命令。
砰!
一聲槍響蓋住了她的聲音,子彈從後方打入了安何的身體。
血花濺在於清雪的臉上。
她難以置信地轉頭回望,看到戴著鴨舌帽的黑衣女專員出現在大門口。
“你搞什麽啊!”余哲森在通訊耳機內對魘大吼。
“你清醒一點,那是潛意識的夢境投影。”魘咬牙回應道,“這裡現在只有三個真人,你、我和於清雪。”
余哲森知道她說的沒錯,但心理上還是接受不了安何在自己面前被槍擊的畫面。
魘繼續說道:“於清雪的第二人格想要謀殺主人格, 你姐姐的異能太危險了,必須阻止她!”
話音未落,一道銀色的線出現在他們頭頂,無形利刃像斷頭台一般凌空斬落。
中槍負傷的安何趴在地上,伸出手指對著大門方向操控裂域朝兩名不速之客發動攻擊。
這不是於清雪的命令,而是她自己的意志。
余哲森啟動了銀閃外骨骼的瞬時加速武技,挾起魘朝前一撲堪堪避開無形斷頭刀。
“我剛才就不該手下留情。”魘懊悔地說道。
她朝安何扣下扳機,三連發。
三道銀線交織在前方,將魘射出的子彈全部攔截劈開。
安何嘴角止不住地溢出鮮血,槍傷造成的失血過多已經影響了她的視力,但她的眼神卻依舊銳利如刀劍。
一刀兩斷!
魘手中的突擊步槍被裂域一擊肢解,雙手被裂域無形之刃的余威刮到皮開肉綻血流如注。
“她好強啊……”魘苦笑道,“不幸中的萬幸是她的動作變慢了。”
余哲森的心中同樣無比震撼,身負重傷的安何依然能在戰鬥中給他們帶來絕望般的壓迫感。
萬幸現實中自己不需要和她敵對,萬幸她是自己沒有血緣卻勝似血脈相連的至親之人。
但現在他們要怎麽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