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衡在離開懷融城的第八天的時候總算是將那條尾巴給走上身了，到了此時他再來練《魔猿撼山拳》的拳架，那感覺自然是不同的。

　　一遍拳架練罷，鄒衡閉上眼睛，放緩呼吸，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氣感在他體內流淌，雖然極為細微，但多少還是能感應得到，按照王露蟬的說法，只要每日不懈怠，將拳架練個百遍左右，鄒衡約莫就能邁入武道一品，成為個正兒八經的武道中人了，只是王露蟬之後說的一句話倒是蠻讓鄒衡難受的。

　　“天資一般，龍門難望。”

　　哪怕已經過去兩天了，鄒衡想到這話還是來氣。

　　看著王露蟬將三隻洗淨的雉雞正放在火堆旁烤，鄒衡拿了一隻過來道:“我自己烤。”

　　說罷便將胸口的小葫蘆取出來，摸了點蜂蜜在雉雞上。

　　早幾天時常會經過城鎮村路倒還好，如今進入了滇益洲境內，一連走了好幾天都是荒郊野嶺，什麽佐料都沒有，吃的乾烤肉嘴裡都淡出鳥來了，只是在外頭蜂蜜不好補充，所以鄒衡一直不舍得拿出來用，連蜂蜜水都沒舍得衝了，這會兒他腰間的大葫蘆裡頭裝的是正兒八經的清水，今天實在受不了，便打算塗點蜂蜜調調口味。

　　王露蟬看到他從將蜂蜜塗抹在雞身子上面，似乎也想要，只是沒開口，鄒衡冷笑一聲，就不搭理他，叫你這狗賊毀我習武之心。

　　易少龍在小河邊洗乾淨了回來，看到鄒衡手上的小葫蘆好奇道:“鄒衡老哥，你這是啥玩意?佐料嗎?”

　　今天這三隻雉雞便是易少龍抓回來的，相比頭幾日去抓野味的時候，易少龍不是滿頭草葉一身泥巴的兩手空空，便是用葉子捧著一堆血肉模糊的碎肉塊回來，這讓鄒衡不得不懷疑這位龍門境的當代天驕為了弄點吃的，到底使出幾成的本事?

　　九成?十成?還是十二成?

　　要不是王露蟬帶著他去獵過一次教了些門道，也不知道得過多久，才會有今天易少龍腰間掛著三隻雉雞，趾高氣昂的回來的時候。

　　鄒衡專心地塗抹這蜂蜜，可不敢多倒，頭也不抬道:“蜂蜜。”

　　易少龍倒是沒臉沒皮的，直接開口道:“這麽弄能好吃嗎?給我也來點唄。”

　　鄒衡自然也不舍得給他，“不好吃，有毒。”

　　易少龍當然聽得出鄒衡不想給的意圖，痛心疾首道:“老哥也太小氣了吧，你手上這隻雞可是我辛辛苦苦抓回來的，你瞧我這手，還被它雞爪子抓破皮了，你這有好東西，就不能念著我點好嗎?”

　　說完還把手湊上去給鄒衡看，虎口處還真有個小傷口，說破皮就真的只是破了皮。

　　鄒衡從懷裡掏出一張紙和一支毛筆，這是他在懷融城的時候買的，紙上記著易少龍的點滴開銷，哪怕是三人一起花的錢，鄒衡也要勻出一筆記載在他頭上，鄒衡就指望著坑他發財了。

　　鄒衡皮笑肉不笑道:“正所謂親兄弟明算帳，我這蜂蜜可是花了一百六十文錢買的，你要用的話我得在這紙上給你加一筆，真的要嗎?”

　　雖然當初找宋白雀買的時候只要八十文，但鄒衡覺得也不妨礙他記錯了將數目給翻上一番。

　　易少龍委屈道:“那你吃了我打的野雞，是不是也得給我劃掉一筆數?”

　　鄒衡看了他一眼，這小子什麽時候學精了?

