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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炒貨郎》第14章 1錠金
  若不是經常見面,鄒衡很難將眼前這個精心梳洗過一番的男人,和那個滿臉胡茬披頭散發的啞巴聯想起來。

  他身上的衣袍顯然是劉裁縫花了功夫剪裁出來的,跟以往那身布滿汙垢的破舊麻衫自然無法並論,臉上胡茬刮地乾淨,長發也用綁帶扎在腦後,一身古銅膚色在往常看還不太起眼,如今搞乾淨了瞧上去倒是讓啞巴增添了幾分姿色。

  鄒衡嘖嘖稱奇,似乎是要將啞巴給看個通透,打趣道:“他娘的,想不到你個悶葫蘆打扮起來連老子都要忌憚三分啊。”

  啞巴睨了鄒衡一眼,嘴角露了個譏笑的表情。

  鄒衡頓時不樂意了,將那口餅囫圇吞掉,然後拿手在啞巴的背上拍了一下,罵道:“嘿,你還不服氣是不,你不知道這些年我在市集上做買賣有多辛苦啊,好些婆娘都老想著佔我便宜呢,屁股都讓她們偷拍好幾回了。”

  鄒衡手也不拿開,在人家的新衣袍上摸個不停。

  啞巴打掉鄒衡的油手,往旁邊挪了挪,不搭理他了。

  鄒衡討了個沒趣,沉默片刻後,忽地朝啞巴冷笑道:“你這會兒打扮的乾乾淨淨又有什麽用,早幹嘛去了,白雀兒今天一過,你往後要是再看人家久一些,可都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啞巴搖了搖頭,看向那間糕點鋪,鋪門打開著,幾個興許是李猿派過來的仆人喜娘在忙進忙出,馬三那群地痞則笑嘻嘻地在周圍晃蕩著,不讓旁人靠近。

  鄒衡踹了啞巴一腳,怒其不爭道:“整天就只會看,膽子比老鼠還小,早他娘的叫你大膽點上去套近乎,你不敢,這下好了,人家要被拽進豺狼窩了,還不如被你這悶葫蘆給勾搭上的好。”

  啞巴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

  鄒衡沒眼看了,想要起身回去好來個眼不見心不煩,這時街尾卻響起吵鬧聲,李猿那傻兒子的迎親隊伍吹吹打打地趕來了。

  隊伍的陣仗不小,樂隊、花轎、禮隊皆有。在隊伍的前頭,李猿笑容可掬,牽馬而行,且不論這笑裡頭有幾分真假,但他的臉面功夫作地還是那麽爐火純青。

  他的傻兒子坐在馬背上呵呵傻笑,時不時的拿小胖手在褲襠裡掏一掏,看來騎馬似乎讓他有點難受。

  禮隊裡有仆人時不時地將一些喜糖喜餅散派給路旁的百姓,原本並不是什麽光彩手段辦成的事,被李猿這麽一整,倒是忽然多了幾分光明正大明媒正娶的味道在裡頭,往後別人說起這事來,倒也少了幾分令人說道的詬病,起碼此刻接過喜糖喜餅的旁人大多都會笑著回上一兩句吉利話。

  街道不長,不過片刻的功夫,迎親隊伍就到了糕點鋪的門前不遠處停下。胖胖的傻兒子被人攙扶下馬,一身新郎紅服,此時本應該是進門去迎接自己新娘的他,卻先從身旁的禮仆手中搶過一個喜餅吃了起來。

  李猿止住了滿臉焦急不讓傻兒子吃東西的禮仆,吩咐了個人進去喚喜娘攙扶新娘出門上轎。

  若是事事按尋常規矩來走,以他傻兒子的行事能力,自然是會讓每個環節都給變成一團亂麻,而向來殺伐決斷的李猿又豈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所以此次迎親自然是怎麽順暢怎麽來,許多規矩也就懶得去遵守了。

