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年代通信各方面都不發達,想抓個人沒那麽簡單,所以陸榛也沒有一直待在旅館裡,而是出去吃了個飯,還買了一些方萱喜歡吃的零食,準備晚上帶過去哄哄她。
方萱對他的感情著實讓陸榛有一些意外,既然和她一起離開,至少現在要好好經營一下兩人的關系。
十七八歲的小姑娘還有很好的可塑性,如果這一世她可以好好學習,跟著自己一起成長,娶了她也不是不可以。
夜裡十點四十五分,陸榛準時出現在了觀風碼頭。
這是一處廢棄碼頭,因為有新的地方,幾年前就不再使用了,平時只有一些小漁船會出現在這裡。
而此時渡口就有一艘民用的漁船,船頭掛著燈,上面已經坐上了幾個人。
陸榛雖然沒有做過這種事,但也知道,這是接送人的船隻,而真正的渡船在附近的某個地方藏著。
陸榛環顧四周,他想找方萱,只不過四周都是黑乎乎的,只有那艘船上有一點微光。
他立在岸邊不動,黑暗中立即就有兩個年輕男子湊了過來。
“幹什麽的?”
陸榛:“我有票。”
對方說:“有票趕緊上。”
陸榛說:“我等人。”
“等什麽人呢,要麽上,要麽就滾。”
對方也怕出什麽事,所以對陸榛一點都不客氣。
陸榛知道跟這些人講不了道理,他問,“船走幾趟了?”
“兩趟了。快點,再過五分鍾我們就不接人了。”
那些人讓陸榛拿出了票,確認無誤之後直接將他推到了船上。
陸榛沒有等到方萱心裡隱隱有些不安,不過轉頭又想方萱可能也遇到了這種情況,已經提前上船了。
他上船沒一會,兩個年輕男子也跟著上來了,兩人用原始的劃船方式將船駛離了港口。
當船離開那一刻,陸榛的心也跟著提了起來。
無關其他。
他只是……
他只是有一些難過,有一些悲傷。
就在三天前,他還是人人羨慕的社會精英,但是現在,已經淪落成了一個逃犯。
陸榛的眼睛紅了,他突然想到還沒來得及告知遠在豐裕鎮的父母。
活了兩世,他都不是一個好兒子,上一世讓他們操碎了心,這一世娶了周青青老兩口也不高興,最近兩年忙於生意更是沒怎麽回去陪過他們。
陸榛心裡難受得差點哭出來了。
也就在這時,船靠在了一個草堆旁邊。
“快點上去,就在另一邊。”
兩個小年輕走在最前面帶大家過去。
一行七八個人沒走多遠,就看到了一艘很大的貨船。
“快上快上,馬上就開。”
有人從船上搭了一個木板下來,一遍遍地催促下面的人上去。
陸榛借著微弱的燈光不停地張望。
他在找尋方萱的身影,按道理她會來接自己才對。
只是沒有人,視線范圍之內根本沒有方萱的身影。
這一刻,陸榛的心裡有一絲絲退縮。
方萱,她不會沒有來吧?
其實她不來自己過去也沒有關系。
只是,他內心產生了一種未知的恐懼。
這種恐懼讓他感覺會有什麽事情發生。
陸榛下意識地站在岸邊不動,直到有人過來推他。
“你到底走不走?”
陸榛婆婆媽媽的行為引起了對方的不滿。
走肯定是要走的,因為已經來了。
眼看就要離開自己所熟悉的地方,心裡害怕也很正常。
陸榛開始麻痹自己,這一趟沒有危險,他是去獲得新生。
“同志,剛剛有一個年輕女同志上船嗎?”
接觸到船上的人,陸榛還是問了一句。
沒有看到方萱,他總是會忍不住害怕,害怕這是一個圈套。
那人想也沒想就點頭道:“有的有的,你快點上來吧。”
陸榛現在也沒有心思去分辨那人說的是真是假,這句話就像是一句安慰,讓他心裡安定了不少。
陸榛上船了,當他踏上甲板,船立即就開了起來。
“去最底層的貨倉。”
穿過昏暗跟有些霉味的木梯,陸榛跟著大家來到了最底層的貨倉。
貨倉裡有很多麻袋跟紙箱,但是卻沒有人。
怎麽會沒有人呢?
不是說已經拉了兩船人先過來了麽?
陸榛的心一下子就慌了,他回頭抓著那個帶他們過來小年輕。
“你不是說已經有人過來了嗎?不是說有一個女人上船了,怎麽連人都沒有?”
這一次,陸榛內心的不安達到了極點。
他感覺自己很可能被算計了,很可能踏入了紀邵北的圈套。
那個小年輕很不耐煩地將人推開。
“什麽女人不女人的,小爺我不知道。”
剛剛還說上了,現在卻說不知道。
陸榛直接往上面衝,“我不去了,我要下船。”
好不容易將人弄上來,怎麽可能讓你下船呢。
小年輕拿起旁邊的棍子,對著陸榛的後腦狠狠一揮。
……
夢境。
髒亂不堪的帳篷裡,陸榛拖著殘缺的身體正在收拾一個破舊的背包。
他要將所有值錢或是重要的東西都裝到包裡,這是每次外出的必要工作。
不過,他只有一隻手,所以動作要比正常人慢一半。
陸榛的意識非常清醒,他知道自己又做夢了。
在被船上那人打暈之後,他做夢了,關於上一世的夢。
夢境中呈現的是他死亡那一天的景象,是他被殺的前幾個小時。
那時,他正準備去外面弄點吃的, 順便在街邊坐一坐,看是不是有人能施舍一點錢財。
這時已經是他被送到異國他鄉兩個多月之後了。
在紀思銘剁了他的手,紀邵北讓人將他送到這裡,已經兩個多月了。
從最開始的憤怒跟痛苦,苦苦找尋回去的方法,到現在的接受現實努力活著,他的心境有了不小的變化。
沒錯,他回不去了。
在這個有著戰亂的國家裡,使館已經關閉,他必須依靠自己的能力回去,但他在醒來的那一刻已經被搶得一乾二淨,連衣裳都給人扒了。
陸榛知道,這是紀邵北給他的懲罰,他想要自己死在這裡。
但是他頑強地活了下來,靠著乞討,在垃圾堆裡找東西,活著像隻流浪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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