　　接著勾著他的脖子道:“誒，一碼歸一碼，本來這事是老王去幹的，但你要自告奮勇的去打獵，我還能攔著你不成，

再說了，這野雞滿山都是，不值錢。”　　易少龍泫然欲泣，坐到王露蟬身邊接過烤雞默默地烤了起來。

　　鄒衡看著他這委屈的模樣尋思著是不是貪的有些太過了，沉默片刻便將手中塗好蜂蜜的烤雞遞給易少龍，又將他手中的烤雞拿了過來，說到底還是自己豆腐心。

　　易少龍頓時喜笑顏開:“我就知道老哥是好人。”

　　鄒衡冷哼一聲，他自然不會告訴易少龍自己打算在下次記帳的時候偷偷在帳本上給他加多十文錢。

　　一旁的王露蟬這會兒也沒臉沒皮了，也將自己手中的烤雞遞給了鄒衡，就看著他，什麽話也不說了。

　　鄒衡罵罵咧咧，“你個吃白食的，老子有多少錢給你糟踐啊。”

　　嘴上雖然這麽說，但鄒衡還是接過了王露蟬的烤雞，雖然沒有見識過別的師父怎麽教徒弟的，但這一路上鄒衡還是能看得出來王露蟬教自己練拳也是盡心盡力的，正所謂真傳一句話，假傳萬卷書，王露蟬不但將自己的拳架指點的渾然天成，便是《魔猿撼山拳》的各式要點也會詳細講解，許多他捉摸不透的地方，王露蟬都能一針見血的給出讓鄒衡茅塞頓開的答案。

　　待將王露蟬那隻雉雞也塗抹上蜂蜜的時候，鄒衡小葫蘆裡的蜂蜜已經用去大半了，難免又是心疼一陣。

　　不多時將雉雞烤熟，三人拎起便吃，雖說都沒啥好看的賣相，但誰叫他們三人都是沒啥廚藝的呢，能吃就算不錯了。

　　鄒衡吃著雞腿，忽然就怔住了，委實是有些日子沒吃甜食，他忘了一茬事。

　　將大半個烤雞插在地上留了句“不許偷吃。”便朝著方才練拳的地方走去，在背對著王露蟬兩人的時候鄒衡不留痕跡的喝了口蜂蜜。

　　站定之後擺出起手拳架，鄒衡想要印證一件事情，他吃過甜食之後再來練這套拳會如何?

　　自第一式開始， 鄒衡這次打地尤其緩慢，也更為入神，雖說沒有一開始王露蟬打地那般拳韻悠然，但舉手投足之間，也有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在裡頭。

　　易少龍看著鄒衡在那練著拳法，吃著雞翅含糊道:“老哥真是厲害，我還以為他要去拉屎呢，沒想到是突然就來了拳感了，這一下打地比以往都好多了。”

　　王露蟬也看著鄒衡練拳，默不作聲。

　　對於他們已經在武道一途上早已登堂入室的人來說，這種稍縱即逝的拳感最為珍貴，便好似文人墨客提筆寫文一樣，偶然間的靈光一閃，便能寫出流傳千古的名著佳作，而一些在龍門境兜兜轉轉的武者，靠的，也正是這種全憑老天爺賞臉的感覺才能邁出那一步。

　　魚躍龍門便化龍，抓得住，便化龍，抓不住，便還是魚。

　　從一式起，四十八式止，這一次鄒衡一套拳打完花了有三柱半香的時間，比以往足足多了一柱半。待他收式凝神，靜靜感悟體內的氣感細流。

　　有戲！

　　昆侖福地，仙師真傳果然不簡單，靈猿尊者能被仙師認為有緣收為弟子，只怕也並非尋常人，根骨必然有其他特別之處，隨手兵刃便是八百多斤的異鐵棒，能普通到哪去?保不齊就是天生神力。

　　正所謂因材施教對症下藥，鄒衡估摸著這套《魔猿撼山拳》的品階遠不止是王露禪口中的中上那麽簡單，不然靈猿尊者又豈會連敗茅山佛島兩家弟子十八人?還都是躍過龍門境的高手。

　　想到這鄒衡的嘴角就忍不住笑了起來，你他娘的才天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