  朝陽透射進糕點鋪內,被行完開臉禮的宋白雀端坐在椅上,身披風衣頭戴鳳冠的她一臉平靜,竟讓身旁的喜娘恍惚間生出了面見自在觀音的荒誕念頭。

  斂了斂心神的喜娘朝宋白雀笑道:“新娘子,

讓老婦攙你出門上轎吧。”  宋白雀抬手,隨著喜娘緩步出門,看著門外的迎親隊伍,看著那個不遠處的笑容可掬的李猿,宋白雀不由得想起自己那死去好些年的父親。

  對於生下自己便因病死去的母親,宋白雀雖然思念,但終歸是沒有什麽記憶,也就談不上多刻骨銘心。

  而那個陪伴了自己十五年,時常把之乎者也掛在嘴邊,又時常大罵百無一用是書生的秀才父親,卻讓宋白雀每每在夜深人靜時,都會忍不住拿出來懷想一番。

  那個秀才父親最喜歡做的事,就是教自己看書識字,還喜歡對自己說教,整天說一些他自己想出來的歪斜理論。

  在教自己讀到‘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的時候,父親就會說:“白雀兒,這做人啊,自強不息是不假,但厚德載物的話你聽聽就好,多少身處高位的人還不是一肚子壞水,心眼兒比針眼還小,要是對著這些壞人你厚德載物,吃虧的可就是你自己,我的白雀兒可不能吃虧。”

  在教到‘仁者必有勇,勇者不必有仁’的時候,父親會嬉笑著臉對自己說:“是極是極,白雀兒,爹爹跟你說,勇氣,便是你明知某件事情有了何種後果,但為了一些個要追求的事物或是要保護的人兒,卻依舊能勇敢去做,此方為勇氣,無關仁義道德,我的白雀兒要做個勇者,卻不必做那充滿仁義道德的迂腐之人。”

  這個唯恐自己往後吃上一點虧的父親總是會說出許多道理,那時候的自己還小,不太懂,不過現在也還有很多不太懂,只知道在那個小鎮子裡的十五年,這個又當爹又當娘的秀才父親總是把自己照顧地很好,好到讓她差點以為這個世上就沒有壞透了的人,也沒有壞透了的事。

  直到十五歲那年,聘請爹爹去做教學先生的富貴人家裡,突然傳出了說爹爹偷了他們家一錠金的傳言,雖然沒有報官,卻也將爹爹給辭退了,還將這件事傳遍了整個小鎮。

  從此自己那個秀才父親便被叫成了偷盜秀才,自己也被他們說成了小蟊賊,雖然爹爹極力否認此事,但鎮上的百信似乎是更相信那戶人家說地話。

  只因為那戶富貴人家在鎮上的口碑極好,算得上是個良善人家,而以自家算不上富裕的家底,他們將心比心地想,爹爹去偷那錠金便成了極有可能的事了,以至於連那時候的自己也會在想,爹爹是不是真的有做過這事。

  之後沒過多久,父親便積鬱成疾,然後含恨離世了,也是在自己父親死後沒多久,才有另一個傳言從那戶富貴人家裡隱蔽流出,其實是他們家的頑劣孩童,因為沒有完成課業而被父親責罵, 然後惱羞成怒編造了父親偷金的謊言。

  只是沒人再去考究這件事情的真假了,那戶富貴人家也再沒來找過自己,那些說爹爹是偷盜秀才的人也沒有來找過自己,那些罵自己是小蟊賊的人也沒有來找過自己了。

  也是從那時候開始,她才知道這個世上啊,還有那麽多壞透了的人,還有那麽多壞透了的事。

  將父親下葬後,自己便離開了那個小鎮,來到了這裡過活,因為那裡的人都太壞了。

  靠著爹爹教給自己做糕點的手藝,在這裡倒也還能過得下去,爹爹說這手藝是娘親教給他的,他還說娘親做地比他做地還要好吃,就是不知道這些年自己越發長進的手藝做出來的糕點有沒有娘親做地那麽好吃。

  現在,宋白雀知道,壞人其實哪裡都有,避不開的。自己那個秀才父親天天說那麽多道理,怎麽連這麽個淺顯的道理都想不通呢,還有他教自己要有勇氣,可是他自己到了最後卻反而沒了勇氣,要是現在有人敢這麽誣陷我,我就堵他家門口罵去,罵他一個月,一年,看到最後那些不明就裡的人會相信誰的。

  哦,我是女孩子,這樣好像不太好?管他呢!

  被喜娘牽著走出了即是店鋪也是家的門口,走出了遮陰擋雨的簷棚,宋白雀忽然停下了腳步,一把推開了喜娘。

  然後她抬頭露出燦爛笑顏,朝著迎親隊伍說道:“小傻子,過來接我啊。”

  忽地刮起一股秋風,吹在糕點鋪旁的一棵梧桐樹上,一身紅衣笑靨如花,在漫天的燦黃葉片中直視著前方無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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